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起来已经是下午,我是被她吵醒的。
等我睁开眼睛,她坐在床边,正在茶几上摆弄着一些吃的。看起来上面的菜已经凉了,但她都一口都没有吃。
“你为什么不吃?”
我看着他。
“啊,你醒了。那个我不饿,其实,我是想等你一起吃来着,不过等着等着就冷了……”
她吓了一跳,规规矩矩坐好,一脸委屈地道。
我没有感情波动的眼神,让她不敢和我对视。
“我去让人给你热一下。”
温楠慌忙站起来,道。
我看了一下表,下午三点钟,不由问她:“你几点起来的?”
“一点吧。”
温楠依然不敢看我,偶尔和我眼神的一个接触,也马上慌乱地移开。
我真的这么可怕么。不过之前的确有狱友说自从那次我捅瞎了南霸天的眼睛之后,几乎所有人看到一头白发的我的眼神,都会打一个冷颤。
“以后不用等我,自己该吃吃。你拿出去热,是想让我死么?堂堂的温大小姐,给我热饭?”
我嘲弄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温楠赶紧解释了一下,小心翼翼问我。
“等我刷个牙。”
我点了点头,肚子的确有些饿了。
我起来走进卫生间,洗漱了一番,温楠不敢看我,但还是走上来帮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没有拒绝,一直板着自己的脸。
“记住,在外人面前,你还是温楠,不要给我惹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人出门,上电梯。
角色一下又换了过来,温楠还是一脸冷艳,而我跟在她的身后。
“下午有没有事,跟我去看个房子,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小区?”
等上了车,冷艳的温楠再次变成温顺的小绵羊,我看着她问道。
“啊,啊?你要租房子啊,要不……我那房子很大,很多房子,也没人住,你来和我一起住吧?”
她刚开始还有些躲躲闪闪,说到后面已经一脸期待。
“别,我可不想有什么我被谁谁谁包养的绯闻,更不想你哥哥拿着刀进去砍我!”
我自嘲一笑。
谁知温楠听到我的话,低下头脸色一黯,小声道:“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我的天,我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了。不过我真是不敢去,一是万一给她哥哥撞到,怕是小命都没了。二是现在这种关系我感觉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如果和温楠朝夕相处,怕是会有点受不了她。
“没有,别瞎想。”
一味的冰冷其实会有反效果,所以我用手指捏了捏她鼻子,这个动作用在她这个御姐身上怎么都有种违和感,但她却开心又羞涩地笑了起来。
温楠住在东城区,和西城区这边不是太熟悉。
所以她陪着我找到了一家中介。
我刚从监狱出来,之前的钱都已经被判为非法收入给没收了。所以现在我兜里没有几个钱,所以暂时没有买房子的想法,只能想办法租一套。
“要不我买一套送给你吧?”
温楠怯怯一句话,又差点让我跌倒。
我感觉到中介里一群人看我的眼神已经有些变了。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还有几道明显看小白脸的眼神。
我狠狠瞪了温楠一眼,她吓得闭上了嘴巴。
哈市这几年的房价飞涨,好一些的地段已经两万一平了。西城区虽然不是中心地段,但也算是主城区。房价自然不会便宜,也要有一两万的价格。
我是真买不起,只能选了一套环境不错的三室二厅的房子。交通方便,还有一个停车位,里面家具齐全。我看着很满意。
就让中介带着我们去看房。
有好几次我都想问温楠关于林若的事情。但她一直不敢正视我,而且我们现在的状态,我实在是问不出口。我是一个不愿意去伤人的人,我可以不喜欢,但不愿意去伤害。阴差阳错我和温楠成了这样,是我没想到的。
但既然不排斥,那就暂且继续下去。
首先我对温楠是有所求的,其次我暂时没有女人,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一些必要的问题需要解决。最后,温楠带给我的感觉很特别。不是新奇不是刺激,而是一种不刻意不浮夸,很有默契的感觉。
看好房子之后,我交了三个月的房租,之后我带着温楠去吃饭。
“要不,我回家给你做吧?”
温楠看着在小面馆里大快朵颐的我,她的表情很是精彩。她嫌弃地甚至不想坐在这里的凳子上。更别说吃这种明显脏乱差的环境里的东西了。
“刀削面,不喜欢吃?”
我咕噜咕噜吃着。
温楠一脸尴尬,道:“不是,我这个人吧,不喜欢吃面……吃面会长胖。”
我故意噢了一声:“这样啊,早说嘛。老板来个盖浇饭,喜欢吃什么菜?”
温楠快哭了出来。
“好了,闭嘴,到车上去等我。”
我有些不耐烦道,温楠如蒙大赦,畏惧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赶紧离开这个飘满油烟的面馆。
“矫情!老板再来一瓣蒜!”
等我吃完回到车上,温楠乖乖看着我,生怕我生气。
“你还会做饭?”
我发动车子问道。
温楠赶紧点头:“嗯嗯,要不要我搬过来每天给你做饭?”
“不用了,我送你回家。”
我冷冷道。
温楠低头抿了抿嘴唇,委屈的眼泪差点就流了下来。
但我没有心软。
虽然三室一厅很大,但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不愿意让别人来打扰我。温楠明显有想住进来的意思,我果断拒绝。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不愿意和温楠这种身份的人有太多交集。她也明白,我也知道,大家都是游戏而已。如果和我住一块,这性质就变了。
我从心底对高层子弟还是有着不好的印象。
我宁愿自己更冷一些,更功利一些,把她当成一个报复的对象。
时过境迁,我刘毅现在还是一个小人物,但心里复仇的想法从来没有泯灭过。
“其实,我也可以每天早早过去给你做饭。然后,我不会在你家里过夜的……”
把温楠送回她的家,她犹豫地说了一声,然后心情忐忑地等着我的回答。
“下车!”
我没有回答她,冷冷说了一句。
我瞥了一眼温楠下车的时候眼眶里已经有泪飚出来,我咬咬牙硬着心肠,踩了油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放长线钓大鱼,我的心肠必须要硬!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温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葱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不要怪我……”
我喃喃说了一句,开车回到了夜宴。
经理的工作还是很繁琐的,和之前领班的工作完全是天壤之别。如果说领班负责的是一个区域的所有工作,经理则是整个场子的统筹。
很多东西需要我去协调,我去规划,我去签字。
时间过得很快,七天过去了,我已经把经理的工作摸得差不多了,温楠一直没有来夜宴,让我心里有些忐忑。但因为太忙,也顾不上她了。
“刘哥,麻烦您签一下这个……”
王平还是三楼的领班,做得依然风生水起,没有人能撼动他的位置。但他估计这辈子也只能走到领班这一步,他好像也明白这点,所以也没有去争什么的意思。
我一度怀疑王平就是夜宴的内鬼,后来又觉得不像。一个领班还牵扯不到夜宴核心的秘密。更何况王平在夜宴已经很久了,这里他能得到的,足以让他不再去铤而走险。
一个夜场可以延伸的产业也有不少,比如这里玩的人吃的夜宵,外面卖八块钱的,进来就不好意思了,一律三十。王平的老婆就在夜宴旁边开了一家快餐店,夜宴的人给王平面子,只要能照顾生意的都去照顾。这么一来王平赚得是盆满钵满。
“王哥生意果然不错,一天五百件啤酒,当初我也不能保证一天这么多啊。”
我随手签了字,呵呵笑道。
“哪里哪里,刘哥现在是经理了,是不想玩了。不然谁是你的对手。那个梁溪招来的大学生,就差刘哥远了,半死不活的。哈哈。”
王平姨夫恭敬的样子,明明四十多的人了,还能弯下腰叫我刘哥。这种本事就值得人重视。
现在二楼的领班叫汪洋,是一个崭新的大学生。当上领班之后干劲也很足,想了不少办法刺激消费,奈何他本事是有一些,但把一切都想得太个理想化,抓不到正经东西。
“要不是他把一些客人搞得没心思了,都从二楼跑三楼了,我哪有这么厉害。说起来我也是承了刘哥的余荫啊。”
王平收起提货单,坐下给我倒了一杯茶。
这话倒是不假,我的很多老客户现在都跑王平那里去了,用户粘性加上王平会来事儿,倒是没有流失多少。
“王哥有事儿?”
我看着王平不走,知道他有事找我说。
王平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最近我弟弟在做水果生意,我想着自己人比较可靠一些嘛,你看能不能让他试着给咱们夜宴送点水果?”
看到我皱眉,王平赶忙继续道:“刘哥你放心,水果的质量肯定保证,而且绝对比现在咱们进价要便宜!”
夜宴每天晚上水果,果盘消耗是巨大的。这方面一直有一个关系户给送货。我当上经理之后,对这个自然了解了一些。才知道雷哥为什么说我年轻了。因为这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了。
比如给夜宴送套套和湿巾的,一直是同一个人。而且价格不低,这人是夜宴所在西城区的副局长的弟弟。
给夜宴送酒的,是市消防大队大队长的小舅子,而且这个人的父亲还是市里纪检委的干部。
等等等等。这些人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牵线,每个月都能从中拿到几万十几万的利润。
所以说王平能抢到一个送快餐的机会,已经是来之不易。
我没想到王平竟然这么贪心。
“呵呵,刘哥,我这件事是给一个人牵线的。他听说给夜宴送水果的人,之前是副局长的关系,后来牛副局也下台了,他才问问有没有机会。”王平凑过来小声说道。
“噢?”
我皱了一下眉。
那个牛副局之前是副市长邹士凯的人,副市长下台他自然也跟着遭殃,退居二线。我虽然对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很是不齿。但现实就是这样。那个牛副局的亲戚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抓紧时间这几天的水果涨价不少,趁着最后几天捞一笔钱。
换人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今天还在考虑这件事情。
“这位是扫黄办公室副主任的情人的弟弟。所以……”
王平继续道。
我听得有些头疼,扫黄办公室的情人,听起来真特么讽刺。
“好了你回去吧,我问问上面的领导。”
王平一听,大喜,暗示我对方一定会有所表示。
我没有把话说透,但传达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说实在话,水果的利润不是很大,毕竟一个果盘也用不了几个,完全比不上酒水之类的。但蚊子也是肉,坐着拿钱谁不愿意。所以做个顺水人情应该可以。
我打电话给刀哥烟姐,果然他们一听对方的来头,都表示不感兴趣。
这件事就算敲定了下来。
“刘毅,温楠都七天没来了,是什么个情况。我听说最近她经常去神话那边,是不是你把她给得罪了?”
烟姐突然问道。
我听到这句话,登时一股血冲上脑际。
马蛋,果然是个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