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舒雅独自走在归途,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殊不知周围的人看着她唯恐避之不及,像是在看女疯子一样。
穿过十几条街道之后,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通天宫宇,帝中阁。
其中的富丽堂皇简直让人感到奢侈,仅仅是室内的一侧,就摆着高耸入云的绝壁,实在是震慑人心,浩瀚的云雾缭绕半山腰,要知道这可是室内啊,在这里简直快自成一界了。
就在那半山腰上,还有两个人在对饮洪泉,执子下棋,这在凡人眼里简直像是神仙博弈。
崔舒雅根本留意不到那等人物,而是心中意起老板当时颇有几分肉痛的模样,心里一阵窃喜。
“嘿嘿,到了。”崔舒雅在停在门前,抿着嘴狂喜。
猛地推开房门,看着不远处那静坐的成熟男人,飞扑而去,半空中撒娇的喊道。“爹爹。”
那个男人的一撇一视都弥漫着威严,沉重的压力让人无法呼吸,甚至没人愿意与他直视,因为那将承担无上的风险。
唯有崔舒雅才能无视这份威严,欢快的朝着崔少雄而去,手中的乌鸦感受到那份无形的威压,扯着嗓子嚎叫着。
“哎呀我去。”崔少雄差点没一口血喷出老远,看着崔舒雅手中扑腾的乌鸦,惊恐的躲避她那扑袭。
崔少雄所经历的事情让他非比常人,而且又是从杀戮中生存下来,所以眼神才会狠辣无比,但是寻常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甚至会故意放低自己的姿态。
但是刚才有一瞬间,想直接一巴掌就将那孽畜扇死,然而看到那人是自己女儿,也就没了脾气。
“边去,边去。”崔少雄嫌弃着她的女儿,挥挥手示意离自己远点。
“臭老头你,你,你啥意思吧。”崔舒雅顾不得手中的烟云雀,瞪着他。
崔少雄再次竖起嫌弃的目光。“你拿只乌鸦乱晃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惊讶的看到,崔舒雅举起乌鸦的笼子,自豪的说道。“什么乌鸦,看清楚哦,我这是烟云雀,用了十金币就买到的烟云雀。”
崔舒雅一边说,还时不时的撅起下巴,彰显得意。
崔少雄鼓起嘴巴,忍着笑意,最后都青筋暴起,实在按耐不住,一边趴在桌子上狂笑,还一边捶打桌子。
“不行了,不行了,可笑死我了。”
崔少雄又看了看她的女儿,又看了看乌鸦,没能忍住,再次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实在不怪他,主要是她女儿太逗了。
这样的一只大黑鸟,怎么看都像邪祟一类的生物,而她竟然能把给凤凰筑巢的祥瑞之鸟相比,更何况这他妈的不是一只乌鸦嘛。
不得不承认,她不是天真,是无邪。
最后崔少雄强忍着笑意,不得不对她详细的解释,什么烟云雀,都是假的,只不过是只乌鸦。
崔舒雅听后,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之后彻底明悟过来,气的吹胡子瞪眼,虽然她没有胡子。
这她能忍?
不能忍!
只见她撸起袖子,拽着崔少雄,一边嚷嚷着。“快去帮我闻闻那笼子上面还有没有那个混蛋的味道,今天别让我抓到他。”
她显然已经被气的不行了,都快失去了理智,一个凡人而已,竟然利用她的单纯来欺骗她。
不止是单纯,是单纯傻。
崔少雄则无奈的被拽着向前,嘴上解释道。“闺女啊,我又不是狗,我闻笼子有什么用。”
崔舒雅扭头怒视。“你少来,你快用你那个什么嗖嗖嗖的法术,快点给我找到那小子,你女儿被骗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崔少雄被硬拉着向前,应声符合。
崔舒雅摆摆手,催促他爹快点,心中气愤到了极点。
崔少雄哭笑不得,他这一生修行路上逆天征程,一身的绝学被她闺女用嗖嗖嗖全给代替,实属无奈,摇摇头,感到后继无人啊。
……
在热络繁华的街道中,尘白飞速的穿过人群,最后寻到一处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四周了无身影。
突然之间脚下酸软,肋骨之中散发阵痛,脊柱里一道羸弱的光芒忽闪忽暗,这般心升预警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上次发生这事时……
尘白不愿回想,那一次他差点丢了性命。
他咽了一口唾沫,知道崔舒雅已经在路上,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赶来。
尘白走到一处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单手撑腿,眼神毅然决然,决定直面生死。
他隐忍了七年,他经历的一切,他默默承受着,终于在今天,他知道机会来了,他要赌上自己的一切。
顿时狂风大作,两道身影破空而至,脚尖缭绕着霓虹,那是落地瞬间带来的高温,恐怖如斯。
然而崔少雄震惊了,只是第一眼见到尘白,心神便颤抖,看着那个男人,紧紧的盯着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看到了无穷的悲哀,和仰天长叹的不屈,那是幅天纵之资才有的倔强。
一个二十岁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得经历怎样的事情?崔少雄心底突然多起一种同病相怜的错愕感觉。
那个男人身上明明没有任何修为波动,但是让他感受到值得尊重,这真的是崔舒雅所说的骗子吗?他开始迟疑。
“我知道你们因何而来,区区几枚金币,不值得你们在意,只因为我骗了你,所以为此而来。其实我也是出此下策,希望有机会能看到你背后的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尘白一言一字的崔舒雅诉说着。
崔少雄愿意相信他,明明只是见了他这一眼而已,但是见到了他那深邃的眼神以后,他就愿意完全的相信他。
然而下一刻,崔少雄没有留意,被崔舒雅挣脱手掌,向前冲去。
崔舒雅运转体内的气息,一巴掌扇了过去,虽然带着怒火,但是并没有痛下杀手,所以崔少雄也没有阻止。
崔舒雅痛斥道。“你这卑劣的肮脏小人,你还想要再骗多久。”
崔少雄想要惊呼,他看到了什么?尘白体内的气息自行流转,减轻崔舒雅的这一击,而这一击就如同轻抚在他脸上一般。
要知道尘白身上可没有修行的痕迹,而那股气又是什么?
“你还要继续骗下去吗?难道你的父母就没有教过你做人行事应该光明磊落吗?莫非你的父母也是骗子不成?”崔舒雅十分气愤,不光是因为自己被骗,更是因为尘白穷途末路后还再继续欺骗,感受到这人的肮脏。
崔舒雅抬手,一巴掌再次扇去,而尘白这次避无可避,被一巴掌抽飞,一骨碌的划到墙面,掀起半丈高的灰尘。
尘白咬紧牙,扶着墙面艰难的站了起来。
他眼中充斥着鲜红的血丝,伸手撕扯开自己的衣服,胸骨下面完全空荡荡的,指着自己的肋骨,那是真正的肋骨,胸骨上还粘连这些许皮肉,而下面只剩最后一块脊柱骨,连着上下身体。
五脏六腑都已不在,甚至一些血迹都已干涸,透过中间的窟窿,还能够清晰可见的看到那胸骨下砰砰跳动的心脏,这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身体,但是他就那样站在眼前。
崔舒雅目瞪口呆,捂着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那个男人,不久之前还和自己嬉皮笑脸卖自己东西的那个男人,身上竟然带着如此重伤。
崔少雄一瞬间屏蔽起空间,隔绝外界。
尘白指着自己的身体,他忍了七年,就这样苟延残喘了七年。“看到了吗?我没有再骗你,所以不要再辱我父母。”
崔少雄一步上前搀扶尘白,眼中看着他像是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崔少雄担心的问道。
“你可跟白族和十二圣地有关系?”尘白问道。
“没有。”崔少雄摇摇头,表示并无瓜葛。
“老前辈,请务必帮我,之后我必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尘白心里的那根线终于松动,一肚子的苦水想要诉说。
“你说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只不过叫前辈就可以了,不用加老。”崔少雄锁紧眉头,显然对尘白的事情十分关心,但是也有点在意称呼。
尘白微微点头,示意明白。
他埋藏在心里的那段过往不得不再次提起,长舒一口,便讲道。
“二十一年前我生在仙天秘境,仅是一念便照亮天穹,祥瑞盘旋上空歌颂,百花绽放为其开路,我生为至尊。我们家族为其连续欢度一年,宴请各方来宾。”尘白停顿。
“你相信?”尘白自嘲道。
“为什么不信?”他不解的问道。
但是在崔少雄的眼中清晰的挂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尘白咽了一口吐沫,这才又继续讲道。“十四岁的我过生日的那天,家族里的所有人突然之间,全部将矛头指向了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能活到十四岁是老祖为了让我的至尊骨血逐渐成熟,然后好转嫁到他的身上。说来可笑,我的父母为了救我,全部死在了那个恶人手上,而最后却还是无用,我的骨血还是被剥夺而去,我也被最终弃之荒山,埋在百米深处。”
尘白深吸一口,用力的咬紧牙关,脸颊两处能够清晰的看到咬肌的肌肉线条,那是及其愤怒的标准。
“之后我依旧没死,浑浑噩噩的状态下,一点点向上挖掘,当我出来以后我就成了这幅模样,我丧失了所有修为,而之后我又用了七年的时间生存下来,只为了能够遇见一位不是圣地的散修高人。”
尘白看向崔舒雅,开口诉说一件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亲眼目睹双亲被自己的祖上覆灭,手无分文流落江湖,而当时的我才十四岁。”
尘白手指朝向自己的胸口。“只为了我母亲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活下去!所以我不喜欢别人侮辱我的双亲,仅此一次。”
“对,对不起。”崔舒雅眼含热泪,万万想不到她当时愤怒的一句话,竟然如此刺痛了他。
她双手捂着嘴巴,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天纵之子成为废人不说,最亲之人又被灭,十四岁的他便流落街头,一直活到了现在,她真的能说尘白骗人就做错了吗?
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崔少雄若有所思,像是猜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夺你至尊骨血那人是谁?”
尘白回过头,眼中遍布红丝,嘴角有些抖动。“帝中仙,白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