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心思,锦娘冲他的背影福了福身,“见过国师大人。”

在上次的宴会中他就已经见识到此人的身份,尽管先前已经见过,但该有的礼节却不能疏忽。

然而她并未听到回答的声音,只好一直保持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双腿酸软身子僵硬,那人的声音才像是从远处传来一般。

“坐吧。”

两个字,锦娘如释重负,但也并未坐下,只站起来看着他,开口道:“不知国师大人此番让我来是有何事?”

虽然她是很想问问之前在如意村的事,但现在看这样好像一时开不了口,眼前的这个人,总给人一种不能亵渎鲁莽的感觉,甚至她在说话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她实在不能明白,这样一个让人敬畏的人为何会和苍颉走得那般近。

“说来,本座与你还是旧识。”男子总算转身,眉间一股冷然,眸光清冷如前两次见到时一样,只脸色似乎更差了,几乎未见血色。

锦娘心紧,呼吸一滞,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心疼,捏紧了袖子笑道:“原来国师大人还记得我。”

如此一来她也就好提出疑问了。

君笙轻笑,小小的弧度在他唇角勾起,有些疏离,他转身后坐下,提起那小巧的茶壶为两人泡茶,边道:“异星转世,天象有变,如此重要的事本座怎么会忘记。”

锦娘微微眯眼,在他对面坐下,心里因他的话更加紧张起来。

“请。”男子抬眼,将手中泡好的茶递到锦娘面前,淡淡道。

锦娘垂眸,浅浅热气上冒,有些朦胧双眼,她没动那杯茶,而是看向对面的人,很是不解:“国师此话怎讲?”

莫非已经知道她的事情了?

君笙轻啜一口,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在杯子边缘轻轻摩挲,继而笑了笑,说道:“你都知道了,何须再问。”

晓天文知地理,能看到过去能预测未来,这就是他此生的命。

他只是淡淡一说,锦娘却觉得神经紧绷,虽说现在她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她夫君和娘,但这件事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不然她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可面对眼前的人,她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别紧张,”君笙轻易看出她的心思,轻道:“一切皆是注定,凡事都有定理有因果,前世因今世果,你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了你。”

说完,端起茶杯微微一抿。

锦娘死命捏紧桌下的袖子,一点都不觉得他说出这番话后自己就有轻松多少,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似乎能将一切都看透,而又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

思及此,锦娘稳住心神,说道:“既然国师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有件事我不明白,还请国师大人解惑。”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从如意村开始到现在,是不是一切都是他的掌控。

“是,”男子答非所问,双眼直视着她,“事情顺着本座的意在发展,你与本座的初识也都在本座的预料之中。”

果然……

锦娘心生警惕,对眼前的人更是刮目相看。

“你不用担心,”君笙拨了拨耳边的发丝,道:“本座说过,一切都是命,本座不过是顺天命而为。”

锦娘的手松了松,心思微转,问道:“既然如此,可容我大胆揣测一下国师大人的意思?”

君笙闻言看向她,“说。”

锦娘抿了抿嘴,迟疑地看着他,“国师大人既然不远千里到辛集镇布局,想必应该和我夫君有关,如今朝中分为几派皇子间争斗不暇,国师大人让他回来,这意思是不是说只有他才能平息这纷乱?”

虽然她是不该胡乱猜测朝堂之事,但事情关系到她最重要的人,她有必要把事都搞清楚。

“你果然心思剔透,”君笙轻笑,没有因她的话感到不悦。

看来是了,锦娘心中暗忖,随即抬头,问道:“那国师大人今日找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那个人从一开始就给她一种不似常人的感觉,且到京后更是知道他心思缜密观大局识大体,如今已经身处此地,事情不管发展到什么地步她都能接受,只是她不知道她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当断则断,”男子沉吟,风中声音飘渺,容不得锦娘分心,“若本座看得没错,你心里还惦念旧情,关键时刻必然会留一手,对吗?”

他看着锦娘,漆黑的眸子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别人看不透,他却看得清。

锦娘心惊,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心里惊讶不已。

“当断……则断吗?”

没错,他看得透彻,对她来说摆在面前最大的事就是施燕然,前世,她懦弱无能心里只有施燕然一个亲人,觉得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可后来在她得知真相后就在心底发誓一定要让施燕然得到应有的报应。

可总会想到前世的种种,到底不忍心要了她的命,如今国师这话,是在给她暗示不能心软吗?可是……她没要过谁的命,真的能做到吗?

“你记住,”看她心中迷茫,君笙开口:“本座说过,这世上的事一切皆有因果,种了什么因便得什么果,优柔寡断念及旧情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痛苦,而且……”

他顿了顿,看着她,道:“你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恩怨坏了南苍术的命格,对吗?”

闻言,锦娘如遭雷击,抬眼看他,“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会坏我夫君的事?”

施燕然……

“你心思周密,想明白这件事并不难,”君笙说,“本座今日找你来说的便是这件事,于他而言,你是媲比一切的存在,如此说,你可明白?”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百炼钢化绕指柔,他可不想他精心布下的局被儿女私情给坏了。

锦娘看着他,心底如一块巨石沉击,谁实话她从未将自己的事和他联系到一起,毕竟两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一样,她以为她和施燕然之间的事只是私人恩怨,牵扯不到别人身上。

可她忘了,那人平日里宠她依着她,但却一直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涉及到她的事他最是控制不住怒气,若真如国师所言会影响到他,那她可就不能再犹豫了。

“看来,你已经想通了。”君笙轻叹,起身负手站在栏杆边,风掀起他的衣袖,似欲乘风而去。

锦娘看得心里一紧,跟着起来,说道:“国师大人,依你所言,是不是我只要果决些就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任何人都无所谓,可只有他,只有他不行。

“嗯。”男子淡淡的一声,锦娘捏紧拳头。

既然这样,看来她必须得速战速决以绝后患了,想到这,锦娘心底暗自下了决心。

“这里风大,小王妃还是早些回吧。”

声音传来打断锦娘的思绪,抬眼看去,那人消瘦的身影在风中显得寂寥,锦娘看得皱眉,松开从开始一直紧捏的袖子,开口道:“苍颉,要娶妻了。”

她不知道这两人之前的牵绊,但想想,还是应该将这事告诉他。

熟悉的名字让君笙身形一震,转身,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锦娘只觉得他的脸色更白了些。

“何时?哪家伊人?”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这几天那人便一直没有来他这里,十几年来,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