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父亲究竟是为什么(1/1)

察觉到沫诗缈瞬间的惊诧,定国公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若非是事情紧急,老夫也不会贸然来打扰的。”

晚膳匆匆结束,沫诗缈请定国公前往花厅里说话,只是沫君蓝有些不放心,定国公见状不由苦笑道:“贤弟放心,我有事相求,又岂会对她有加害之心?”

沫诗缈脚下一怔,看着定国公明显的憔悴的神色,隐约中猜出了几分缘由。

“你要是敢加害诗缈,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放过你!”沫君蓝说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沫诗缈闻言苦涩一笑,看沫君蓝并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干脆搀扶着沫君蓝一同去往花厅。

沫诗缈听了这话,却是有瞬间的怔愣,也就是说假以时日,若是面对着君臣父子的选择,他选择的唯独是君王而已。

这样的人,可敬却又是可怕。

“我明白了,我会吩咐人注意她的行踪的,只是我只怕月如此番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定国公何尝不知道女儿的心性,“只要她安好就是了。”

看着那巍峨如山一般的身形渐行渐远,沫诗缈最后轻轻一叹。

倒是沫君蓝状似无意道:“没想到,他倒是有这么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只是沫诗缈却是并不以为意。

文死谏,武死忠,这向来是朝堂传统。

萧月如的离开就好像是波涛胸涌中再度投进了一块小石子,掀起的波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西月国的突然发难,朝堂上再度沸腾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次蓝国竟然是和突厥联手了似的,虽然没有出兵进犯大齐,可是蓝国境内却是一时间剑拔弩张,前去蓝国的齐司冥音讯全无,有人说他已经被西月国的大将军叶墨焕擒住。

也有人说,齐司冥已经死了。

原本对齐司冥恨之入骨的朝臣们听到这消息却是心中陈杂不是滋味。

齐司冥固然该死,可是却也不该死在蓝国人手中。

而且,如今西凉尽数落在了蓝国人手中,往后他们又怎么享受西凉的美人美玉和华丽丝绸呢?

前番主战的朝臣此次却是主和,倒是与上次变换了个似的。只是齐司珩夹杂在其中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厌恶似的。

“七哥,那一帮老顽固的目光你别放在心上,弟妹如今是七皇子妃,这场战事又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齐司珩的安慰却是让齐司珩哑巴吃黄连,一时间有苦说不出。

“多谢十弟关心,我自有分寸。”

齐司珩拍了拍兄弟的肩头,最后却是叹息了一声,“我还有事,先行回府了。”

齐司珩点头,却又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事似的,“如今战事紧张,十弟迎娶侧妃也要从简,我回头将礼物送过去,还望十弟见谅。”

齐司珩笑了笑,“不过是侧妃而已,七哥不必这般。”

齐司珩说的轻松,可是齐司珩却是明白,这个侧妃是兵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当初还是大皇子妃的人选,又怎么是“侧妃而已”呢。

只是……想起蓝国这趁火打劫的行径,齐司珩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待回府后看到周琳儿竟然还有脸笑,他更是恼火。

“你瞪我干什么?蓝国和大齐争夺西凉那么多年,早晚有一天会撕破脸皮的,难道还能怨我不成?”

蓝国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周琳儿却并不以为意。

“那你是巴不得两国闹僵了?”一把抓住了周琳儿的手,齐司珩声音中压抑不住的怒火,“别忘了,你还是和亲的公主,闹僵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琳儿闻言也不甘示弱,“难道还能把我给杀了不成?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你们大齐一向自称礼仪之邦,难道就是这般野蛮的礼仪?”

她气鼓鼓地瞪着齐司珩,“而且,我现在是你的皇子妃,难道你就不该保护我吗?”

“我的皇子妃?一口一个你们大齐,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做是我的皇子妃了?周琳儿,我告诉你,到时候要真是打起来的话,我第一个拿你祭旗!”

被齐司珩狠狠地甩开,周琳儿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切的疼痛与她都没了关联,看着齐司珩气冲冲地离开,她脑中却是只有那一句话。

“要是真打起来的话,我第一个拿你祭旗。”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浑身上下却是没有一点力气。

候在外面的婢女看齐司珩怒气冲冲地离开,又没听到里面有什么摔瓶子打碟子的举动,顿时担心忧虑地进去察看。

待看到周琳儿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时,巧云连忙上前搀扶主子,“公主,您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听到熟悉的乡音,周琳儿却是紧紧握住了巧云的手道:“巧云,巧云,我们回蓝国去,我不要在这里了,他们,他们都欺负我。”

巧云费劲将主子搀扶起来,安置好了才轻声说道:“可是公主,人心难测,如今陛下和大齐撕破了脸皮。”她口中的陛下自然指的是蓝帝。

“奴婢只怕,您就算是回去了,也会被认为是大齐派去偷军情的,毕竟,当初是您一意孤行要嫁给七皇子的。”

最后,巧云的声音轻轻的,只是分量却是一点儿都不轻。

周琳儿再度紧紧握住了心腹侍女的手,脸上带着凄惶,“巧云,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我本来是天之骄女,为什么非要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呢?”

巧云没想到,主子竟是在这个时候才认清了事实。可是看着自己伴着长大的一贯骄纵的公主此时此刻却是这般的眼神涣散,再也没有昔日的生气,巧云却觉得有些心疼。

“公主哪里话,只是大齐人本就是感情含蓄的,七皇子比您大不了几岁,现在心性还没定下来。您是知道的,回头等他真的明白了,就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公主你说呢?”

周琳儿犹如落水的人,急需要抓住一个哪怕是支撑不住她的稻草,听到巧云这安慰,她不由道:“你是说,他其实爱着我,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

巧云没想到主子一下子就说到了字眼上,犹豫了一下,却是觉得自己手背生疼,她不由眼睛一抽,最后连忙点头道:“当然,公主你会骑射,又青春貌美的,七皇子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周琳儿所有的心慌却是因为这一句话消失不见了,此时此刻反倒是笑了起来,“说什么,我,我今天说话太蛮横了,你说我该怎么样才好?”

道歉两个字,从来不曾出现在周琳儿的生活中,她自然也不会说出口的!

巧云有些惊讶地看着主子,这般娇羞甚至带着几分急促的神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她比周琳儿大了几岁,又是从底层侍女做起来的,很多事情都比主子看得通透。

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一番话竟然能让主子改变了心思。而且是大变!

“这,奴婢想,不如公主下厨给七皇子做些好吃的?大齐不经常女人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牢牢抓紧男人的心吗?”她改了口,生怕周琳儿听出什么。

好在,沉浸在自己是被齐司珩珍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的周琳儿并没有察觉到巧云的改口,从谏如流吸纳了她的建议。

七皇子府上的厨房里热火朝天了很是一段时间,被赶出了厨房的厨娘们看着里面烟熏雾缭的不由面面相觑,轻声说了起来,“这是在弄什么幺蛾子?”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这回头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毒死人?谁敢吃呀。”

……

厨房内周琳儿却是一心一意收拾自己的美食,反复倒腾了许多遍,最后猜得到自己看得进去的食物。

只是,这美食并没有等来它的食用者。

天色越来越黑,巧云一遍遍的来回前院书房和后院,最后齐司珩却还是没有回来。

她不敢去看主子的目光,生怕那亮晶晶的眼眸中的色彩黯淡的没有一丝光亮。

“算了,我累了,这些你吃吧。”

周琳儿声音凉凉的,巧云猛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主子离开的背影。

餐桌上精心烹制的奶酥已经凉透了,只是却还散发着氤氲着凉意的香味。

夜色沉闷,夏日的暴雨突如其来,将整个京城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

沫府的夜晚却注定是不安静的。

松鹤堂的小厮急匆匆地敲响芝兰院的院门时,沫诗缈几乎是第一时间跑了出来,因为暴雨,她披着的那茶色的披风都湿透了,袍子下摆满满都是湿意,溅上了点点黄色的泥痕。

“小姐,将军忽然间咳得厉害,小的……”雨水灌入了小厮的嘴里,待他要继续说的时候却见沫诗缈几乎是跑着往松鹤堂去了。

还没进屋沫诗缈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沉闷,让沫诗缈越发惊心。

沫君蓝消瘦地厉害,颧骨高高的突起,看到沫诗缈到来连忙笑了起来,手却是往锦被底下塞了过去。

“多久了?”

伺候的小厮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旋即却是感到脸上一疼,他几乎跌倒在床脚下,耳中却是轰隆隆地响起沫诗缈的嘶吼声,“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将军咳血那么久都瞒着我?”

小厮脸上惊讶,又是委屈,只看着沫诗缈不敢说话。

沫君蓝没想到外孙女刚进来却就是一阵暴怒,虽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到底却是因为自己而引起的。

“你先下去吧。”沫君蓝声音中满是无奈,看着沫诗缈浑身地站在床头前,他才反应过来,“下面是怎么伺候的?万一你病倒了,谁来伺候我?”

雨水将她浑身上下打湿了个透,沫诗缈看着沫君蓝带着几分恼火的神色,眼中却满是悲痛,“要是我病了你能好起来,我宁愿自己病着!”

沫君蓝闻言先是一愣,心头却是一阵酸涩,这样的话,他当初也听到过,那时候他卧病在床,是静辰照顾自己,对自己这般说过。

只是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是她的女儿又这般对自己说。

“傻孩子,我年纪大了,就像是庄户人家的老黄牛,年轻力壮的时候一天能耕种好几亩地,如今却是连一星半点的庄稼活都干不了了,这是命,也是天,人是没办法的。”

沫诗缈跪倒在床头前,紧紧抓住沫君蓝的左手,“我不信命,父亲才多年纪,我肯定会找到医治父亲的方法的。”

她手冰凉,只是沫君蓝的手却更是冰冷。

白雪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回来,只是看着沫诗缈“昏倒”在沫君蓝床头前,白雪脸色一变。

他脚步很轻,只是沫君蓝却是醒了过来,看着白雪回来,他轻轻指了指沫诗缈,白雪点头,点了沫诗缈睡穴,吩咐飘雪将她带下去休息。

“夫人,我怕我熬不过…”沫君蓝忽然抓住白雪的手只是被白雪的话语挡住了,“夫君,我不许你这样子说,就算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我们还要看着缈缈嫁人,还要看着缈缈幸福,我不准?”

白雪握着沫君蓝的手,沫君蓝的病她找过很多大夫,只不过,很多大夫都摇头,白雪看着自己相公睡着之后,披着披风坐在了小花亭中抬头看着月光,只是不知何时,自己的宝贝闺女也做到了自己身边。

“难道现在娘亲也不打算告诉我,父亲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病情这般严重,白雪有一瞬间的迟疑,最后却还是轻声一叹,“这里面的事情,你无须知道,丫头你记住。”

白雪目不转睛,看着那沉潭般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和你父亲会护你安危,在所不惜。”

白雪的承诺一再给与自己,似乎生怕自己误会似的。沫诗缈心情蓦然有些沉重,白雪越是不说,这其中关系只怕是越发大了几分。

夏日的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似乎冲刷去了所有的乌烟瘴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