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挂好吊瓶,我和晴儿还有小红就坐在旁边的连椅上看护着妮妮。
晴儿又过去将妮妮身上棉被的被角掖好,给妮妮头上戴上棉帽。
走廊尽头的窗户破了,冷风嗖嗖的吹进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小红和晴儿只穿了短棉衣,熬夜肯定是要冷的。
我让晴儿和妮妮看护好妮妮,下了楼,在医院门口有一家劳保商店,我在里面买了两件棉大衣,回来给晴儿和小红一人一件。
“峰哥,你不冷吗?”晴儿裹着棉大衣问我。
“不冷!”我说。
小红刚才那会冻得只哆嗦,这会才好了一点。
“小红,你先睡会吧,在连椅上将就一下!”我说。
小红毕竟是个孩子,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来的路上还惊慌不已,这会看到妮妮打上了吊瓶,才安稳下来。
“江哥,你说,要不要给妮妮的打个电话爸爸说一声啊?”小红问我。
我想了下,问小红:“你和妮妮的妈妈说了吗?”
“没有,我怕柳姐着急担心,影响她工作,再说,说了她也回不来,没用,就没有告诉她!”小红说。
“嗯……对,是不能告诉她,不然柳姐急死了!”晴儿说。
我看了看表,深夜12点,柳月这会应该到北京了。
“你告诉妮妮的小妈了没有?”我又问小红。
“没有,妮妮的爸爸在下面县里,也不方便,王姐我也没说,我谁都没给说,就先你打了电话!”小红说。
“嗯……”我点了点头,想了想:“这样吧,深更半夜的,医生已经诊断好了,先不要告诉妮妮的爸爸了,等天亮后看情况再说,好不好?”
晴儿有些迟疑:“峰哥,这样……合适吗?”
我说:“合适,听我的安排……”
小红和晴儿点了点头。
我自有我的想法,我担心如果通知了宋明正,宋明正再通知了王巧玲,那么,他们特别是王巧玲很可能会借着这个借口收回妮妮,那么,等柳月从北京回来,如何向柳月交代?去了一趟北京,回来孩子被人家要走了,这是什么事啊!
妮妮现在已经确诊,不是什么疑难病,只要好好住院治疗就行了,此事最好先不要惊动宋明正两口子,免得出叉叉!
也深了,小红穿着棉军大衣,靠着连椅睡了。
妮妮咳嗽起来,迷糊着又叫起来:“妈妈……我要妈妈……”
晴儿忙过去,蹲在妮妮跟前,握住妮妮的一只手,抚摸着妮妮的脸蛋,柔声说道:“乖,宝贝,妈妈在这里……妈妈在……”
妮妮不出声了,又昏睡过去。
晴儿不再离开,就蹲在妮妮跟前,握着妮妮的手,抚摸着妮妮的脸,脸上充满了母性的温柔和疼爱。
我看着晴儿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感动。
我在走廊里来回走着,心里盘算等明天天亮去找院长,想办法弄一个床位,最好有一个单间。
挂了一夜吊瓶,天亮了。晴儿趴在妮妮跟前瞌睡了过去,一直握着妮妮的手。
护士来量了体温,妮妮的烧退了,咳嗽也轻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晴儿醒了过来,下去买了早餐,我和小红简单吃了一点,晴儿在窗前给妮妮喂稀饭和糖水。
看着晴儿细心细致的样子,我觉得晴儿真的有一点像母亲的样子。
妮妮睡醒了,睁开了眼睛,看着我和晴儿,说:“大哥哥,大姐姐好……”
我看着妮妮:“妮妮,身体感觉好些吗?”
妮妮咧嘴笑了:“嗯……感觉舒服了,昨晚我怎么迷糊了呀?”
晴儿说:“乖乖,宝贝,你发烧了喽,吓死我了……现在好了,烧退了……”
我说:“妮妮,昨天你应该听妈妈和小红姐姐的话的哦,不要在外面玩那么久,你看,出了汗,受了凉,要打针了……”
妮妮看着小红:“姐姐,我不淘气了,以后要听话,不在外面玩那么久了……”
小红笑着:“妮妮是乖孩子,以后可别这样了啊,吓死姐姐了……”
大家的心里都放松了,小红又看着我:“江哥,你看,还要再告诉宋大哥吗?”
我说:“既然已经退烧了,就不用了,不必再让他担心,还有,妮妮妈妈也不要说了,省的她在北京无法安心工作!”
小红点点头。
晴儿说:“峰哥,妮妮需要住院巩固治疗,我和小红在这里看着就行了,你到时候去忙你的就是了,也不要耽误工作!”
我说:“没事,不要紧,等大夫来查房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妮妮说话了:“大哥哥,大姐姐,我觉得你们好像是我爸爸妈妈一样……”
我笑了,晴儿也笑了,亲了亲妮妮的脸蛋:“宝贝,大哥哥大姐姐会像爸爸妈妈那样照顾你的……”
一会儿,医生来查房了,后面跟着昨晚对我横眉冷眼的护士长。
医生过来,护士长在旁边说:“主任,这是昨晚刚收的病号,没床位了,在走廊里临时加的床!”
主任点了点头,边看病历边说:“嗯……”
我一听是主任,忙说:“主任,走廊里太冷了,小孩子晚上受不了的,能不能照顾下给弄个房间里的床位啊,要是有单间更好,我们多花钱也不要紧!”
护士长不耐烦地看着我:“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你了,没床位了,你有病是不是?还问这个问题!”
主任漠然看了我一眼,继续看病历,一会低下头来掏出听诊器听妮妮胸部。
我一看,不能硬来,和他们不好说话了,看来只有找院长。
这个医院的院长是新换的,我也不认识,但是我知道,是在我举报市人民医院的院长,院长落马之后,交待出其他的院长,儿童医院的前院长进去之后来上任的,而且是宋明正安排的自己的人。
一会儿主任说:“效果不错,病情不重,再继续巩固治疗几天就可以了,至于床位,如果有出院的,腾出来的空床位会给你安排的,没有床位,你找谁也白搭,候着吧!”
我没有说话。
主任和护士长接着去了其他病房。
护士来换了药,继续给妮妮挂吊瓶。
妮妮的精神显然好多了,脸上露出了活泼的笑,但是还是显得有些虚弱。
我给办公室打了电话,告诉陈静今天不去上班了,让她有什么事情和我联系。
我直接去了儿童医院院长办公室,院长不在,办公室的人说院长到科室检查工作去了,说是有新闻单位来采访,要拍镜头。
我又回到妮妮的病床旁,打算过会再去。
正在这时,护士长带着一个护士急匆匆走过来,说:“喂——你们这个床的,赶紧起来,这床要撤了!”
我一听,心里挺高兴,腾出床位来了。
我说:“我们到哪个病房去?”
护士长说:“你们抱着孩子,先到阳台上去,来,你抱孩子,你拿着吊瓶,举高点!”护士长开始指使晴儿和我,示意晴儿抱孩子,我举吊瓶。
我一愣:“干嘛?为什么?”
护士长说:“待会领导过来巡视,电视台的记者要拍镜头,走廊里有床位不好看,你们先回避一下!”
说着,跟着护士长的那护士就要开始摘吊瓶。
我一听,火了,大吼一声:“住手!”
护士长和护士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护士长随即反应过来,瞪着我:“你要干嘛?”
我说:“外面阳台那么大的风,今天天气这么阴冷,孩子刚退烧,还没好,你这么做,这不是折腾人吗?你只考虑什么镜头什么领导,你怎么不考虑病人?”
护士长一愣,发火了:“你牛什么?让你干嘛你干嘛,怎么,你不听话?这孩子病又不重,死不了,你叫唤什么?”
我一听,气炸了肺,刚要继续发火,晴儿也气坏了,冲着那护士长就叫:“你这个护士长,你还是个女人吗,你家里没有孩子啊,换了你,你会怎么想?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过分!”
护士长冷眼看着晴儿:“你喳喳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家,在这里就得服从管理,不服从管理,滚出去!来,搬床!”
说着,又过来几个护士。
晴儿弯腰下去抱住妮妮:“不行,你们谁也不准动孩子!”
护士长又急又火,看了看走廊尽头,说:“时间来不及了,来,把这个女人拉开,搬!”
说着,护士长就去扳晴儿的手,其他护士也过来拉扯晴儿的衣服。
晴儿死死抱住妮妮不放,不起身。
“住手!”我又是一声大吼,吓得几个护士都住了手,我站在那里看着护士长:“我看你们谁敢动我老婆还孩子一个指头!”
“怎么?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还要打人?”护士长来劲了:“在这里就得听我们的,不服从管理,就出院,走人,别在这里瞎折腾,滚蛋!”
这时,妮妮吓得哭起来。
“怎么回事?”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我回头一看,是一个中年男子,戴着眼睛,显得很有自信和气势,身旁还簇拥着几个人,后面,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人正走过来。
护士长一看,忙堆起了笑脸:“傅院长好,我们知道今天电视台的要来录像拍新闻,正在按照院办的指使清理现场呢,这个走廊里昨晚加的床位不肯撤,这个病人的家长还不服从管理,要来硬的,要打人呢!”
院长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说:“这里是医院,不是广场,希望大家配合好我们的工作,服从院里的管理!”
我不认识院长,他也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