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纷纷起身,锦娘也跟着曲柔一起福了福身,待众人都站立后南弘便开始说话:“今日这洗尘宴,一来是为朕的皇兄宸王及侄儿和其家眷接风洗尘,二来呢,朕也想借此机会和众卿多亲近亲近,只是朕有些心急了,两天时间让人准备宴会还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不过看样子倒是没让朕失望,高进,把负责宴会的人的名单都给朕记好了,朕重重有赏!”
闻言,他身边的大太监高进生前一步,弓着身子笑着说道:“回皇上,这宴会是五皇子带人准备的,您要赏,可得重赏五皇子才是。”
“哦?老五?”南弘挑了挑眉,往底下左方位置看去。
南启凌立即上前抱拳,“为父皇分担做事乃儿臣的荣幸,儿臣不需要什么赏赐,只望父皇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这话一说,忠臣纷纷附和:“愿皇上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声音充斥着整个殿内,引来南弘的哈哈大笑,“这话朕爱听,哈哈!!”
因为这话,大殿内的气氛缓和不少,南弘在和一干人说过话后,双眼再次在殿内扫过,皱了皱眉,正想说话,殿外便响起了声音。
“国师大人到——”
五字一出,众人纷纷转身,都不约而同地往殿门口看去,锦娘更是好奇,想起昨天晚上从小猫那里听到的关于国师的事,不禁猜想这国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她发现,当外面的声音响起后,殿内很快就噤声了,众人的神情都变得肃然,包括位置上的皇帝。
忽而一阵清冷的风从外到内,锦娘感觉到一股冷意,紧接着,门口便出现人影。
一袭黑衣,宽大的袍子任由其散开,他那袍子却随风飘动,而一头黑色长发更是随风飞扬,满身的黑和他那一张过于白皙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而那张脸,更是让锦娘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这这这国师……不是她……是她在周家见过的大师吗?!
天啊,为什么他就是国师?!
既然是国师,那当时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周家,而且那些姑娘可是因为他才会被带进周家的,如果他是国师,那他那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号在锦娘心里直冒,她的视线随着那人的进入也由远及近,带那人行至殿中的时候,两侧的人和皇帝进来那时一样,都纷纷低头跪拜。
“参见国师——”
除了南宸和几位皇子是抱拳,其余人皆跪在地上,锦娘往四周快速看了两眼,然后学着曲柔的样子做了抬手揖,然这位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国师大人并没有马上做出任何动作或说任何话让人起身,而是先冲高位上的南弘行礼。
“臣,参见皇上。”
清冷而淡漠的声音传入耳中,锦娘更能确定当时在周家的那个大师就是眼前的国师。
可是为什么呢?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受人尊敬的国师会出现在那样的穷乡僻壤中,难道……
“爱卿快快免礼。”相较于对待众人的那种距离感,南弘对眼前的国师说话时带着明显的敬意,锦娘余光看到上面的人在说这话时甚至起了身。
“谢皇上,”国师大人放下双手,继而扭头看向众人,“各位王爷,大人夫人们也起身吧。”
话说完,只见他双臂微抬,锦娘感觉到一股托力似是将人往上抬,心中惊讶不已,抬眼往国师身上看去,不想正巧撞上国师向她投来的目光,清冷、疏离。
“见过本座的事且莫与外人道。”
声音传入耳中,锦娘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再看,那人已经转身往已经备好的位置上去。
锦娘心里一惊,身子往后靠了靠,曲柔连忙扶住她,以为是她的脚不舒服,于是道:“实在不行,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锦娘听到她的声音回神,摇了摇头,“没事,不小心踩到裙子了。”
说完,低头扯了扯裙摆,然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那已经坐下的人身上看去。
方才她确实是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想来这人的本事应该极大,如此一来,就更想不通了,再抬头,竟发现对面她那小叔子不知何时来的,此时就站在她夫君身边。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皇帝一发话,众人纷纷落座,锦娘跟曲柔一起位于右侧的最前方坐下,对面的人也都以宸王为首一一坐下,之后,随着高进的一声喊,锦娘这才发现大殿门内原来坐着好些乐师。
高进的话一落下,美妙的丝竹声就响了起来,而后一阵香风后,从大殿门口处猛然甩出一条几丈长的红色绸缎,恰巧在空中一路平铺。
下一刻,一道鲜艳的红色人影便从门口顺着那绸缎滑行至殿内,而紧接着好几个红衣女子从门外纷沓而至,衣袂飘飘身姿曼妙,翩若惊鸿。
“好!”
南弘率先叫好鼓掌,殿内的其他人也开始拍掌附和,锦娘对这些舞蹈倒不是很感兴趣,不经意侧目,发现她身边的这位好像也不感兴趣。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家睡觉。”曲柔小声抱怨,手里戳着一颗葡萄。
锦娘因她这小孩子一样的动作忍不住笑,凑近了说:“娘,这宴会得开到什么时候啊?不会一直都表演吧?”
再看对面的人,她家夫君虽看着中间的人,但脸上没什么神情,他们的爹时而笑着和旁边的人说上两句,而她的那小叔子。
那是在干嘛呢?
怎么一个劲往国师那位瞧,但人家显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曲柔抬眼无语地看了一眼那些从眼前掠过的人影,翻了个白眼,“谁知道,我也没参加过这种宴会,不就是歌舞么,真不知道好在哪里,反正我是欣赏不来,还不如去陪八弟妹说说话。”
“八婶?”锦娘疑惑,她倒是知道还有一个八王爷,但不是说遭到背叛已经……
那这个八婶是从哪来的?
曲柔扭头看她,正想解释,不想刚好一曲终了,于是只好作罢,锦娘也收了心思等着接下来的节目,然不经意抬眼,却突然看见斜对面处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施朗!
心里顿时一紧,连带握着被子的手都加大了力道。
看着那张笑脸,前世的事情在脑中清晰了起来,她始终忘不了自己记事以来,第一次见父亲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她方才六岁,总能听到府中下人说老爷今天给三小姐买了什么,给四小姐买了什么,给大公子买了什么,就连大她三岁的施燕然都能隔断时间收到他们口中那个“老爷”的东西,可偏偏就没有她的份。
她问嬷嬷,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和她玩,为什么爹只给其他姐妹买东西不给她买,那个时候嬷嬷总说,不买就不买,嬷嬷给五小姐买。
之后,她便能收到嬷嬷从外头带来的一些小玩意,有时是泥人,有时是小风车,她心里当然高兴,可是,这些都不是老爷送的。
后来,在她去给府里姨娘送东西的时候,经过花园,偶然看到了她那个六年间都不曾对她问过一句的父亲,那个时候的他正在教长子念书,沉稳有力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才知道,原来,这便是父亲的声音。
她像是受了蛊惑一样,朝着花园的亭子走去,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