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说:“简单,俺家年年下酱,到时候泡点就行了,一桌也不用多,弄两小盘免费吃就行了呗。”
小伟看了陈辉一眼说:“完了再要收钱?”
陈辉摇了摇头说:“不,腌咸菜和窝头不要钱,但是限量,一桌就这么点。”
小伟笑了笑点头说:“行,这主意不错。”
陈辉四下看了看说:“能挣着钱的谁能起这么大早,你看看这些人,生活不容易啊,现在好像开不出工资的地方越来越多了,买卖又不是谁都能干的,好些小买卖交完房租再交完税也没啥玩艺儿了,吃饭都勉强,还得养老人养孩子呢。有时候就想,我要是有花不完的钱多好啊,能帮的就帮一把。”
小伟扭头看了看街上包裹的严严实实行色匆匆的行人,这就是生活啊。
90年代的前五年是国家改革开放成效显著的五年,是中国经济腾飞进入快车道的五年,同时,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五年是最迷茫无措的五年,灰暗的五年。企业破产倒闭,生活举步维艰,前途一片迷茫不知何去何从,只能挣扎着被生活推着前行。
整个社会经济形态的转型总是包含着无数老百姓的辛酸苦泪。但又能怎么样呢?
回到招待所,两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伟放下饼,拎起暖壶晃了晃,没热水了。轻轻的开门到楼下水房打了一壶开水,服务员已经起来了,正在吧台里坐着收拾自己,这个年代女人的收拾化妆也就是梳梳头发抹点小护士。年纪轻的会描个眉毛画画眼线唇线再打点口红。
招待所值班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姐,对着小镜子用深棕色的唇线笔描唇线,她的嘴唇饱满丰润看上去挺性感的,一边照镜子一边和小伟搭话:“起这么早啊?”
小伟说:“昨天晚上忘吃饭了,饿醒了。”
这大姐噗哧一下就破功了,唇线笔在下巴上斜着划了一条长长的线条出来,大姐哎呀一声,瞪了小伟一眼低头找东西擦,小伟也笑了,问:“姐,有没有糖?”
大姐冲小伟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后面说:“厨房灶台上自己拿。”
小伟放下暖壶往厨房走,嘴上说:“不用画啦,挺好看了。”大姐美滋滋的啐了他一下。
到厨房拿了点白糖,索性直接拿了双筷子一个二碗,出来拎上暖壶上了二楼。
小红还在睡,小伟把窗帘拉开一点,借着窗外的光线用二碗沏了一碗糖水,用筷子搅了搅尝了尝甜度,然后到床边喊小红,轻轻推了推:“小红。”
小红扭动了一下继续睡,小伟坐到床边上把小红半抱起来说:“醒醒,饿不饿?喝点糖水再睡。”小红扭动了几下让自己的姿势能舒服点,抻出一条胳膊搂在小伟脖子上,闭着眼睛还点了点头,靠在小伟身上又睡过去了。
小伟把小红扶着坐起来说:“来醒醒,喝点糖水再睡。我松手啦,松了啊。”小红晃了晃脑袋也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小伟慢慢松开手小红就向一边倒了下去,赶紧把她拉住,说:“醒不醒?不醒我咯叽你了啊,咯叽咯叽。咯叽。”
小红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小伟一会儿伸手打了他一下说:“讨厌啊你。”
小伟笑着说:“喝点糖水来,昨晚没吃饭肯定饿着了,喝完再睡。”
小红翻了几下眼皮,逐渐清醒起来,揉了揉眼睛摸着胃说:“嗯,饿了,做梦吃东西,吃的正香呢。”小伟笑着过去把糖水端过来说:“买了吊炉饼,吃点不?”
小红推开递过来的碗说:“我下地吃别弄床上了。”低头找鞋,穿上鞋站起来抻了个懒腰,走到桌子边上坐下来,小伟把端着的糖水碗放到小红面前,把筷子递给她。
就着糖水吃了两张吊炉饼,小红放下筷子问:“几点了?”扭头看了看已经放亮的窗户。小伟看了看表说:“快七点了。”小红把糖水喝完放下碗说:“从哪弄的糖啊?给陈晓弄点没?她也没吃东西。”
小伟说:“从楼下厨房拿的,陈辉也起来了,俺俩一起出去买的饼。还睡会儿不?今天怎么弄,去坐船啊还是到别的地方转转?”
小红打了个哈欠抻了个懒腰,摇头说:“不坐船了,其实也没啥意思,对面黑乎乎脏了巴叽的有啥好看的,一会儿起来就往回走吧,这头有啥好玩的呀,还不如奉天呢。啊,哈哦,不行我再躺会儿。”晃悠着走到床边躺下,甩了鞋拉过被子盖到肚子上闭了眼睛。
小伟过去把小红摆正把被子帮她盖好,起来拿着碗筷出门送到楼下厨房,然后出来走到后院,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慢跑了两圈,看到一边墙角有个水泥池子有水龙头,还有一根胶皮水管,想了一下过去把车开过来,拿出车用拖把,先把拖把洗干净,然后插上水管把车清洗了一遍。
洗完外面关了水龙头,把车用拖把放到一边控水,又拿了毛巾出来洗了洗把车里面从头抹了一遍,把前后脚踏拿出来用水冲净放到一边晾着,挨个轮胎踩了踩看看胎压。
“这车真好看,你的呀?”小伟扭头看过去,刚刚那个大姐,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看来是下班了,点了点头,小伟说:“嗯,我的,你这是下班了啊?”
大姐抬手拢了下头发看着轿车说:“下班了,这车真好看,你是干啥的呀?”
小伟把手里毛巾投干净拧干水晾到一边栏杆上说:“我啊,做了点小买卖,农村户口也不能上班,凑和过呗,你下班怎么不回家呢?”
大姐说:“走了,看你在这忙活说几句话,电话给一个呗,等啥前去奉天了找你玩去。”
小伟从车里拿了张名片出来递给大姐说:“行,去前给我打电话就行,我在龙城的时间多点,你得提前打电话,你叫啥呀?”
大姐接了名片看,说:“我叫关淑华,叫我关姐就行。走了啊。”把名片揣进兜里冲小伟摆了摆手,踩着高跟鞋扭着小腰走了。小伟看着关姐的背影挑了挑眉毛。
车里车外收拾妥当擦洗干净规拢好就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九点多了,小伟靠在栏杆上点了根烟,抬手摸了摸脸,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没那么疼了,看样不用肿着回去了,还好还好,到是挺耽心爸妈看着了挨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