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清晨,聂三江等人刚吃完早食,一名衙役便匆忙而至,禀报道:“启禀总捕大人,翟府的翟老爷求见!”聂三江一听是翟老爷,便立即应道:“去将翟老爷带到议事大堂与我相见!”那名衙役领命而去。 聂三江便即起身离开饭桌,一旁的蒲落尘也正欲起身离开。这时,忽听得一人叫道:“你们两个不会又想留下我一个人吧?”聂,蒲二人不由一愣,随即将目光转向了那位说话之人。那位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以来一直住在行馆周边的柳雯曦。由于她是女儿家,与行馆里的众多男子呆在一起,多有不便,故此,聂三江便在行馆的一旁,买下了一间屋子,供她居住。此外,聂三江还安排了一个女下人来照顾柳雯曦的饮食起居,如此安排,可谓甚是周到。聂三江不由笑道:“柳姑娘,本座不是给你找了一个下人来照顾你吗?你可以找她来陪陪你啊!”柳雯曦皱眉道:“我们刚吃完早食,如香(女下人的名字)还要收拾桌上的这些碗筷,哪有时间陪我啊?”聂三江为难地道:“可是本座与蒲捕头还有要事在身,实在没时间陪你啊!”柳雯曦闻言,樱嘴一撅,说道:“总之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你们两人之中须有一个人留下来陪我!”聂三江听到柳雯曦这么说,便将目光转向了蒲落尘,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蒲落尘,本座命你好生照看柳姑娘,不得有半点闪失,明白吗?”蒲落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只好点头称是。聂三江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便朝那议事大堂走去。
聂三江离去后,柳雯曦便走到桌前坐了下来,说道:“蒲大侠,不知你可愿坐下来陪本姑娘聊天啊?”蒲落尘一心只想着神器的事情,根本无心和她聊天,听到柳雯曦的问话后,便毫不犹豫地答道:“蒲某无心和柳姑娘聊天,还请柳姑娘见谅!”柳雯曦怫然不悦,不满地道:“你这个人真是好生无趣,怪不得人家卫姑娘不喜欢你!”此言一出,蒲落尘心中怒意顿生,指着柳雯曦厉声斥道:“你说什么!”柳雯曦自打记事以来,还从未有人对自己过脾气,此刻见蒲落尘突然对自己大呼小叫,不觉怒从心来,当即反问道:“莫非我说错了吗?假若人家卫姑娘真心喜欢你,那又怎会成为别人的妻子?”蒲落尘很快答道:“常言道:师命难违,卫师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柳雯曦听罢,哂笑道:“师命难违?那只不过是拒绝你的托词罢了,怎可信之?”蒲落尘不由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真的是这样吗?莫非卫师妹真的从未喜欢过我?十多年来的感情莫非都是虚情假意?”蒲落尘心中想道。
心念及此,蒲落尘突然大声说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声音越喊越大,说完最后那五个字的时候,几乎整个行馆里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大伙儿都吃了一惊,纷纷赶了过来。只见蒲落尘像疯了似的,大喊大叫,喊了没几声,便跑出了行馆。众人不由分说,立即追了上去。柳雯曦也没想到蒲落尘会突然变成这样,当下也快步赶了过去。
蒲落尘一口气跑出了县城,忽见前方有片桃林,便快步跑入了桃林里。此时,桃林里渺无人烟,正是清静之时。蒲落尘便唰的一声,拔出佩剑,一面拼命的练剑,一面不停地吐露着心中的不平。一年前,当他得知师父欲将自己最喜欢的师妹卫晴然许配给师弟商无影之时,他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跑到师父剑眉道人的面前理论此事。当时的场景,蒲落尘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那日,蒲云阳(即蒲落尘原来的名字)快步赶至师父剑眉道人的居所,守在门外的两名弟子便立即拦住了他。只听得其中一名弟子说道:“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有令,唯大师兄一人不得接见,大师兄还是请回吧!”蒲云阳反问道:“若是今日,我执意要见师父他老人家,尔等该当如何?”那两名弟子闻听此言,不由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名弟子立即回应道:“若是大师兄执意要叨扰师父清修,那我等只有得罪了!”话音刚落,蒲云阳便出手点住了他们的穴道,那两名弟子登时昏倒在地。与此同时,蒲云阳已然踏进了师父的居所。刚走进去没多久,便听得一人厉声斥道:“阳儿,谁叫你进来的?还不快些回去!”显然,那是师父的声音。蒲云阳很快回应道:“师父,弟子有要事求见,若是今日见不到师父,弟子绝不离去!”话音刚落,便觉一阵清风拂过头顶,仰头望去,只见剑眉道人如同仙人一般,从半空中平稳落下,双足甫一着地,便即问道:“阳儿,你此番执意要见为师,究竟所为何事?”平素蒲云阳见到师父的时候,都会躬身行礼,而此次,蒲云阳非但没有行礼,就连说话的口气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敬畏。只听得蒲云阳大声回应道:“师父,弟子此次乃是为了卫师妹的婚事而来!”剑眉道人面色一沉,说道:“为师已将晴然许配于无影,此事已成定局,旁人休得多言!”
“休得多言?呵呵呵呵······师父此举不会是想掩盖什么吧?”蒲云阳笑着说道。
“阳儿,休得胡言!师父有什么好掩盖的?莫非你连师父也怀疑吗?”剑眉道人厉声斥道。
蒲云阳回道:“弟子不敢,只不过近日来,师父的种种举错实在与往日大有径庭,弟子心生疑虑也是在常理之中,还请师父见谅!剑眉道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厉声道:“好一个常理之中!明明是你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却要把事情都推到为师的身上,你以为为师察觉不出来吗?”蒲云阳嘿笑道:“若是师父此举毫无半点私心,那弟子自当认错,不过,若是师父此举完全是出于私心,那弟子定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剑眉道人听罢,立即反问道:“阳儿,师父的事情暂且搁置一边,且先说说你自己,你若没有私心,今日又何以来此?”蒲云阳闻言,呵呵大笑,随即朗声说道:“师父,弟子承认,弟子今日来此的确是出于一点私心,不过还有一个缘由,那就是想当面问清楚师父一件事情,若是师父肯如实回答,弟子自当离去,今后也定然不会再来叨扰师父,若是师父存心隐瞒,那弟子也绝不会就此罢休!”剑眉道人很快问道:“你究竟有何事不明?”蒲云阳答道:“师父,弟子只想知道那些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剑眉道人神色一肃,说道:“自古传言不可信,莫非你也相信那些传言?”蒲云阳正色道:“弟子原本也并不相信那些传言,可是近日以来,弟子眼见师父的种种举错皆与那些传言休戚相关,弟子如今已是不得不信!”剑眉道人面色铁青,冷冷地道:“云阳,为师养育了你十几年,莫非你连师父也不相信吗?”蒲云阳大声说道:“弟子当然相信师父,只是弟子不明白,我才是蜀山派的掌门大弟子,可是师父你却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将掌门之位传于无影师弟!弟子一直都很爱慕晴然师妹,可是师父你却将晴然师妹许配给了无影师弟!弟子很想问师父一句:究竟弟子有何不是之处,你要这般对待弟子?”面对蒲云阳的连番质问,剑眉道人显然有些心虚,若是不作答复,对方定然不会就此离去,于是只好搪塞道:“为师这么做自有为师的道理,你休要多问!”
“道理?呵呵呵呵······”蒲云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毕,便听得蒲云阳高声说道:“既然师傅不肯说,那就让弟子来说吧!”剑眉道人一愣,未及反应,蒲云阳便已续着说道:“二十年前,师父曾与一名姓商的村姑有过一段感情,后来,这名姓商的村姑还为师父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的无影师弟!”
剑眉道人闻言勃然大怒,指着蒲云阳厉声斥道:“你,你竟敢污蔑为师!”蒲云阳回应道:“弟子没有污蔑师父,这是不争的事实,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师父,你认为弟子说错了吗?”剑眉道人登时无言以对。顿了一会,剑眉道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即问道:“云阳,你怎会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蒲云阳顿了一顿,答道:“实不相瞒,弟子暗中查了一下师父以前的事情,这才知晓,原来传言非虚。若非师父屡屡偏向于无影师弟,弟子也不会暗中去查师父的事情。此事怨不得弟子!”剑眉道人听罢,只好承认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师父也不再瞒你什么。你说得没错,无影的确是师父二十年前与一名村姑所生的孩子。为师之所以将掌门之位传于无影,的确是出于私心,云阳,念在师父养育你多年的情份上,莫非你就不能体亮一下师父吗?”蒲云阳沉声道:“弟子可以体亮师父,可是谁又能体亮弟子的苦衷?师父将本该属于弟子的一切都给了那商无影,即使弟子可以接受师父的安排,可是其他的弟子又会如何看待此事?师父此举已将弟子逼入两难的境地,只怕弟子已无法继续留在蜀山派了!”剑眉道人吃了一惊,连声问道:“云阳,你?你要走?”话一问出,只见蒲云阳长叹了口气,说道:“师父,原本弟子还未曾想过离开蜀山派,即使掌门之位教那商无影抢去,弟子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可是晴然呢,为什么师父将晴然也许配给他?”剑眉道人只好答道:“因为,因为无影也很喜欢晴然,所以为师·······”刚说到这里,蒲云阳便已截断他的话语,大声说道:“够了!不要再说了,弟子明白了!商无影是你的儿子,你当然会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剑眉道人连忙解释道:“云阳,不是这样的,师父也不想这样······”蒲云阳听罢,苦笑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弟子原本还想和晴然师妹在一起,如今看来真可谓是痴心妄想!若是弟子还继续留在蜀山派,只怕会受尽商无影等人的嘲笑,与其留在这里受人侮辱,倒不如乘早离开!”剑眉道人急道:“云阳,万事好商量,只要你不走,为师即刻便会下令,将晴然许配给你!”蒲云阳闻听此言,不由笑道:“师父,弟子心意已决,即使弟子能与晴然师妹在一起,只怕也会因此而得罪商师弟,弟子何必自讨苦吃?”剑眉道人登时哑口无言。蒲云阳说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剑眉道人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随即说道:“弟子这几个响头全当是报答师父你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从今往后,弟子与蜀山派便再无任何瓜葛,师父,你多保重!”说完,便即起身离去。
正当这时,外面倒下的那两名守卫被同门现,于是数十名蜀山弟子闯了进来。他们见到蒲云阳后,纷纷行了一礼,异口同声地叫道:大师兄,大师兄······”蒲云阳听罢,面无表情地道:“我蒲云阳已不再是你们的大师兄了!”众弟子闻言,俱都一惊,正欲询问缘由,却听得剑眉道人下令道:“快拦住他,别让他走!”众弟子不由分说,立即上前拦住了蒲云阳。蒲云阳见状,冷冷地道:“我若想离开,没人可以拦得住我!”话音刚落,便见蒲云阳猱身而上,如同鬼魅一般,在数十名弟子中间转了一圈,旋即,又回到原处。那数十名弟子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已被点了穴道,周身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蒲云阳离去。剑眉道人望着蒲云阳离去的身影,不觉泪如雨下,一时之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