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抬头,视线撞进陆逸尘的眼里。我踟蹰着正要开口,陆逸尘却松开了手,转身从我身边大步离开。

从未有过的冷漠,即便是之前对我不满,冷言嘲讽,也不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就好像我在他眼里跟个陌生人似的。

我知道他怪我了,怪我不知道好歹,也可能是觉得我欲情故纵,或者我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既然我拒绝了他的提议,他也就没必要再花心思在我身上了,所以对我跟对其他女人的态度也就没什么两样。

这本来就是我想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哀伤。

见我表情愣愣的,小雯推了推我道:“哎,回神,回神,人都走了,你看什么呢?不会是陆总始乱终弃吧,可怎么看,他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回过神了,我暗自嘲笑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听了小雯的话,我笑笑,这成语用的,想想,我跟陆逸尘的两次都纯属意外,始乱终弃还真是谈不上。

我让小雯别多想了,我跟陆逸尘什么关系也没有,要是硬要说关系的话,充其量也就是个老板和员工之间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也许是刚才陆逸尘看到我的表现太过冷淡,小雯这下倒是信了,不再揪着我不放。见我心情不佳,还安慰我,跟陆总没关系也好,要真有什么,陈薇指不定再想出更恶毒的计划来。

想到陈薇,我心里一冷,这个女人,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昨天是我大意了,也是自己没经验,低估了陈薇的恶毒,也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敢在玲珑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认,人若犯我,我必诛之。这可是当年我们宿舍的口号,多响亮,我心想要是这事被以前那帮损友知道了,估计得笑话死我吧。

从毕业到现在,只不过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我却觉得自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我想,自己跟她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心里的低落和伤感无人能知。

我也心里清楚,现在的我,空有一腔热血,想说报仇什么的还太早了。目前最迫切的,是要在玲珑站稳脚跟,其它都只能慢慢筹划。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做事更加小心谨慎,随时提防着陈薇再度使坏。

也幸好陆逸尘对我的不闻不问,后来他来玲珑,还是照原来一样找的陈薇,我也多加避讳,再也没有去过他在的包厢。

为数不多的偶然遇见,也没有再产生任何交集。陈薇有时候会故意在我面前示威,说几句难听的话,不过也只是嘴皮子上过过瘾,并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

她很得意,因为她发现自己高估了我在陆逸尘心目中的分量。

对于她言语上的挑衅,一开始我还生气,可次数多了,我也就习惯了。

一个多月过去,我熟练得很快,就连一些故意找茬的客人,离开小雯,我也能独自应对。在玲珑这个地方,人被逼着不得不快速成长。

日子逐渐步入正轨,我盘算着按每天的收入,估计自己不到两年就能把欠的钱都还清了,我很高兴,计划着钱还了后,再存一些,我就能跟其他同学一样去大公司里朝九晚五地体面上班。

唯一不顺的是,期间,我打过几次电话回老家,询问我爸的身体情况,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复,我爸一直昏睡,还没有醒过来。

我有过担心,但只要一生出这种念头,我就赶紧呸呸,遏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我想着老天应该不至于那么不待见自己。

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期许,我干劲十足。

可是我忘了,一帆风顺的人人生,才不是真正的人生。老天爷不就是最喜欢耍着人玩的那个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那都不叫事儿。

这天运气好,我跟小雯负责同一个包厢,客人走的早,看时间早我就说把欠的烧烤给补上。这还是第一天进玲珑拿了小费说好的,后来一直忙着没有时间,好不容易才逮了个下班早的日子。

“好啊,走走走,今天我可要敞开了肚皮吃,你看看钱包里的钱有没有带够,到时候钱不够付,我可不带管的......”小雯高兴地拉着我直奔更衣间换衣服。

“哈哈,随便吃,管够,不怕没钱,就怕你肚子装不下......”

我也很高兴,来玲珑一个多月了,很多时候都是靠小雯帮衬着我,她很细心,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朋友这东西真的要看缘分,玲珑那么多人,小雯跟我最合得来。

“小雯,打个电话,把余强也一起叫上。”

小雯摇摇头,“不用了,我们两个女人吃饭,他一个大男人在一旁多碍事,等吃好了,我再让他来接我。”

我知道小雯这是怕我破费,劝了几遍她都拒绝,无法,只好随她去了。

烧烤在我看来,那算是中国独有的伟大美食之一了。别看新闻上总是报道说什么不健康啊,不卫生什么巴拉巴拉之类的,再多的负面报道,都挡不住我对它的喜爱。

最是怀念大学时候,三五成群的结伴去学校后面的“垃圾街”吃烧烤,侃侃大山,听听小伙伴们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向往。

当然,现实与梦想之间总是那么遥远的,事实再一次证明,这是句多么有道理的至理名言。

有人说,这是因为自己当下的生活过得并不如以前,所以才会一直回忆从前,我才二十二岁的人生,难道往后就要这样靠回忆度日。

想到这,我赶紧甩甩头。这人还真是不能闲,看吧,一闲下来,我就喜欢看今朝,忆往昔。

“哇,好香,快吃!”

老板送上来的烤茄子,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一放到桌上,我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我鼓着腮帮子问小雯,为什么会来玲珑上班。

小雯说,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爸妈为了生男孩,超生被罚了很多钱,本来就是农村家庭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没什么经济来源,这下日子就更加艰难了。

小雯是家里的老大,自然承受的要更多一点,为了让弟弟和妹妹能安心读书,初中毕业就跟着村子里的人出来打工了。学历不高,在大城市也找不到什么体面的赚钱工作,曾经也有人教唆小雯出台,可她拒绝了。

小雯说,要不是遇见了余强,说不定,她真的可能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可见,上天还是厚待她的,遇见余强以后,她好像瞬间明白了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看着小雯在提到余强时,眼里流露出的爱恋和痴迷,我从心底里希望这个坚强的女孩真的找到了她自己最好的归宿。

都说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在唏嘘小雯的同时,我也顺带地自嘲了下自己的处境。想来当年我那亲生爸妈,八成是因为想生男孩才把我给抛弃了吧。

从小到大,我有过无数次的埋怨,可听了小雯的故事后,我又在想,或许我反而是因祸得福了也不一定,至少跟小雯相比,我好像还算是幸运的。

我这边厢才刚感慨完,手机却震动了起来。这个点了怎么还会有人打电话找我,我有些觉得奇怪。

“喂。”我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刚说了一半,我就愣愣的,连手机掉到桌上都没有反应。

“喂,喂,夏长生家属,你在听么?”没有影响通话,电话里传来急切的询问声。

小雯看我表情不对,边问,边捡起手机,“小白,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猛地拿回电话,连忙道:“在,我在。”

这通电话是医院护士打来的,说老夏病情有变,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让我立刻赶回去。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回家的,挂完电话,我让小雯帮我请个假,就急急忙忙回家拿起上次还剩的几万钱,连夜买火车票赶回桐城。

赶到医院,我找到主治医生问我爸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生说,老夏车祸时心脏受损,上次手术做了必要的修补,但是估计是老夏年纪大了,恢复得并不理想,伴随着其它并发症,有恶化的趋势。现在的情况是需要换心脏,不然老夏这情况撑不了多久了。

医生建议我有条件的话转院,这么大的手术去需要去市里的大医院,或者其它大城市的三甲医院做是最好的。

我问医生,如果转院换心脏,初步预计要多少费用。医生说,老夏其它器官都有不同程度地损伤,只是心脏的问题比较突出,保守估计是要五十万。

五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脑子是完全成懵圈状态的。见我表情呆滞,医生让我先想一想,这两天尽快做出决定。

我拖着称重的步伐进了老夏的病房,我发现自己欲哭无泪。

我想问,上天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甚至在想,为什么有问题的不是肾,要是肾的话,至少我身上还能换一个给老夏,为什么偏偏是心脏,这让我可怎么办!

蹲在地上,心里一片茫然。

我想起小时候老夏又当爹又当妈,我总说等我长大了,要好好孝敬他,让他也享一回清福。

可这是怎么了?我心里恨极了那个肇事逃跑的司机,可是警察抓不到,我没有一点办法。

第二天,我找到医生,让他帮忙联系京城的医院给老夏进行转院。我想好了,不管怎么样,就算拼尽所有,我也要救老夏。

医生倒是很快就联系好了医院,派了专车和随身医护人员一起随我把老夏送进了京城的一家大医院。到了的第一天,医院就对老夏的病情进行了专家会诊,而我当务之急便是筹钱。

这次,我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一个我不耻却不得不做的决定。

我去商场买了条裹臀的性感连衣裙,回到家,画了个精致的妆。着装完毕,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少见的妩媚还有点妖冶,连我自己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