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毛是一个刚进城的年轻人。

他从小就是一个二流子，懒懒散散，小偷小摸惯了，到了城里自然也改不了这个毛病。他本来只是一个街头不起眼的家伙，没想到好运眷顾了他。

真有那些不长眼的小姑娘会看上这种贼眉鼠眼的人，所以他泡到了一个卫校的姑娘。

这个姑娘也有本事，不仅和贼毛有一腿，被贼毛开发出来的她，更是搭上了一个派出所副所长的四十多岁老头。

这一下贼毛了不得了，出去逢人便说自己和派出所所长是亲家。

共同用着一个女人，倒也是亲家。

小人得势，总会有些得意忘形。在夜场久了，我见过很多这样的暴发户。很多小老板，手里有几个钱儿，本来还规规矩矩的，几杯酒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贼毛凭着副所长的后台，在小混混里面也是相当有名气了。慢慢地，还收了不少自己的小弟。

这一天，他和小弟们干了一笔买卖，每个人得到了两百块钱，于是凑了凑，就来夜宴消费。

“我跟你说，跟着我贼毛哥，总有一天你们会吃香的喝辣的！看到这个夜宴了吧！这就是我下一步的目标！”

贼毛在包间里，已经开始唾沫横飞。

那群小弟自然也开始吹捧。

“夜宴的老板，一个小毛头，比我还小三岁，就能做到今天这样，凭什么我们不能？我们比他少什么？关键是什么，是机会！”

贼毛眼中爆发着充满野心的光芒。

“大哥您说得对……”

“我们差什么？就差机会！”

“如果有机会，我们就把命卖给大哥你！”

贼毛嘿嘿一笑，道：“这就对了。你说我们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现在还每天浑浑噩噩。这不行啊，我们现在都是饿死的狼！”

“饿死的狼，是会吃人的！”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做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俗话说得好，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跟你们说，别让我贼毛逮住一次机会，只要一次，一次机会，我就能上天！”

“好！”

“大哥喝一杯！”

“我们兄弟们跟着您干！”

旁边的小姐们听到他在调侃我，倒也没说什么，依然卖着笑敬酒，嘴里说着到时候当了大哥可别忘了人家之类的话。

可能是手下的小弟的吹捧，加上美女的奉承，让贼毛有些不知所以了。

“呵呵，夜宴的老板我就认识，跟我亲家那是铁哥们！”

贼毛又开始吹嘘。

“真的假的！”

“听说夜宴的老板刘毅，可是个狠人……”

“那可是连南霸天都栽在了他手里！”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过。”

贼毛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一个小孩子而已，我们给他面子，他就是刘哥，我们不给他面子，他什么都不算！今天就是这一把刀，我把他弄死了，明天我就是他，我被他弄死了，我无怨无悔！”

啪的一声，他从兜里拿出一把刀，摔在了茶几上。

“大哥，这……”

“赶紧收起来！”

“听说这几天西城有点乱，大哥咱们悠着点……”

几个小弟吓坏了，没想到自己的大哥来真的了。

贼毛瞥了他们一眼，冷哼道：“有什么怕的？看你们那一个个怂样，以后还怎么跟我玩？”

“把你们老板叫过来，我告诉你，我一句话，他就得乖乖过来跟我敬酒！”

贼毛怒了，拍了一下身边小姐的屁股，吼道。

“大哥您喝多了……”

“大哥别闹……”

“怎么，你们不信？好，那你们看着！”

贼毛眼中闪过一道得意之色。

“这……”

那个小姐站起来，一脸的犹豫。

“快去，就是我贼毛哥喊他！”

贼毛来劲了，冷冷喝道。

今天，我给夜宴的门口，还有楼道里贴了几条像模像样的宣传单。

“拒绝黄赌毒！”

“珍惜生命，远离毒品。”

“高度纯洁，文明礼仪。”

“营造健康向上的娱乐环境。”

“小酒怡情，大酒伤身。”

“退一步海阔天空。”

看着自己贴的这些东西，我的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小贵却在一旁苦笑着：“刘哥，我们是夜店，贴这个好吗？”

我拍了拍手，道：“有什么不好的，这说明我们夜宴最近在严打，最好别在夜宴闹事儿。今天晚上，就抓几个典型，杀鸡给猴看。”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姐来找我了。

于是，当我被这个小姐叫过来的时候，我一直努力在脑中搜索着“贼毛哥”这个名字。但我实在想不起来。

我在夜宴从一个服务员，到领班，到经理，直到现在的老板，都和很多人喝过酒。

我一直不喜欢以暴制暴，所以一般不是太过分的客人，我都会笑脸相迎。

说贼毛这样的小混子，我过来敬过酒，这可能是夸大其词了。但他要说我和他喝过酒，这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您是……”

我出现在包间的时候，正好看到贼毛在吹嘘着。

“哈哈哈哈，刘哥，你不认识我贼毛了么？”

贼毛一看我，眼睛一亮，道：“就在几个月前，你还是这里的服务员的时候，呵呵，我记得我来的时候，你还在扫厕所，那时候我们喝过酒，呃……”

他打了一个酒嗝，站起来就和我勾肩搭背的。

“噢？谢谢贼毛哥捧场。”

我笑着。

“啊哈哈哈，你们看我说得对吧？”

贼毛得意起来，丝毫没有注意他那些小弟因为他口不择言已经被吓得冷汗直流的样子。

“刘哥，来，我们再整一杯！”

贼毛马上给我倒上了一杯酒。

“不好意思，这几天胃有点难受，我不喝酒。”

我笑着推辞。

没想到贼毛脸色一变，道：“刘哥这就不给面子了吧？你知道我亲家是什么人么？是王所长，王所长！”

“王所长？”

我有些懵逼。

“呵呵，记起来了吧？我们西城的派出所所长！就是我亲亲的亲家！”

贼毛呵呵笑道，一脸的低调。

我心想今天刚和派出所所长见了一面，他不姓王啊。

“来，整一杯，给兄弟个面子！”

贼毛又把酒杯推了过来。

“不好意思贼毛哥，我最近真的在戒酒。”

我笑了一下。

这几天多事之秋，我是真的不喝酒。

“刘哥，这就没意思了吧？看不起我贼毛不是？”

酒壮怂人胆，这话果然不错。

贼毛竟然跟我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看着我吼道：“今天是喝这杯酒，还是给我们免单，刘哥你看着办！”

现场一下子静了。

他那些小弟腿都开始打哆嗦了。

“你说什么？”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要么喝了这杯酒，要么就给我们哥几个免单！”

贼毛和我对视着。

我很佩服贼毛的勇气，但有点担心他的智商。的确，东北很多人都抱着一夜成名的想法，但那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每天在街上揣着一把刀，等着某个老大出现，然后上去捅了他，这种事情是很不现实的。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这个社会就乱了。

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我想就算崔总管的人来闹事儿，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而且夜宴不管是谁来，都没有免单或者记账的习惯。如果没事儿，我先走了，今天我可以给你们打个九折。”

我再次笑着，我打算再给这个家伙一个机会。

“大哥大哥，我们走吧……”

“大哥，您喝多了……”

那些小弟松了口气，赶紧拉着贼毛劝着。

没想到贼毛可能感觉到被人小看了，尤其是被自己的这些小弟们给小看了，一下子勃然大怒，手里拿起一个酒瓶，砰地一声，就砸在了地上，酒瓶破碎马上飞溅起几个玻璃渣，不仅划到了一旁的几个小姐，而且一片玻璃渣，竟然直冲着我的脸上过来。

“我次奥，这是根本不给我贼毛面子啊！”

幸好我反应快，用手挡了一下，虽然没有被玻璃划到脸，但我的手却因此开了一个小口子。

顿时鲜血就从手上流了出来。

没有人敢说话了。

一边的小姐看到这种情况，赶紧关掉了包间里的音乐，都是一脸关心地看着我。

落针可闻。

我的笑容终于慢慢消失了，我把被划伤的手指，放进了嘴巴里嘬着。

我冷冷看着贼毛。

贼毛被我看得一个激灵，但马上又色厉内荏道：“是你不躲开的，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好意思，你撞枪口上了。”

我是真的不想和这种人计较，奈何你越给他面子，他会觉得越有资本。

“我次奥尼玛！”

马上，包间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二楼的几个兄弟，纷纷扑了进来，由小贵带着，他们身上都有着一种杀气，哪里是贼毛这群小偷小摸的人能比的。

一下子，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只有他一个，打断一条腿扔出去。”

我冷冷说道。

“啊！不行，不要！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要，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刘哥，刘大爷，刚才我喝多了，我喝多了，饶了我吧……”

贼毛的酒终于被吓醒了。

因为他看到了几张他比较熟悉的面孔，这几个人在西城还是很有名的，他平时见了都躲之不及的真正的社会人，这个时候架着他，就在人们围观之下，拖到了夜宴的大门口。这个时候贼毛的几个小弟已经被吓傻了，哪还顾得上刚才跟他们许下豪言壮语的大哥。

我说过，要杀鸡给猴看。

既然有人撞到了枪口上，我不介意从他开始。

手机一直在响，刚开始是一个不认识的电话，我直接挂了。后来是西城区派出所所长李大壮的电话，我也直接挂了。

等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贼毛被小贵一棍子砸在腿上之后，几个人抬着他扔到了街上。

那一声惨叫，好像整个夜宴都能听到。

这个壮志未酬的家伙，估计这辈子不会再想成为饿死的狼……如果他还想活下去，就得龟缩着，和一条虫一样。

这件事情，没有秘密处理。

我就是想震慑一下那些宵小，我不欢迎有人在夜宴闹事儿。另一方面，我夜宴的安保能力是很强的。对于客人，我们笑脸相迎，但对于来闹事儿的，那么不好意思。

等事情完了，夜宴再次恢复了歌舞升平。

我才拨了一个电话给李大壮。

“不好意思了，李所长，他撞到了枪口上……”

“这，这，哎……刘总，您这话说得的，我是听说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