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方才受了惊吓一直没有回过神的丞相夫人窦氏总算反应过来,一上来便同周灵儿一起跪倒在地,先是冲德妃磕了两个响头,急道:“娘娘息怒,臣妇刚才瞧的清楚,灵儿她真的是无辜的啊,娘娘明鉴,娘娘明鉴!”
虽说是妯娌,但窦氏和德妃之间却没有多少情意,德妃显然是不会看在她的面上放人的。
见上头的人无动于衷,窦氏急急慌慌地往四周看了看,在瞧见施燕然边上站着的周菁玉后就像是找到了救兵似的。
“菁玉!菁玉你也看到了对不对?灵儿方才真的是什么都没做,那琴弦的确是它自己断的,对不对?!”
看着窦氏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地向周菁玉求救,锦娘打从心底里替她惋惜。
别人或许她不知情,但周菁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当初为了巩固自己在尚书府的地位,都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姨娘和未成形的孩子,如此自私自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当着众多人的面和德妃对立,若真那样,岂不自掘坟墓?
果不其然,如锦娘所想的那般,在接收到来自自己嫂嫂又是手帕交的求救目光后,周菁玉虽然站了出来,但却是一脸为难。
“倩如,我……你问我……方才太过沉迷于灵儿的琴音,一时并未曾注意到,回过神来时就已经……”
她边说边看了一眼德妃,满脸的懊恼。
还真是够深明大义的。
锦娘暗忖,身为周灵儿的小姑姑,周菁玉却是从未将周灵儿当成自己的亲侄女,利益当前,亲情又能算得了什么。
“你!”窦氏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气恼,正欲发作,上边的德妃便说话了。
“周家小姐损坏御赐之物,按本朝律例理应当斩,然念其年幼无知又是初犯,故免除死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顿了顿,抬头看向远处的守卫,厉声道:“来人啊!将周灵儿给本宫拉下去,重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三十大板!
满座讶异,众人纷纷面面相觑,面如土色。
想她们方才还说什么来着?
还说这德妃将羽弦赐予周灵儿弹奏是因为看重她,可如今竟然是这个结果,就算是损坏御赐之物,凭着她德妃现在的位置在皇上面前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何须弄得如此大费周章?
一时间,在座的每个人似乎心里都有了想法,瞬间开始同情起周灵儿来,而窦氏在听到这样的发落后差点一个白眼翻倒晕死过去,好在随行的大丫鬟给接住了身子。
“娘娘!”周灵儿吓得眼泪直掉,一个劲往德妃所在的位置爬去,嘴里喊道:“娘娘!不,姑姑,姑姑你相信灵儿,灵儿真的没有损坏御赐之物啊!姑姑,求您网开一面,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方才拿到手中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羽弦这种圣物,怎么可能说断弦就断弦的呢?
她不信,她不信!
“依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你了?”德妃的狐狸眼一眯,语气中明显的不悦让周灵儿爬行的动作一滞。
她看得清楚,那冷冽的目光,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怎么可能……
不会的,就算是她真的做错了事,她可是她的亲姑姑啊!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为什么……
“不要——”
两个侍卫一上来便毫不客气地将周灵儿给拖拽了起来,引来周灵儿的一道尖叫。
窦氏被她的这一声惊得回过了神,推开自己的丫鬟跪着往前几步,声泪俱下,“娘娘息怒,娘娘息怒!灵儿是个女儿家,身子本来就弱,您要打就打臣妇吧,臣妇甘愿替灵儿受罚,请娘娘成全!”
为今之计没有人能帮到她,唯有这样,唯有这样才能……
“丞相夫人,你莫不是将我祥明的律例当儿戏?”德妃冷哼,“想替女儿受罚?你置皇上于何地?置祥明于何地?!定下的律例岂是你说改就能改的?”
说罢,厉眼扫向底下押着周灵儿的两人,“还不给本宫压下去,等着本宫亲自动手是吗?!”
话落,两个侍卫赶紧着恭恭敬敬地应了声,而后不顾窦氏的拖拽和周灵儿的反抗将人一路拖着出了醉轩殿。
“灵儿——”
窦氏跟在后头跑了两步被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起不来,而周灵儿的叫声开始一声比一声惨烈。
“诸位,”随着周灵儿的叫声在外响起,德妃却收了厉色,看着底下的人语气缓和了不少,“今日是本宫的生辰,本宫本是不愿闹得大伙不愉快的,但损坏御赐之物一事却是容不得任何人小觑,今日这便算是轻的,若是皇上在这怕不只是如此了,本宫之后自会向皇上说明缘由,也别说本宫不念情意,本宫能做的就是尽量将灵儿的责罚降到最低,且还有一件事,让本宫不得不对诸位提个醒。”
说着,看向了外面。
而众人却再次面面相觑。
还有一件事?
她的意思是周灵儿受罚不仅仅是因为损坏御赐之物这么简单?
锦娘也不禁好奇起来,抬眼往身边的曲柔脸上看去,却见她神色凝重地看着德妃,没有像方才那样玩笑,这不禁让锦娘捏紧了袖子。
会是什么事呢?
德妃的视线在底下扫了一圈,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底,起身踱步到台前,就像是故意要让在场的人都捏一把汗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诸位小姐怕是不知,但在场的夫人们应该很清楚,先皇后在离世之前,她最爱的是什么?”
说起那个女人,德妃掩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捏成了拳,锦娘眼尖地发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隐忍的怒气。
或者说,是恨,或怨。
“先皇后?”
饶是周菁玉也在听了她这话后皱起了眉,作为小妹,她自然清楚这三个字在德妃面前是禁忌,在先皇后刚离世的那几年,宫人凡是有提及那个人的,一旦被德妃发现都会暗地里处以极刑,以至于后来知道先皇后的事的人越来越少。
可如今她自己却是主动提起,这是为何?
在场的众人在听到这三个字后皆是一震,锦娘看向曲柔,“娘?”
她大致应该想到了一些,周灵儿的那件衣服不出意外就和先皇后有关,这样也能解释德妃的怒气来源,可这种有关嫉妒的,她为什么会自己说出来呢?
“听她怎么说。”
曲柔没有给锦娘回答,只看着德妃,面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锦娘似懂非懂地点头,将视线重新定在德妃身上。
德妃在上面走了两步,看下来,道:“先皇后生前爱舞,想来这个众位夫人是清楚的,皇上为此曾赠予先皇后不少的舞衣,这霓裳仙罗便在其中。”
传闻先皇后一舞翩若惊鸿,能惊天动地让人为之一叹,但在场的人都只知道传闻,而不知当真人跳起来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一说,还真是鲜少人见过其真容,锦娘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霓裳仙罗,顾名思义。”
德妃来回在上方走动,口中道:“静若飘然,动如霓虹,先皇后离世后所有舞衣皆跟之焚烧殆尽,唯有这霓裳仙罗弥留数年,皇上乃至情之人,每日里睹物思人身形憔悴,先国师曾言此乃先皇后亡灵不安导致,需将霓裳仙罗于殿前焚烧方能保龙体安康,如今数十年过去,皇上自那以后便无半点不适,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