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灵均和正则二人正施展隐身咒潜行在皇宫之中。

夜幕笼罩,皇宫中升起的宫灯照射出冰冷的光芒。长长的宫道上,只有几队御前军来回巡视。

“小正则,你感觉到了吗?这皇宫中不寻常的妖气……”灵均问。

正则点点头:“这妖物像是故意暴露行迹、引我们找到它。”

“不知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妖物,竟如此大胆。”

灵均二人不再说话,在宫中四下搜寻起来。

“嘿,媳妇儿,看那儿。”灵均拍了拍正则的肩,努着嘴朝前方一处示意,正则剜灵均一眼,便转眼望去。

只见前方一处宫殿此时宫门微启,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抬着什么东西鬼祟地进进出出,一路还不停张望,似乎是要躲避旁人的窥看。

灵均和正则交换了个眼神,便走上前去。待行到那宫门前,抬头一看,只见“丽正门”三字端正刻于其上。

“皇后李氏所居之处。”正则道。

皇后李氏?就是陆通逼宫那夜,敢当众痛骂反贼、怒斥皇帝的那名彪悍宫妇?

这妖物倒是很机灵,借着皇后的身份隐藏宫中,那窝囊皇帝就算心生怀疑,也不敢来查。上次陆通逼宫,它竟能隐于皇后躯体内而不被灵均和正则发现,可见道行很高。

“凌秋,皇后娘娘最近好奇怪,每夜都要这样……我好怕……”几个小宫女守在宫门外,看着几名太监又从宫里往外抬出一被草席裹住的东西,其中一个小声开口对另一个道。

那被唤作凌秋的稍大些的小宫女冷哼道:“怕什么,皇宫里这些腌臜事难道还少么?如今这宫中嫔妃死的死、疯的疯,只剩咱们皇后娘娘一枝独秀,皇上也要敬让三分。皇后娘娘爱做什么,咱们做奴才的照着吩咐做就是了,不过就是折几个卑贱的小侍卫,有什么可怕的。”

“哎哟,要死啊,在这里妄议皇后,通通给咱家掌嘴二十!”一个管事太监从宫女们身后突然冒出,一拍凌秋的脑袋,低声喝道。

“钱公公,我们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们这回吧。”那方才还说害怕的小宫女立刻低眉顺眼地冲那阉人赔笑。

那公公笑了,捏了捏那小宫女的屁股,又搓了把凌秋的乳,道:“好,咱家这次就饶了你们,待会儿办完了事,你们两个来咱家房里。”

那小宫女得了赦令,立即拉着凌秋向那公公连连拜谢: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奴婢们待会儿得了空,一定去您房里,好好伺候您。”

钱公公满意地咂了咂嘴,又赤 裸 裸地把凌秋上下扫了眼,这才扭着胯一步三摇地走了。

聚在宫门前的宫女们一见管事太监走了,也顷刻散去,各做各的差事去了。

“呸,老阉狗!没了那话也要充男人威武!”钱公公一走远,凌秋就恨恨道。

“得了,凌秋,你就少说两句吧。咱们以后还要仰仗着这位过活呢。”那小宫女拉了拉凌秋的手,轻声道。

“你我好歹是官家之女,就算不得圣宠做了宫女,竟也要受这种折辱!真是……”凌秋冷傲道,说到最后,又突然沉了声调,语气颓然。

“凌秋,你就把这些都忘了吧,入了这宫,谁还管我们姓甚名谁,不过是一卑贱奴才,苟且活着罢了。”那小宫女也有了些感叹。

两个宫女不再说话,各自散去做事去了。

“脏,真脏!”看罢这场小戏,灵均简短点评。

正则觑灵均一眼,道:“听这些宫女所言,妖物似是在借皇后李氏之躯采阳补元。”

灵均看着那从太监们抬着的草席中垂落的光 裸手臂,点了点头。

灵均和正则飞身跟上那些抬着草席的太监,来到了宫中一处废弃的荒园内,正撞见两个小太监“吭哧吭哧”地要把抬着的东西丢进园内一处废井。

“咚”、“咚”,灵均一挥手。两个小太监顷刻昏迷倒地。

灵均和正则走近那个横在地上草席卷。

灵均执剑一挑,只见一张脸部凹陷、五官坍塌的脸出现在眼前,再往下挑开草席,正是一具已然被吸干了血液的男子光 裸尸体。这尸体还隐隐向外散发出黑气。

再施法将井内那几具尸体提上来,一验看,皆是一样被吸干了骨血而死。

“果然如此。”正则道。

“妖邪可恶!”明知灵均和正则两人就在皇城附近、子归夜夜守在宫中,还敢这样放肆吸食凡人精元,真是摆明了在挑衅!

不再多言,灵均和正则各自提剑,双双飞向皇后寝宫。途径一处院落,却听见一声刻意压低了的尖锐哭泣:

“钱公公,钱公公,求您饶了奴婢吧,好疼……啊!好疼!”

几声阴阳怪气的笑低低响起。

神仙不论耳力还是目力都极佳,在这样安静的黑夜中,灵均轻易便看见了那小院中一处灯火通明的房间内,那在大敞着的窗边光 裸着身子四处躲避的凌秋小宫女,以及她身后那拿着一鞭子嬉笑追赶的钱公公。

灵均额角一阵暴突,一个挥手,那房中热火朝天的凌虐戏便戛然而止。

正则意味不明地看灵均:“凡人命运自有定数,你为何干涉?”灵均嘿嘿一笑:“小正则,不要这么严肃嘛,不过就是让他们睡一会儿,况且这凌秋小宫女睡了,于我们也有好处。”

正则一挑眉:“这么快就记住了别人的名字?”

“这不是方便我们等会儿行动嘛,我这全是为了大局着想,是为了大局……”灵均笑得正气凛然。

待灵均和正则悄然落于那宫殿之外,殿中的“活动”已接近尾声,几名小宫女守在殿外昏昏欲睡。两名端着药的宫女正沿着殿阶要进入殿内。

灵均一扬手,宫女们皆倒地昏睡过去,那两名宫女端着的药凌空稳稳落在了灵均手上。灵均再一伸手往殿内布了一个外人无法进入的结界,旋即摇身一变,化作了方才那凌秋小宫女的样子。

冲正则挤挤眼,正则无奈摇头,也化作了那与凌秋相交的小宫女。

灵均二人便捧各捧着药矮身入了殿内。

一入殿中,一股强劲的妖气便袭面而来,殿内灯火明灭不定,缭绕的黑色妖雾中,一宫装妇人正背对着他们独自端坐于妆台前拆簪散发。

看那身形,正是陆通逼宫那夜出现的皇后李氏。

“把药端过来。”那皇后开口,也不回头,依旧坐在镜前默默梳发。此时她的三千长发尽数垂于地面,在冰凉的宫砖上泅成一个浅浅小窝,黑而直,暗黄的铜镜扭曲了她的面容,看不清样貌。

灵均被眼前这诡异情景一渗,微微一抖。

妖气不是从这皇后身上散发出来的。

怪哉怪哉,难道那妖物没有附在皇后身上?可那一具具被趁夜抬出皇后寝宫的干尸又怎么解释?

正则与灵均默契地没有动作。

“还不端过来?磨磨蹭蹭的难道还想要本宫赏你们一顿棍子!”那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语气,的确是那悍后李氏无疑了。

灵均和正则端着药缓步靠近,那皇后缓缓转过脸来,英气的眉眼冷傲地将灵均们一扫,伸手要拿起灵均盘中的药碗,灵均和正则故作恭敬地垂下了头,二人双眼却始终用余光紧盯皇后动作。

只见皇后保养良好的白皙双手翘着兰花指,悠悠伸至灵均眼前,刚捏住瓷碗边沿,竟突然化作了一双指甲尖长锐利的血红双手!

灵均惊抬双眼,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灵均面前不足三寸处,赫然迎上的,竟是一张啼着血泪的惨白面容,那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吐着阵阵腥臭,亮着森森白牙,冲灵均弯起一个奇异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