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错位相逢(1/1)

以京A开头的牌照,在平城这个偏居一隅的三线小城市算是罕见,所以当一队牌照为京AXXXXX的梅赛德斯-G55AMG高调地闯进老城区并堵住待拆迁老胡同的出入口后,不少吃瓜群众开始围观拍照。

从车里下来的黑西装们纷纷亮出证件,礼貌且客气地请群众们自觉删除照片或视频,不要将其发布到网络上。

几分钟后,三辆贴着国安二字的大面包车从不同方向驶近,与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赶到的满头大汗的派出所民警们一起维持秩序,疏散围观人群。

超情二处情报科科长叶淮看着车窗外的热闹景象,不禁皱眉。

他扭头看了眼坐在身旁另一个座位上的假小子,忍不住说道:“杨顾问,是不是太高调了?”

杨大壮轻轻摆动食指,不以为意。

“请人出山,当然是越高调越好,不拿出国礼相待的态度,怎么请得动隐居的高人呢。”

“高人?”叶淮迅速回想自己掌握的情报,顿时感觉信任这位空降的顾问女士是个天大的错误。

杨顾问此行的目标是位老中医,放在平成这一亩三分地里,精通医术的老先生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因为平城市许多老干部都将他奉若神明,但凡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适,一定会来这中医堂里把个脉开副药,哪怕要在大医院动手术,也得先来老先生这儿问问该不该上手术台。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在平城却是事实,有时想在这中医堂看个病,排号能排到自然痊愈。正因为这位老先生不愿搬迁,所以这条早就该被推平的老胡同仍然没有被拆除,开发商被坑得哭爹骂娘,也不敢动用手段暴力拆迁。

由此可见,这位老先生在平城可谓是德高望重。

但放在叶淮眼里,这点成就不值一提。

悬壶济世的医者当然值得尊敬,但不值得他从上京千里迢迢跑来平城。

如有需要,派个专员联系平城国安即可,何必一路奔波浪费时间和精力呢?叶淮无法理解杨顾问的想法,若不是想从这位神神秘秘的顾问嘴里套出自己不知道的重要情报,叶淮绝对不会跟着她一起舟车劳顿。

“对,高人。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讲,这位老先生,即便放在神州大地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杨大壮说了个叶淮听不懂的笑话,看见叶淮脸上浮现出的古怪表情,她开心地露出八颗牙齿,“叶科长可能不知道,药老在二三十年前,可是名震汉东的一代宗师,前两年汉东省会洛城内拆除的天法坛,就是他和门下弟子的修行之所。”

“哈?”叶淮感到头疼,他想起自己看到的档案里,确实提到过这位自称药老的老中医可能是曾经显赫一时的气功大师,但只是调查专员的怀疑,并没有确凿证据。

叶淮将看待脑残的目光投向杨大壮,屏声静气半刻钟后才问道:“杨顾问,我们一路赶来,就为了找一个招摇撞骗的,所谓的大师?”

“招摇撞骗的‘大师’曾有不少,但药老不在其中。”杨大壮摇头晃脑,语气笃定,“如果有他帮忙,我带队去美联邦会轻松许多。唔,正气堂还有十分钟开门,我们还要再等十分钟。叶科长别皱眉啊,既然有求于人,当然要放低姿态,我们开着上京牌照的车,跑了一千多公里路,风尘仆仆地在门外等候,这可比刘玄德三顾茅庐还要诚恳,相信药老不会闭门谢客。”

叶淮头疼到想要看医生,他苦笑道:“杨顾问,你的意思是这位老中医,不,这位气功大师也是一位超能力者?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情报工作可真是一塌糊涂。”

“叶科长,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我们不知道或不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我们都是人,不是神,不可能知道所有事了解所有人。至于气功大师是不是超能力者么……上次我问洪处长时他告诉我,在二处之前还有超情一处,而一处成立的主要原因,正是当年那场席卷全国的气功热。”

叶淮陷入沉默,自从调入二处以来,他的世界观每天都在受到巨大冲击,世界各地都有或曾有过疑似超自然现象的事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种种原因造成的误会和谣传,但的确存在极少数无法解释的现象,以前他不必去考虑其中缘由,但现在他不得不考虑。

一旦展开联想,便觉得这世界转眼间翻天覆地变了个模样。

也许,是因为视角变了,所以看到的世界也跟着变了。

“嗯,咳,如果药老是超能力者,的确值得我们亲自跑一趟。可为什么要这么高调呢?如果他不愿配合,我们可能要采取强制措施,可我们这趟来得太高调……”

“不会。”杨大壮摇摇头,从衣服里抽出一张温言在安全屋内拍摄的照片,十分自信地说道,“这张照片足以说服他,哦,十分钟到了。”

叶淮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留在车内,没有跟着杨大壮一起下车——他需要一个封闭安静的环境独立思考。

杨大壮挥手示意周围几个黑西装留在原地,独自一人走进年代久远的老胡同里。

青石路上的砖缝与裂痕犹如岁月脉轮,在这里跨出的每一步都显得缓慢而郑重,杨大壮仿佛一位行于朝圣之路却不怀信仰的旅者,满心敬重,但没有丝毫崇拜。

正气堂朱门大开,依稀有药香传出。

杨大壮走到门前,一位打着遮阳伞的姑娘与她擦肩而过。

“好俊的姑娘。”

杨大壮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目光恰好撞上一双秋水似的眸子。

四目相对之后,杨大壮微微颔首,将目光垂向地面,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后,风度翩翩地转身走进正气堂。

………………

江澜走到另一处屋檐下,收起遮阳伞,回想起刚才遇见的家伙,心生疑惑。

这年头穿中山装的年轻人可不常见,聚在胡同外的国安和公安多半与他有关。

“嗯,小伙子挺帅。”江澜扯下假发,一边换装一边喃喃自语,“但比我还差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