新电厂工程招标会被人搅局了,搅局的是两个身穿黑黄双色相间道袍的道士。
四家施工单位在基建处院子里等消息时,两个道士忽然出现在大门口,不等众人明白过来,当头一个道士大喊一声:“大事不妙,你们谁是负责人。”
常年在建筑圈打滚的人或多或少是相信风水的,只是看到两个道士的打扮和浮夸的演技均感觉好笑,一个个看西洋镜一样笑而不语。
电厂的保安一看来了俩道士,不管真假赶忙出来拦住,岂料那个道士说:“别拦我,我不进这院子,站门口说完就走。”
道士不进门,保安也无可奈何。
道士说:“刚才我师兄二人云游至此,忽看此地上空煞气翻腾,在四周查看后发现此地隐有天斩煞之照,请问你们是要在这里大兴土木,盖一栋大型工厂吗?”
“哟,还知道天斩煞呢,看来不像骗子!”有人小声惊讶的说。
“什么是天斩煞?”旁边人问道。
“就是两个大厦靠的很近,导致两座大厦中形成一道相当狭隘的空隙,远望去就好像大厦被从天而降的利斧所劈,在天斩煞局中常年居住或工作,很容易有血光之灾,而且事业曲折、升迁无望,总之……不吉利!”
“哎呀,还好,还好我们是来陪跑的,要是真中标的话,指不定摊上什么大事呢。”
“万幸,万幸!”
张亚军本来就心烦,一听身后几个同行叽叽喳喳,当时就急眼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保安,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报警!”
“不用报警,我马上说完!”道士远远盯着张亚军端详片刻,手指连动掐算后,哎呀一声说:“我观这位先生天庭饱满,鸿运当头,若是这工厂由你来盖的话,绝对稳破这天斩煞死局,恭喜恭喜啊!”
道士话一出口,院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劲了,一个个用微妙的眼神望向张亚军,其中不乏不屑、鄙视的目光。
“哎哟卧槽!”孙炳林一拍脑瓜子,咧嘴冷笑着说:“张亚军,你行啊,没想到你竟然玩了这么一手,漂亮,佩服!”
被一帮同行戏虐的眼神盯着,张亚军浑身不自在,他不是傻子,瞬间明白了大家的意思,感情大家都认为这俩道士是自己找来造势的。
别人背后嘀咕什么,张亚军还能忍,毕竟大家平时交集不错,可孙炳林的冷嘲热讽他受不了,怒火蹭的一下冒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姓孙的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孙炳林鄙夷的说道:“张亚军,想不到你是这种人,竞标占不到优势,用这种恶心人的下九流手段,还特么请了俩大师来造势,亏你想的出来!”
“姓孙的你别含血喷人,明明是你玩的手段,还恶人先告状!”张亚军激动的唾沫星子横飞,“这俩骗子就是你请来诬陷我的!”
“我怎么含血喷人了,我怎么恶心先告状了!”孙炳林掐着腰,环顾全场,指着门口那两个道士说:“大家伙评评理,这两位道长刚才是不是说新电厂工程只有张亚军能破局,还恭喜他来着?”
“没错!”众人小声附和,言语中对张亚军的态度越发恶劣起来,不过一个个都是幸灾乐祸的心态,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没想到同行竞争激烈到这个程度,还有人请“大师”来造势,多新鲜啊!
“你看看,你看看!”孙炳林摊摊手说:“老张,咱俩斗了这么多年,谁有几斤几两都清楚,我奉劝你一句,咱们这行得脚踏实地,别弄些歪门邪道的丢人现眼,让人笑话知道不!”
“孙炳林……”张亚军被堵得满脸通红,拳头紧握着就要上去拼命,苏总赶忙拉住他不停劝说:“亚军别冲动,千万别上当!!”
“哟,怎么着,被人当众揭穿恼羞成怒,这要打人啊!”孙炳林倒也光棍,伸过脖子让他打:“来,冲这使劲打!”
孙炳林是个人精,刚才的答辩其实并不理想,一开始就被陈明山连番刁难,要不是有亲戚帮忙周旋着,答辩当场很有可能扑街,他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这次被陈明山利用了,心里虽然不舒服,却在张亚军面前打肿脸充胖子,正心存侥幸心理琢磨怎么翻盘呢,没想到两个道士出现了。
这俩道士什么来历,谁请来的,孙炳林不知道,但他知道天赐良机,于是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抓住,同时大喊大叫,目的就是把电厂的领导们引出来,因为他知道电厂一把手方力宏最讨厌封建迷信这一套玩意。
当孙炳林看到方力宏带着众人走出办公室时,他笑了,当下更加卖力起来,“你打啊,有种请骗子来演习,被人揭穿还有理了是吧!”
张亚军背对着办公室,并不知道方力宏等人已经出来,此时苏总的一句话提醒了他。“亚军,别犯浑,你跟他扯什么,赶紧报警抓住那俩骗子,一审问就知道底细了!”
张亚军恨不能扇自己俩耳光,拿出电话就要报警,瞥见俩道士要闪人,赶忙拼命冲过去,同时嘴里大喊道:“别跑,你们给我站住!”
道士哪会听他的,撒腿往外窜,边窜还边嚷嚷着:“张老板你咋这样,那一千块我们不要了还不行吗,你还要报警抓我们!”这话说完的同时,钻进那辆没牌照的银灰色面包车,扬长而去。
方力宏再也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简直是胡闹!”
“轰~”张亚军眼前一黑,顿觉得天旋地转。
……
张亚军迎来了人生最黑暗的一天,因为两个假道士的搅局,他最终失去了新电厂工程投标资格,哪怕他招标答辩再如何完美,哪怕他工程报价比其他三家都低,哪怕陈明山是他的老同学,都无法扭转电厂一把手方力宏对他的看法。
方力宏最后一票投给了泉水一建,也就是孙炳林挂靠的建筑公司。
在结果出来之后,张亚军还有些不死心的想找陈明山解释,陈明山冷笑着说:“老同学,真没有想到啊,我辛辛苦苦扛着巨大的压力帮你周旋,到头来却换个这样的结果,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老子的前途都被你耽误了!”
“明山,你听我解释,我是被冤枉的,那俩道士是孙炳林请来诬陷我的!”张亚军脸红脖子粗的解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抓到那俩道士了吗?”陈明山嗤之以鼻,手指点着他说:“没有吧,大家可是听的明明白白,人家道士临走前喊你张老板呢!哼,张老板,我真看走了眼!”
“明山……”张亚军憋屈啊。
“别叫这么亲密,从现在开始咱俩谁也不认识谁!”陈明山说完冷哼一声离开。
张亚军混混沌沌,心中对那两个道士怨恨到咬牙切齿的地步,“他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玩我!”
与此同时,始作俑者的张睿正坐在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里,将剩余的一千块钱递给徐锐。
他对徐锐两人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更对电厂一把手方力宏那句“简直是胡闹!”非常满意,他知道,赌对了!
方力宏是经历红色革命洗礼的,对封建迷信最为讨厌,新电厂工程关乎东章热电厂前途,作为电厂一把手,方力宏肯定会出现在招标现场。
张睿在获悉这一重要消息后,立刻联系了徐锐开始布局。
因为张睿知道,经过这番搅局之后,新电厂工程招标会的结果肯定会有所改动,在那种情况下,陈明山若是聪明的话,绝对不会冒风险再支持老爸,否则方力宏肯定看出他的居心。
失去陈明山的助力,加上孙炳林亲戚再借题发挥,那么招标结果呼之欲出。
既然老爸铁了心要拿下新电厂工程,张睿也铁了心下狠手搅局!
整个过程,张睿一直坐在面包车里看着,他不需要徐锐装的有多专业,哪怕他们漏洞百出也无所谓,若是被人一眼看穿那就更好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搅局,强势搅局。
面包车从绣水大街一路狂奔,窜到国道上后,张睿从车里下来,对徐锐说:“感谢两位,这里还有一点小小的新意。”
徐锐笑着说:“小哥太客气了,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接过信封,一看里边还有五张红票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小哥,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记着联系我哈,我手机号经常换,但是QQ号不会变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动动嘴皮子赚了两千五百块,这种好事真心难找。
作为职业骗子,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道理徐锐再明白不过,而且他有点忌惮张睿,这家伙别看年纪小,心思也忒厉害了点,连算计自己老子这种事都能办出来,跟他合作?还是省省吧!
“好,常联系。”张睿挥挥手,目送面包车远去。
“哎,总算去了一块心病!”张睿坐在马路牙子上,心情格外轻松,重生十几天来,只有在扭转了局面之后,他才真正的感觉到那种轻松的感觉。
“老爸这次伤的不轻,回头得好好安慰安慰了。”张睿叹口气,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四海网吧。”
从四海网吧的侧门进去时,张睿看到在吧台里抽烟的娄四海。
“妈的,还真让你小子搅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