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可你们看起来差不多大啊。”
“让郡主见笑了,臣妾是忠勇侯夫人最小的妹妹,因此不比他大多少。”
楚紫萝这次确确实实无语了,虽说冯昭仪看起来是比较成熟,但是竟比她大上一个辈分她是没有想到的。
“郡主难道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摇车儿里的爷爷,拄拐棍儿的孙子。”淳于衍还想再气气楚紫萝,于是开口。
“可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怎么听着那么像……”
“是臣妾的疏忽让郡主误会了,方才臣妾在劝告外甥不要再参军,”冯昭仪说到这脸不自觉的红了,其实这件事与淳于衍无关都是她妇人之仁,“因此才会争吵起来。”
楚紫萝听罢,摸了摸鼻子,很是心虚。
“郡主以为是什么?还说姨母对我情根深种?”淳于衍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的没心没肺。
楚紫萝瞪了一眼淳于衍,干咳了两声,“没啥,你们听错了。”
冯昭仪和淳于衍相视一笑,都不打算揭穿她。
“好说好说,都是误会,你们接着聊,接着聊,恭喜发财万事如意。”楚紫萝双手合十,连连点头,像只老鼠一样嗖的一下跑走了。
“噗嗤!”淳于衍再也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好了,别笑了,郡主听到生气我可不管你。”嘴上虽这样说,冯昭仪却也不自觉轻笑。这允清郡主不像传言般古板,反而有趣的很。
“你是没看见她刚才吃瘪的那个样,真是太好笑了。”淳于衍笑的流出泪来。
说都能说,可他心里却是把这个名为紫萝的女子,记挂上了几分。
……
楚紫萝面子薄,出了这么一个大糗哪还有脸见人,无视掉独画突然出现的呼喊,撒丫子逃走。
“郡主,郡主!”独画追了几米见无果,只得停下微微喘息。
然见不远处陆云汐的身影,还有找了许久没找到的悠琴,轻呼一声,走了上去。
“小姐。”
陆云汐循声而望,听得是独画的声音,笑道:“这是怎的了,气喘吁吁地。”说话间,陆云汐递上一方襟帕。
独画接过擦了擦汗,“奴婢方才看到了允清郡主,本想追上去,但是郡主跑的太快,奴婢就落下了。”
陆云汐点点头,没再问什么,“好了,现在人都齐了。初夏,你和你家小姐先去御花园,我还有点事。”
初夏弯身应道,秋若璎反而忧心忡忡,询问:“有什么事?今天从来到宫里就没见你的人影。”
陆云汐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一点私事,你不用担心。还有今日发生的事,莫要记在心上,免得给自己增加负担。”
“我明白。”秋若璎点头,“那我先去了,你小心着点。”
“放心吧,我没事。”
陆云汐目送秋若璎离去,直奔永和宫。
打开门没有见到许端仪的身影,她也不急,坐下安心等着。
悠琴关上门,忽觉耳边一阵凉风扫过,再看一支箭直直往陆云汐那里射去。
“小姐小心!”悠琴忽然惊呼,以最快的速度往陆云汐那里跑去。
却见她静坐不动,那箭往陆云汐身上射来她也毫不在乎,后,就听“砰”的一声,箭射到陆云汐身后的宫墙,离陆云汐的脸只有一毫米的距离,但就是那么分毫不差,箭没有射到陆云她身上。
独画也是吓了一跳,复而就看到陆云汐身边的箭有些眼熟,皱着眉一时间想不起来。
陆云汐伸出手,拿下箭信,打开读了起来。
这个动作,勾起了独画不甚久远的回忆,她突然睁大了眼睛,这箭不是……
陆云汐刚好读完抬起头就看到独画惊讶的面孔,朝她点了点头。
独画明白,不再多言。
她们二人心照不宣的有了小秘密,悠琴自是没有看到,陆云汐也不打算主动告诉她,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忽然阳光洒进来,悠琴刚关上的门又被人打开,陆云汐眯了眯眼,直到现在她还不太适应这般刺眼的阳光。
门外的人皆是熟人,陆云汐看到许端仪和陆天骐一前一后的走进来,那画面竟是格外的唯美。
她静静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心下高兴起来,起身去迎接。
“许姑娘,你怎的独自出去了?”
许端仪听这声音,绽开了如花般的笑,“方才本想去找你们,结果迷了路,还好陆公子送我回来。”
陆云汐听罢,转而望向有些呆愣的陆天骐,“大哥你怎的到御花园来了,不去应酬吗?”
“我来醒醒酒,”陆天骐挠了挠头,“你们认识?”
陆云汐瞧见他面庞微醺,笑说:“认识。”
“那就好,我先回去,你照看好她。”
“好,你先去吧。”陆天骐刚转身,陆云汐就叫住了她,“大哥,改日你从府里挑几个丫鬟送给许姑娘,她身边没个伺候的人,总归不让人放心。”
陆天骐看到许端仪零零一人,点了点头,“好。”
陆天骐走后,陆云汐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望着许端仪的目光越发和善,“端仪姐姐,你身上的伤可没事了?”
许端仪对陆云汐突然转变的称呼受宠若惊,微微摇了摇头。
“那就好,”陆云汐含笑,“那我们这就去御花园吧。”
“嗯。”
到御花园时,陆云汐瞧见秋若璎已经神色如常的和方含玉交谈,放下了心,牵着许端仪的手,笑着走了上去,“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秋若璎正笑得欢快,看到陆云汐的到来坐正了身子,“云汐你来了。”
陆云汐点点头,和许端仪一同走上凉亭。
方含玉看到许端仪也没说什么,侧身让过一个空位,接过话来,“我们刚刚在说今天中午的论述赛呢。”
陆云汐听她这话想起了那天陆云晚给她说学论述的事,接道:“你我都知那不过是个噱头,有何可讨论的?”
“你莫不知道今日的论述赛男子女子都会参加?”秋若璎开口。
“女子也会参加?”陆云汐勾唇,“自古女子不得干政,陛下这次可是破了规矩。”
“可不是,而且据说九公主也会参加,对了,晚儿呢,她如此才学定是女子中的榜首。”
“这个我也不知,她并未与我说起这件事。”陆云汐回应秋若璎,皱着眉头。
“这国学论述赛,可是用国学论政?”在她们都静默的时候,许端仪突然开了口。
“是啊,不过我们女子不用学,这次想来也是做做样子。”方含玉爱吃,这一会的时间已是吃了好几块糕点,陆云汐拦着她也淘气的不予理会。
“这倒是有趣,古语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通过这次比赛若是能认识到各自的不足倒也挺好,而且可以让青年才俊发表自己的见解,说不定有好的陛下就会提拔也免得怀才不遇,对今后的政治也是极好的。”她说的头头是道,直叫方含玉停了吃东西的动作,陆云汐则是饮茶,静默不言。
唯有秋若璎接过话来,笑道:“许姑娘果真如传言一般才学了得,舒雅大方。”
“秋姑娘过誉。”许端仪低下头,那模样可不是害羞了。
陆云汐放下茶盏,笑问:“你们可曾见到允清郡主了?”
“不曾。”方含玉摇头。
陆云汐不说话,微微张口呼吸着冷空气。
“汐儿,你怎的在这,可让我好找。”
陆云汐听到不远处的声音,抬眸浅笑,“表姐。”
……
“阿嚏!阿嚏!阿嚏!”这边,楚紫萝越过层层梅林,扶着梅花枝丫打着喷嚏,“感冒了?”她疑惑,却是不放在心上。
伸了个懒腰,有点后悔自己任性的出逃。
这下好了,迷路了,虽说迷路在梅花林意境挺美也是这也大大增加了出去的难度,楚紫萝挠挠头,对着满目的梅花不知所措。
她没得办法,只能独自乱串,能去哪去哪,可事实证明她的方法是错误的,走了好半晌都没走出去还把自己绕晕了。
她一屁股拍在地上,却又因为地面的冰凉猛地又站了起来。
楚紫萝正当无奈,又听到何处传来细微的声音,她心下一喜,爬起来往一个方向走去。
本以为拨开梅花见到的会是个风度翩翩的大帅哥,却没想到是个只顾着玩花瓣的奶娃子。
楚紫萝嘴角稍一抽搐,认命般的走上前,努力的让自己的笑容和蔼些,轻轻道:“小弟弟,你在这干嘛呢?”
叶之舟连看都没看,依旧埋头堆他的花瓣,“玩。”
楚紫萝闻言,头上青筋跳了跳,不动声色,“天气这么冷,空手玩多伤身啊,不如我们回去御花园,那里有热茶,也好给你暖暖身子。”
叶之舟打了个哈欠,“好啊,不过我不认路,姐姐你可要带着我。”
“你的丫鬟呢?”楚紫萝尽力让自己看的比较好说话,从医多年,她最不会看小孩子的心理了,况且古代小孩的思维和现代小孩的完全不一样,她只能试探着说话。
“奶娘在梅花林外。”
此言一出,楚紫萝几乎要吐血,她很诡异的出声笑了两声,听得叶之舟脊梁骨一凉。
妈蛋!她就是要走出这片梅花林啊!
叶之舟看着楚紫萝几乎癫狂的表情,咽了口口水,“我不认路,但我知道怎么出梅花林,大姐姐你要一起吗?”
他话音未落,楚紫萝立马笑逐颜开,变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她了,“好好好,赶紧的!”
叶之舟看着她面上表情变幻多彩,深觉好玩。
“走!”楚紫萝随意的拉着叶之舟的手,未觉不妥。
倒是叶之舟感觉到从手心传来的温度,微微红了脸,那模样羞涩至极,煞是可爱。
有了叶之舟的好记性,他们很快就出了梅花林。
当鼻腔没了浓郁的梅花香,只留冬雪冰凉的味道,楚紫萝心情大好,深呼吸一口气,叉着腰仰天长笑。
可当她隐隐约约看到面前男子的身影,不禁好奇地走上前,待看清那男子的面貌时,楚紫萝突然爆了粗口——
“淳于衍!”
……
明月宫。
整整齐齐的宫殿如其名一般好像散发着月亮的光芒。
一名女子端坐在梳妆台前,她面容姣好,算不得绝色却是看起来很舒服,她的桃花眼带了三分妖媚,越是平静如水。
“公主,妆容化好了。”婢子给她戴上最后一只钗子,退了下去。
“嗯,走吧,母妃该等着急了。”她起身,仪态端庄,不失大体。
门被打开,她莲步轻移,淡然卓越。
……
“表姐怎的过来了,外祖母还好吗?”陆云汐起身迎接。
“就是祖母唤我来寻你的,她老人家想你想得紧,见不到人就让我来寻了。”叶琼琚坐在亭上,朝着周围的小姐一一点头。
“那我现在就去?”陆云汐见叶琼琚又坐下了,轻挑秀眉。
“不用,”叶琼琚乐得自在,也不着急,“北殿那里来了个戏班子,正准备唱戏呢,祖母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我。”
陆云汐无奈的笑了笑,也跟着坐下,“你这话若让祖母听到了,她定会好生奚落你一番。”
“所以我来求汐儿嘴下留情了。”她拿起一块精致小点,塞进陆云汐口中。
陆云汐嘴上猝不及防就是一甜,接着咬住了那块糕点,咽了下去,“你呀,还是喜欢和外祖母对着干。”
叶琼琚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三人聊了许久,就听得熟悉的声音响起,“云汐!”
陆云汐一转头,果真是楚紫萝,问道:“你这会去哪了,都不见人影。”
“嘿嘿,”楚紫萝掩嘴一笑,也不觉羞耻,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迷路了。”
陆云汐来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跟在后面穿得像个粽子的叶之舟,将他领了过来,“之舟怎的和郡主一处?”
叶之舟没回答,撅起嘴示意问楚紫萝。
后者只是装傻,不肯透露一分半毫。
陆云汐也不在意,总归大家都平安,也没什么好问的。
鼓敲三下,午宴开始。
陆云汐的关注点不在饭菜上,反而在中间搭起的擂台。
她望着擂台上主考官的桌椅笔墨,不甚在意的转过头去,望着正狼吞虎咽的陆云晚,笑说:“慢点,没人跟你抢。”
陆云晚嘴巴被塞的满满的,也没空说话,就只能先认认真真地将饭菜咽下去,陆云汐早就细心的准备了白开水等着给她喝。
她望着陆云晚“咕咚咕咚”大气喝水的样子,顺便问一句,“中午的论述赛你可会参加?”
陆云晚停了喝水的动作,低下头好像极为为难,“如果我说不会,姐姐可会生气?”
陆云汐觉得有些好笑,摸了摸陆云晚的头,“我为何要生气,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淌那趟浑水倒也保险,免得还要担惊受怕的准备那么多东西。”
陆云晚点点头,同意陆云汐的说辞。
饭后,上茶。
陆云汐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楚雯兰,又看了眼悠哉悠哉吃着糕点的陆云晚,安心一笑。
忽觉有目光朝她看来,陆云汐转头一看就见楚寓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她淡淡笑。
他的面庞依旧那么干净清澈,那双桃花眼里带着微微的宠溺,一圈又一圈,让陆云汐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是喝了桃花酒,如今迷蒙的说不出话来。
她面不改色,谈笑如常,却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心里的悸动是多么明显。
楚寓轩见此,目光轻移,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
这次国学论述赛,说是检验一下世家新子的才学,实际上不过是去讨泓乐帝的欢心。样子是要做的,国学是要论的,但其中的水分当真不得而知了。
小孩子果真是小孩子,没什么见解,这说的话也都是大众化的言论,并不讨巧,第四个上去的是楚雯兰与另一个富家公子。
那小公子星沫横飞,说的胀红了脸,底下的人见他那般好玩都给面子的夸了几句,惹得那小公子一阵骄傲。
楚雯兰却是一脸不屑,冷冷的哼了一声,朝着泓乐帝的方向行了个礼,侃侃而谈。
“治国,先治民,得人心者得天下……”楚雯兰说的尽兴,高谈阔论声茂并升,泓乐帝听清她说的话,眼睛一亮,忍不住仔细听起来,心里更是为自己这个小公主赞赏有加。
陆云汐眼尾一扫,就看到楚雯兰时不时会看向陆霓安,而陆霓安坐在陆婉平身旁,低下头好不忸怩。
她顿时了然,这一会的功夫楚紫萝已是说到精彩部分,周围的士大夫一个个露出年少有为的表情,而新进翰林院的青年顿时羞愧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远见,对楚雯兰更是钦佩了几分,那什么九公主纨绔任性的传言早就被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陆云汐讥诮,又看到皇子席上,楚铭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瓷勺,似乎对楚雯兰的话并不在意,只是那眉头皱的稍微有些深。
楚翛游和楚璟交谈着,也没注意这边的情况,唯有楚寓轩扶着下巴给人一种他听得津津有味的错觉,陆云汐见了只道好笑。
看了一大圈,陆云汐的目光又回到陆云晚身上,却发现她瞠目结舌,唇微张目微瞪,便更加确信楚雯兰的演讲有猫腻。
她低下头,用胳膊挡住陆云晚的脸,笑问:“怎么,这九公主的言论可有何不妥?”
陆云晚攥皱了自己的裙子,半晌才又抬起头来,望着陆云汐淡淡的眸子,不确信的开口,“若是妹妹说,九公主所说正是我所作,姐姐可会相信?”
陆云汐笑而不语,在陆云晚终于要放弃的时候才答,“所以说,你原先本是打算参加这论述赛的?”
陆云晚连连摇头,忙反驳,“不是,这伦策是章家的小公子让我写的,他说府里有爹爹喜欢的清竹图,若是我给他写论述,他就会把那张画送给我,可是今天我却把伦策弄丢了,而且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新的,就只好向他请罪。”
陆云汐听到一半,转眼一看果然那章家的公子愤愤的望着楚雯兰,怨恨着自己没有机会上去演讲,又听陆云晚说:“可是我现在从九公主的嘴里听到了本应该给章家公子的伦策,一时间就慌乱了些。”
来龙去脉已是理清,陆云汐只笑,“无事,她偷了你的伦策,姐姐定不会让她好过。”
陆云晚紧咬牙,乖乖点了点头,接过陆云汐手里的糕点,小口小口的吃着。
陆云汐安慰好她,目光就锁在了半低着头的陆霓安身上,她看到陆霓安一边躲闪着楚雯兰的目光,一边又小心翼翼地偷偷看着楚铭,了然于心。
楚雯兰是楚铭的嫡亲妹妹,而陆霓安又心悦楚铭,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楚铭正安心的玩着自己的勺子,又突然感觉到一缕目光袭来,刚抬起头那种被盯着的感觉顿时消失,他放正了勺子,端端坐好。
余光又瞟到陈贵妃的目光,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不动声色。
陈贵妃见此,拢了拢自己长长的裙摆,继续做自己端庄大方的贵妃娘娘。
清脆的女声悄然落下,那慷慨的言论戛然而止。
楚雯兰又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笑容可掬,让人们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这一局,她无疑是胜的。楚雯兰下擂台时还不忘朝和她同期比赛的小公子示威,那得意的神情可是常见。
小公子心里一委屈,又不敢发作,捂着脸跑走了。
插曲落入陆云汐眼中,留下的只有淡淡的嘲讽。
“第七组,邹尚书六公子,对十皇子。”
邹六听到太监念到自己的名号,一个翻身上了台,可他都准备好了,身旁的十皇子依旧不见人影。
泓乐帝此时微有薄怒,寒冬腊月,这么多人等他一个?饶是楚则杉是他最小的儿子,泓乐帝也是皱着眉头,喝下一酌小酒。苏皇后就没有那个好兴致了,遥遥望着远处,等着自己的儿子快些出现。
“第七组,邹尚书六公子,对十皇子!”太监见帝王表情不对,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远处一片寂寥。
邹六也是不高兴了,站在台上不断张望。
“第七组,邹尚书……”
还没喊完,远处就有声音打断了太监的长长的拖音,“来了。”
那人青衣一袭,厚厚的披风包裹在身,却不显臃肿,反而带了几分可爱。
陆云汐眸子一暗,转而看到楚则杉身后偷偷溜进来的许静仪,失笑一声。
面前这个缓缓走来的男子,是她前世里名义上的夫君,却是生生死在了她的手下。
陆云汐上辈子后悔的事很多,害死楚则杉算一件。那个男子啊,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只是一时兴起禁锢了她的后半生,最后却是不得善终。
楚则杉比她小一岁,娶她的时候年仅十五,那本是男儿懵懂的时刻,他却已成为了一国之君,掌管天下大事。
还记得那日,她在奕王府歌舞升平,曲儿唱的那般动听,舞儿跳的那般妩媚,于是就被微服私访的楚则杉相中。楚则杉那时的理由,她记忆犹新,他说:“陆家姑娘一人独舞好不寂寞,正巧朕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有美人作伴总好过夜夜梦魇。”
有她做内应,楚铭自是乐意的,当晚就给她换上了华丽的服装送往皇宫。那一夜,灯油如豆,皇宫百盏灯明,庆祝新帝纳妃,可楚则杉却是什么也没做,就那么抱着她睡了一夜。
那时的理由,她刻骨铭心,他说:“云汐姐姐,你可还记得,那天的狐裘之恩?”
那天,也就是今日,她赠了衣着单薄的楚则杉一件老旧的狐裘。
后来的后来,楚则杉纳了许多妃子,有她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却从未说过几句话。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楚则杉依旧会来她宫中干睡觉,而每天申时,楚则杉总会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莲子玉米羹,那里面有陆云汐亲手下的毒。
庆嘉十三年六月,楚则杉驾崩!宠妃陆氏消失无踪!
世人皆道,陆念妃与情郎私奔了,却从未想到她在地牢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回忆至此,陆云汐下意识往楚铭的方向看去,眸中凄厉。
其实她常常想,如果就那么在宫中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倒也挺好,可前提是她从未见过楚铭!
目光收回的那一刹那,楚铭猛地抬起头来。又是那束目光,那束饱含着不明恨意的目光,楚铭接连寻不到,只得作罢,心里却沉重不堪,好像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思考。
错过了楚铭的寻找,陆云汐转过脸来就瞧见楚寓轩温润似水的眸光,陆云汐一惊,身子颤抖了一下。他莫非从方才就一直看着她?那……她怨恨的眼神岂不是败露了?
陆云汐皱眉,将自己的心思掩藏在深处,微微朝楚寓轩的方向一笑,以示礼貌。
楚寓轩瞧见了,直道从未见过那么有趣的女子,瞬息万变的眼神,精彩绝伦的演技,每一样都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这个女子就像镜中的花,水里的月,让他忍不住去寻找哪一个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人算不如天算,陆云汐恰当恬淡的笑容,不止落入了楚寓轩的眼眸,还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里。
那红衣依旧胜似火焰,只是他的眼眸多了几分惊艳以及迷离,他静静的笑着,忍不住低下头,因为他管不了嘴角忍不住上升的弧度。
就这一会的功夫,楚则杉已是走到了擂台上,跪拜行礼,“儿臣见过父皇母后,祝父皇母后洪福齐天。”
“起吧。”泓乐帝这会儿还没有消气,语气并不是太和善,“怎么来迟了?”
“劳父皇担忧,儿臣这里出了一点小状况。”楚则杉也是不冷不热,丝毫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可平安?”苏皇后一听可是着急,连忙问道。
“平安。”楚则杉笑,笑容褪去了几丝冰冷。
“平安就好,开始吧。”泓乐帝一锤定音。
“是。”擂台上二人齐声。
半晌时间,二人演说完平淡无色的说辞,并不能打动主考官的心,可念及楚则杉身份高贵,这一局勉勉强强算是楚则杉胜了。
优胜劣汰一轮,下一局楚雯兰靠着陆云晚的伦策,又是好评如潮,再次大获全胜。
最后站在擂台上的就只有九公主楚雯兰,董大人嫡孙董三公子,以及李碧鸢的表弟李也三人罢了。
众人望着神清气爽的楚雯兰皆呼九公主才学之高,至于第二轮就出局的楚则杉,就只有苏皇后一人安慰。
最后一轮,泓乐帝亲自出题。
这一轮陆云晚没有写,毕竟圣意难测,谁都不敢去触那个霉头。楚雯兰却不担心,她能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女子中的佼佼者,泓乐帝的题目她即使不答也无人会怪罪。想到这,楚雯兰就好像听到了百姓谈论天家九公主才高八斗,冰雪聪明的话,笑容越发灿烂。
陆云汐看着楚雯兰搞笑的神情,悄悄的向无泪使眼色,就看到一名模样不甚出众的宫女点点头退了出去。
董三公子现在也早已是江郎才尽,断断续续的说出自己的答案,虽然不如前面的好,但好歹是完整的论策,主考官一点头,他如释重负。
李也不愧是李碧鸢的表弟,深得李碧鸢熏陶,再难的题目都难不住他,他只一思索就口若悬河,滔滔若论。
主考官满意的笑得见眼不见牙,李也退回自己的位置,对着楚雯兰抬着鼻子轻哼一声。
楚雯兰最后一轮本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甚在意,悠哉悠哉的答了两句,草草下了场。
即使这样,因为她前几局大放异彩,又有董三公子作陪衬泓乐帝早就笑意满满,楚则杉这个皇子才华不够了得还有个公主秀外慧中就好。
他又对着楚雯兰大加赞赏了一番,又顺带夸了下另外的两位公子,便准备起身离去,毕竟偏厅还有刚刚到来的他国使者,他身为皇帝定要去接见的。
泓乐帝刚刚起身,楚雯兰刚刚坐下,一名样貌不甚出众的宫女就端着糕点款款而来,好巧不巧,偏偏桌旁有几阶台阶,那宫女一个不稳连带着糕点一同洒下。
楚雯兰还没来得及咒骂,就看到散落的纸张,那上面分明是陆云晚的论策!
楚雯兰心下一紧,瞪着那名宫婢,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点滚!”
宫婢连连磕头求饶,就是不肯走,楚雯兰一急伸出腿就要往宫婢身上踢去,众人见她是这种反应,不禁大失所望,却也是不敢说什么由着楚雯兰动作。
“不过是一个冒失的婢子,公主又何必如此着急,还是公主做贼心虚?”
一声娇啼打乱了这一切,陆云汐瞧见众人疑惑地面面相觑,勾唇一笑。
“是啊,公主如此动怒可真是反常。”
“难不成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惹得泓乐帝也停了步子,怒道:“你这是怎么了,不过区区一个婢子,竟惹得你如此大怒?”
“父皇,儿臣是看大家兴致正好,不想让这不懂事的奴婢扰了大家的兴致,一时着急才……”她说着顺便跪下,铺开的衣裙顺便盖住了好几张纸。
泓乐帝想着也有理,楚雯兰年纪小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倒也正常,他刚想开口,就看到从旁走出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细细看了眼好奇出声,“咦?这不是九妹论述说的话吗?”
楚雯兰听言一慌,赶忙夺过女子手里的纸,“七姐,你莫不是看错了,没有啊。”
楚姚兰听她这话,眉目一转,随即明白了来龙去脉,虽说平日里她们关系不太好,但好歹是亲姐妹,也不想让她难堪,讪笑做罢。
可哪能那么容易就让楚雯兰如意,只听得另一个如白兔般糯糯的声音大着胆子说:“这……这怎么那么像晚儿的字迹?”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楚雯兰还好,耐着性子没有爆发,倒是下面的陆霓安猛一颤抖,咽了咽口水平复心情,陆婉平发现她的不自然,连连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唐姑娘莫不是看错了,本公主这里怎么会有陆五写的字?”楚雯兰从小就是焦点,可头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当下有些慌乱,站起来都有些牵强。
楚翛游看见她的样子,好笑的说:“三哥,没想到咱五妹那么‘厉害’啊。”
“是挺厉害的,不过还是差了一点。”楚寓轩轻笑,凝着女眷中好像与世无争的女子,唇边轻笑。
楚铭好像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淡漠的眼睛里满是不在乎,只是心里多少存了几分失望。
“臣女没有看错,臣女整日描摹晚儿的字,已是烂熟于心不可能看错。”唐钰儿在陆云汐心里一直是胆小可爱的存在,这次竟然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么一大串话,还真是让陆云汐微诧。
这话都挑明了,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字是陆云晚的,说不定那精妙绝伦的论策也是陆云晚的。
底下官员一个个皱着眉感叹楚雯兰的人品,夫人小姐则是看热闹不怕事大,议论声不绝于耳。
泓乐帝也停下了离去的脚步,重新坐下不怒自威,“小九,唐姑娘此言可属实?”
“父……父皇,”楚雯兰闻言,扑通一声又跪下了,泪眼婆娑好不可怜,“儿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明明是儿臣自己的论策,实在是不知陆五姑娘什么时候盗取抄袭的。”
楚雯兰一番话也极是精妙,一来说自己无辜二来又诬陷陆云晚抄她的,可不是一举两得,陈贵妃听罢,笑眯眯的静坐,苏皇后低头沉思,好像并不在听下面的争吵。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吓得我还以为是九公主作怪呢。”
“唉,九公主才能了得怎么可能抄别人的论策,定是陆家姑娘陷害。”
“可不是,这可是当真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陆云汐那样的好姐姐,还指望妹妹有多聪慧?”
“不,不是的!”唐钰儿还没来得及为她辩解,陆云晚自己就已经站了出来,“这论策从头到尾都是我的心血,公主这么大言不惭就不愧疚吗?”
“就是,公主小小年纪竟是学会了信口雌黄,臣女还真是小看了呢。”叶琼琚也坐不住了,早叶夫人一步站起来开口。
远处的陆天骐看到这里的情形,心揪的难受,就要走上去理论时陆承谨却拦住了他,连连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陆天骐明白,只得退了回来,目光中的担忧分毫不少。
“陆姑娘,你说这论策那是你所作,你可有何证据?”楚雯兰咄咄逼人。
“那论策出自臣女之手,乃臣女所写,臣女相信自己的笔迹还是认得的。”有理又不失有礼,对于陆云晚的表现,陆云汐显得极为满意。
“哦?说不定那正是陆姑娘你栽赃嫁祸!”楚雯兰自小生活在深宫,阴谋诡计见得自然比从小就被保护起来的陆云晚多,在这一点上她可谓是计高一卓,随即接过陆云晚的话来,仗势逼人。
陆云晚哪见过这架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站在那里干着急。
此情此景唐钰儿也帮不了她,毕竟在后宅争斗唐钰儿见得更少。
陆云汐看到目前发展的局面,知晓自己再不说话就要被楚雯兰压上一头了,站起来刚张开唇,就听得另一个淡淡的声音,“两位小姐既然都在争论这片论策出自谁手,不如再写一篇,依照下一篇来决定如何?”
楚雯兰肚子里哪有半分墨水,当即回绝,“这位姑娘,本公主刚刚论完,实在是写不出了。”
就听得许端仪浅笑盈盈,那唇中说出的话好不柔和,让人无法拒绝,“公主莫要担心,这次只出一篇简单的,以公主的实力绝对能写出来。”
陆云汐看到站出来的人,露出了意想不到的笑,陆天骐远远的就瞧见那双碧眸在阳光下闪烁,心里也安了几分。
“是啊,九妹,你既然能写出那么绝妙的论述,这出一个简单的绝对难不住你,”楚姚兰本来是不想搭理这档子事,可是陆云晚委屈的表情实在太过可怜,也就看不下去了,“父皇意下如何?”
“嗯,那就依你所言,题目你出。”泓乐帝现在也是想知道个结果,不再含糊。
“是。”楚姚兰微福一礼,又对着楚雯兰和陆云晚说:“本公主前几日在明月宫翻古籍时曾看到这么一个问题,严冬水涝作何解。想来这个也不难,就作为今日的题目了。”
“是。”陆云晚干脆应下,拿过婢子递来的笔,略一思索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下答案。
“嗯。”楚雯兰则是不情不愿的走到桌旁,绞尽脑汁也不知作何答题。
只一刻钟,陆云晚就交了答案,再看楚雯兰除了白纸上的涂鸦一个字都没写。
结果显而易见。
楚姚兰吩咐婢子将两张纸展开面向泓乐帝,恭恭敬敬的施礼,“父皇请看。”
这种情况下,泓乐帝怎么不明白,头上青筋跳起,怒道:“除夕过后,九公主禁足三个月,没朕的命令不得出来!”
言罢,泓乐帝袖子一甩,不理会楚雯兰的哭喊冷漠离去。
陆云汐喝茶的手微微一顿,望着泓乐帝远走的方向,神色变换。
禁足三个月?这罚的可不是有点轻。
楚雯兰抄袭她人论策,意欲瞒天过海,且计谋得逞,是为,欺君。
欺君之罪,午时斩首!
可兜兜转转只是罚她禁足,甚至连大周律法都不让她抄一遍?这泓乐帝,对楚雯兰还真是宠溺得紧呢。
陆云汐幽幽一笑,喝了一口茶。
茶,凉了。
她放下茶盏,就看到一旁的陆霓安躲在陆婉平怀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她听得陆婉平不断喃喃,“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吓着你了,怎么了?”
怎么了?
不过是做贼心虚了。
陆云汐走上前,拍了拍许端仪的肩膀,如果不是许端仪站出来,如果是陆云汐说不定就不会那么容易解决了,因为她要的是新账旧债一起算!
禁足三个月?
陆云汐斜睥了一眼楚雯兰。
便宜你了。
“晚儿,刚才可还好?”她走到陆云晚身边,担忧的问。
“嗯嗯,好得很。”陆云晚笑,还不忘开玩笑,“姐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聪明,七公主的题目我解出来了耶。”
陆云汐看着陆云晚童真的笑却是有些心疼,当然也不忘夸她一句,“当然,我们晚儿最棒了。”
一旁的唐钰儿小心的靠近她们,说出的话带着几分歉意,“晚,晚儿,我没帮上什么忙,不好意思啊。”
“这是什么话。”陆云晚牵起她的手,“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再说,我们可是手帕交,就不要见外了。”
“嗯。”唐钰儿点头如捣蒜,声音依旧是那般糯糯可人。
“好了,你们也别杵在这了再去逛逛吧,晚宴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开始了。”楚姚兰送走楚雯兰,走到她们这里说道。
“嗯,有劳七公主了。”陆云汐代为回答。
“无事,这次也的确是九妹做得过分,我在这代她向你们赔罪。”楚姚兰弯身,语气轻缓没有明显的歉意,但是礼仪周到。
陆云汐几人赶忙侧开,“公主说的这是哪里话,臣女可受不起。”
楚姚兰也不在意,又客套的说了几句方才离开。
“姐姐,七公主可真好啊。”陆云晚感慨了一句。
“是啊,真好。”只是可惜天妒红颜。
最后一句陆云汐没有说,只是问了陆云晚一声,“陆心宁呢?”
“二姐姐好像是去练舞了,晚上还要比艺。”
……
泓乐四十五年,大宛国二王子求娶大周七公主。
圣旨下,帝女嫁。
可惜自古红颜不白头,和亲途中突遇歹人,伤及肉骨,又接连遭遇流沙,七公主不堪重负,身亡!
从此,大周最有才华的公主,香消玉殒,不见人世。
只余史书上寥寥几笔的记载,那女子的风华还未展露就已泯灭。
……
御花园有一奇观,是曰南湖四季不败之墨莲。
此莲四季皆开,叶为墨色,花为双色,花心为白,花间为红。此花绽开,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花为荷钱,便为点缀绿波,及其茎叶既生,则又日高日上,日上日妍。
是以,花苞为妙,花盛次之。
当陆云汐看到湖心中朵朵盛开的墨莲不禁笑了。
想她宫中生活那么多年,也只有这几朵墨莲陪伴她了。
她伸出手,去触摸记忆中的清水,碰到时,陆云汐的手猛地一颤,水还是温的。
果真,如记忆中一般。
陆云汐徜徉在回忆里,当然她没有忘记时刻专注周围的情况。
“诶?陆二小姐,方才论述赛你怎的没来看啊?”席巧言突然看到陆心宁,眸子一亮。
“刚才我陪祖母去听戏了,因此没有来,论述赛可还顺利?”陆心宁现在是不想理她的,可碍于面子也不好敷衍,扯着笑与她交谈。
“顺利?那可真是顺利。”席巧言掩唇一笑,“你可不知你那五妹妹有多厉害,竟然让九公主吃了瘪。”
“哦?”陆心宁这回倒是有兴趣了,楚雯兰的性子别人不知她可是一清二楚,怎的就被陆云晚那个傻子制服了,于是她道:“说来听听。”
席巧言当真不愧她的名字,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让陆云汐都感叹她的巧舌如簧。
陆心宁听罢,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九公主理亏呢。”
陆云汐的手还放在水池里,耳朵却灵敏得很,听着陆心宁二人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谈,很是无聊。
不过只要一想起箭信上的内容,她还是愿意等下去的。
硫粉吗?她倒要见识见识。
陆云汐不急,陆心宁却是急了,告别席巧言走往陆云汐这里走来,仔细看她眼里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兴奋。
“大姐姐。”陆心宁走到她身边笑得那叫一个纯真。
陆云汐不予理会。
陆心宁好像是觉得她已经得逞了似的,轻轻靠近陆云汐,问道:“姐姐,这水温如何?”
“不错,正好可以泡个温泉,如果你不怕染了风寒的话。”陆云汐一个眼角都不肯施舍给她,依旧望向湖心的荷花。
“姐姐可真会说笑。”陆心宁一手扬起,一手紧紧攥住衣袍,陆云汐不看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更是不屑。
远远地面前路过两个人,女子妇人发髻,绫罗华服,眉目清秀;男子墨发高束,绿衣在身,双眼坚毅。
陆云汐望着他们从最左边走到最右边,在看着他们一点点消失在眸中,心下轻笑。
看来这金雪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都已是残花败柳一个了还敢对秦大公子使脸色。想起刚才看到金雪一脸冷漠,而秦公子嘘寒问暖好不周到的模样,陆云汐就想笑。
当然,她也那么做了。
陆心宁则是不乐意了,秀眉一竖,语气好不尖讽,“妹妹说姐姐会说笑,姐姐还真的给妹妹面子呢。”
“我是笑你,不识好歹。”陆云汐的笑容立马收住,她眼底包含清冷。
“你!”陆心宁一瞪,随后语气又软了下去,话带哭腔,“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妹妹好伤心。”
她的声音毫不突兀,正好能让周围的几个小姐听到,有几个好事者还侧目望去。
突然,陆心宁本就扬起的那只手猛地抓住陆云汐的胳膊,顺便还带在自己的勃颈上,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出恶毒姐姐要推单纯妹妹落湖的好戏妈啊。
“姐姐,你为什么要推妹妹,姐姐,收手吧。”陆心宁还在那里自演自乐,却突然看到陆云汐一脸冷漠,脊梁骨猛地一凉,却还是要接着演下去。
周围已经聚集了几位夫人小姐,却没有一人前去阻拦,陆心宁动作也是快,这边刚躺下,那边就打开了装满硫粉的白布。
上一秒还是无辜官家女,下一秒面对陆云汐又是另一副嘴脸,“你去死吧。”她恶狠狠道。
陆云汐的表情依旧冷漠,好像当事人不是她一样,当然她还是在听到那无聊的话时回应了一句,“这句话谁说还不一定呢!”
陆心宁快,陆云汐更快!
就见陆云汐三下五除二制住了陆心宁,翻手一挥那开了口的硫粉便倒在了陆心宁自己身上,接着她脚一抬,手一反,连给陆心宁反抗的时间都不给,瞬间让她落了湖。
那片片的硫粉化在湖中好像下了一场花粉雨,格外的好看。
“小姐!”如夏不合时宜的惊呼,让陆云汐回了神。
哦,这里还有一个。
于是在如夏跑过来时,陆云汐只微微伸出了腿,如夏跑的太快来不及停住,“砰”的一声也落入了湖中。
两人的衣衫交叠,幻化在水中就想水母般绚烂,硫粉弥漫开来,空气中带着烧焦的气息。
众人甚至都没看清陆云汐是怎么出手的,两个人就齐齐落入了水中,而她依旧风华无双,裙上甚至没有沾一滴水。
陆云汐半弯着身,斜斜的看着水中的挣扎着的人,心情大好,刚准备走远一些,手臂就一疼,接着她就被人拉入怀中,那依旧的清竹香好不迷人。
“你那叫陆心宁的妹妹心思不安宁也就算了,你瞎凑什么热闹,伤到自己怎么办?”楚寓轩的话是好不掩藏的关心,他的发丝与陆云汐的相交缠,好像月老的红线将他们纠缠在了一起。
陆云汐听言,满不在乎的一笑,“想伤到我?她再活上一辈子都不一定有那个可能。”
“这么自大可不好啊。”楚寓轩轻笑,话语中竟是包含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只是眼底的温柔骗不了人。
陆云汐未发觉不对,只觉得自己的相貌倒映在他潋滟的眸光里竟是那么的好看,泛着轻轻的水润,一点一点的印入他的眼底。
楚寓轩只觉陆云汐变呆了,在她额间吹着气,吹起虽是那缕缕的发丝,但陆云汐却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他吹起了。
“我才不自大,这叫势在必得。”陆云汐点着他的胸口,那模样就像是傲娇的孩子。
“是吗,那我也势在必得。”
“你?你对什么势在必得?”陆云汐挑眉,显然不信这番说辞。
“对你。”
楚寓轩最后一句话落时,陆云汐这才察觉到不妥,她赶忙离楚寓轩远些,可脑海中那句话却久久不灭。
楚寓轩静静地看着陆云汐低眸脸红的样子,不知为何他想好好守护面前这个女子,为了不让自己乱套,楚寓轩转移话题,“好了,你妹妹快要被淹死了。”
陆云汐这才抬起头来,朝湖水中看了一眼,淡淡道:“让她受受罪也好,别淹死就行。”
她冷漠转身,一步步往远处走去,楚寓轩跟上,对她说:“今晚的比艺你想表演什么?”
陆云汐没想过这个,可楚寓轩那么说她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表演了,恰好又灵光一闪,神秘道:“晚上再看,现在不给说。”
“好,”楚寓轩有些无语她偶尔展露的小孩脾性,“我等着。”
“我现在马上就走,你稍微收拾一下自己。”说着离开,没走两步楚寓轩却是又回来了。
“三皇子可有事?”
他们的位置站的很是巧妙,陆云汐在第三个台阶上,而楚寓轩则是站在地上。
他仰视她,淡笑无疑。
她俯视他,目含微诧。
今时今日和那天香山的情形完全反了过来,同时也带了不一样的韵味。
那日枫叶如火,如今白雪飘飞;
那日只是陌人,如今情愫暗生;
那日的那时终是过去,今时的今日悄然来临。
陆云汐有些不自在,她疑惑因为不知楚寓轩接下来会说什么,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停的跳动,似乎还带了点难以察觉的期待。
“汐儿,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势在必得。”他微微开口,话语中饱含深情,言罢,他离去,只留陆云汐一人站在台阶上感受风的私语。
那在西凉边境总是出现的十六个字突然又出现在陆云汐脑海中——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这一次,不是风儿告诉她,也不是雪儿告诉她,而是她的心轻吐私语。
陆云汐缓缓抬眸,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不远处,有一女子默默地看着他们在做什么,听着他们在说什么,眼睛被风吹的酸涩,只需稍一闭眼就有泪珠随风而落。
叶琼琚擦了擦那不知何时流下的泪,上前轻唤陆云汐的名字,“汐儿,陆心宁被捞上来了,你去看看。”
她的声音带着喑哑,陆云汐好像没发觉她的不对劲,只是点头,“嗯。”
走过叶琼琚身旁的那一瞬,她原本温和的气质骤然冰冷,叶琼琚猛一打颤,望着陆云汐的背影静静跟了上去。
岸边,陆云汐拨开人群,不顾众人的议论上前看了一眼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陆心宁。
她命好,保住了一条命,只是身上的伤着实不少,那衣裳都被硫粉烧灼的破破烂烂,几乎不能蔽体,她的左脸擦破了点皮,血迹还残留在发丝,不是可怖却看着可怜。
她的丫鬟如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长期被陆心宁踢在水里,现在已经咽气了,全身被烧得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褴褛的衣衫还有灰烬。
二人的样子看得众人无不连连摇头,只有陆云汐微眨双眼,一双美眸中毫无情感可言。
“高大夫,这儿,你快来看看我妹妹吧。”陆婉平的声音响起,陆云汐自觉让路。
因为陆心宁现在情况还不确定,因此高大夫决定就在岸边诊治,好及时抢救。
他来到时,席巧言已给陆心宁的身体盖上了披风,毕竟非礼勿视。
高韫拿下药箱,连丝帕都来不及拿就开始给陆心宁把起脉来,诊断了一会,高韫皱着眉头对陆婉平道:“陆姑娘,可否张开这位姑娘的嘴让下官看看?”
“嗯嗯,好。”陆婉平拿起工具,依照高韫的指示打开了陆心宁的嘴。
高韫左看右看,下了最初的诊断结果,“这位姑娘的身体倒是没事,不过是皮外伤,只是她的嗓子就难办了,因为她落水后喝了许多混有硫粉的水现在嗓子已经算是差不多废了,就算能说话那声音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他话音未落,周围泛起唏嘘声。
谁人不知陆家二小姐陆心宁一张巧嘴口吐白莲,那清脆的声音好似百灵鸟,这现在如果说是废了那还真心让人觉得可惜,尤其是陆心宁,醒来后不得疯了!
陆云汐听罢,两眼放光,忙问:“她有几成的机会能说话?”
“四成!”
“那恢复原音呢?”
高韫为难,最后开口,“这位姑娘,实不相瞒,这……一成都没有。”
陆云汐听罢,连连后退,她捂住心口表情不知是喜是悲,只听她道:“快把她扶进内殿,让高大夫好好诊治一番!”
粗使婆子得了命令,抱起陆心宁往里走去。
后来,高大夫得了准确的消息,皱着眉告知陆云汐。
他说:“身体微恙并无大碍,只是她的嗓子虽然已经能开口说话,但今后能不能说清字眼还不一定,而且她的声音以后会变得沙哑,甚至有可能转向男声。”
谁都不知道,陆云汐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多么高兴。
前世她的嗓子废,与人交流全靠做口型,今生陆心宁的嗓子哑,和她说话时会觉得她是个男人,这难道不是报应吗。
因果轮回,兜兜转转,老天的眼终于还是睁开了!
陆云汐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眼角似有晶莹划过,像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
据说,南湖的墨莲死了,一棵不留。
花败,叶殁。
那满湖的温水一夜之间顿然变得冰凉冰凉,伸手去摸好像身在冰窖一般,湖水里散发着烧焦的气息混在空气中极是难闻。
后来,陈贵妃心血来潮想来看看,可最后只闻到了刺鼻的气息,当天下令填湖,存在百年之久的南湖,一夕之间消失的分毫不剩。
原来南湖在的地方,种上了七色玫瑰,色彩斑斓悦人心目。
不过,这都已经是后话了。
……
三日前各国使臣前来的时候,陆云汐待在府里并未出门,因此她并没有看到那一日壮观的景象。
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因为上辈子已经见过,总归是那几个大臣皇子,除了图个新奇其实并没有什么乐趣。
因此,即使这辈子的陆云汐没有见过使臣的具体模样,但也了解的差不多,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一个个异国人进来,无聊的剥瓜子。
苍凌的使臣是苍凌国一品相爷,年过七旬是个白胡子老爷爷,楚紫萝一直在笑他明显的山羊胡,似乎今晚就这一个乐趣可言。
明齐和东越来的也是臣子,毕竟除夕之夜没有哪个皇子愿意离开母国去他国做使者。
然,西凉来的人却是让陆云汐侧目。
此人容貌俊美,气质卓然,穿着西凉国特有的冬装,异域风情不尽明显,可奇的是他身上的异域风丝毫不与大周的中原风相冲,反而和谐的很。
陆云汐看着那男子走得越来越近,剥瓜子的手也停了下来。
“没想到西凉来的竟是皇长孙,失敬失敬。”楚翛游上前迎接,笑的随和。
“五皇子,久仰,常听以冬提起你。”最后一句落,元瑾修笑意不变,只是暗潮涌动。
楚翛游心知他是故意的,干笑了两声决定带过这一话题,伸出手来做出个“请”的手势,“皇长孙请。”
“请。”元瑾修礼让。
二人这番话好像只是出于私人问题所起,陆云汐本是懒得管闲事,可是她隐隐觉得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永远也猜不透楚家人在想什么,于是她张开手,在桌子上凭空写字,楚紫萝看不懂干脆就不看,可陆云汐知道有人能看懂。
比如,无泪。
“西凉就然来了这么一个大牌人物,还真是阔气。”楚紫萝头一歪,直勾勾的盯着元瑾修。
“是啊,居然是皇长孙。”陆云汐将剥好的瓜子放到陆云晚的小盘上,擦了擦手。
虽说,西凉的新年比大周早了四五天,但是来的人是元瑾修陆云汐是万万没想到的。
上辈子,大周也是胜了那一战,可是除夕宴西凉来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两个小人物,圣上当时觉得西凉看不起大周,连带着那两个使臣也不受待见。
可如今,呵……元瑾修来了,那这除夕宴可有看头了。
乌孙大宛依旧是按规矩来了一名二品大员,一名六品小官,并不引人注目。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
此刻宫殿内金碧辉煌,处处酒香缭绕,官员该巴结的巴结,该教训的教训,夫人小姐更是乐不可支,嬉笑打闹乱作一团。
陆云汐这边则是格外的寂静,她不说话,陆云晚也是只顾着吃东西,楚紫萝更是宴会一开始就没影了,她们这边也就戴着半边面具的陆心宁稍微能让人侧目了。
陆心宁毁的是嗓子,不是脸,她只左脸蹭破了点皮,其它并无大碍,戴着面具也不过是想收获他人的同情。
至于推她下去的陆云汐,众人早就在楚寓轩的解释下消除了怀疑。
今夜,注定不太平。
酒喝到一半,陆云汐就看到陆心宁退了出去,想也不想她是做什么去了,因为陆云汐全都了熟于心。
……
泓乐四十一年,除夕夜宴。
左相府二小姐陆心宁,以惊鸿一舞冠压群芳,身姿妖娆,舞动京华,得京城第一美女称号!
若问她为何记得那么清楚,因为前世的她得知这一消息时简直如五雷轰顶。
陆云汐的美自是无可比拟,可陆心宁赢在她的圆滑世故。
这一生,才女之名,美女之名,她陆心宁一个都不要想。
……
跳着水袖舞的舞女缓缓退下,换好舞衣的陆心宁款款而来。
她脚尖一轻轻点便张着手臂安然起舞。
陆心宁的服饰为绯红色的长袖裙,长长的清袖为渲彩的牡丹色,火红的牡丹花在她的扬手起落之中像是牡丹花神一般,浓妆婉柔,面色妖娆。
眼角依旧微挑,红色的胭脂使她的凤眼更为妖冶,左眼上方一朵牡丹染到了她的眼睛上,恰好遮住了那抹伤口,长长的羽睫似沾了血一般,睁眼一笑令万物都失了颜色。
裙她的每一旋转在上方看就是一朵盛开的牡丹,随她的动作而变,翩若轻鸿,婉若游龙,她的霓裳羽衣丰富了世界的色彩。红唇带笑,美艳如花,令多少人都失了神。
陆云汐一见她的舞和众人的痴,想不笑都难。
惊鸿舞吗,绝色惊天吗,说真的前世今生陆心宁获赞无数但真心没有被人夸赞过倾国倾城。她再美,也不过是庸脂俗粉,上不得台面。
稍微一瞥,陆云汐就看到安驰的眼睛几乎都要黏在陆心宁身上的,讥诮一笑。
比艺吗?
好像还挺好玩的。
陆云汐招招手,换来悠琴,附耳言论一番,点点头让她们下去准备。
舞,终了。
陆心宁这一舞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寒冬二月,霜色年华,薄薄的裙纱穿在身,可她还是香汗淋漓。
陈贵妃见此,连忙夸她果真是努力,泓乐帝见在座的反应都还不错点点头赏赐了一番,陆心宁悄然退下。
陆云汐明显看到,陆心宁退下时朝她轻蔑的笑了笑,那眼神恨意绵绵,又得意非常。
陆云汐恍若未闻,听着李碧鸢玉萧悦耳,闭目好好养神。
李碧鸢的这首《行香子》听着愉悦又不失深沉,绝对是好好研究了原作才能吹出那么美妙的乐音。连陆云汐都大加赞赏。
可是,才女有的不仅仅是才,还有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比如……
李碧鸢退下后,迎面走来的是抱着古琴的沈楚楚。沈楚楚的琴,举世无双。
琴音绕梁三日方绝于耳,高山流水远山青烟,实在是良多趣味。
乐珍阁的琵琶,千金难求,可坊主偏偏是求着秋若璎收下她的琵琶,因为只要听过秋家姑娘琵琶声的人,这辈子都再难听的下去其他人弹奏的琵琶了。
琵琶弦,美人手,余音不灭,绝世难求。
前世有人曾那么夸赞她们一众小姐:沈家琴,李家萧,陆家舞,秋姑娘的琵琶天下无二。
各家小姐都比完了,现在也就沈李陆秋四家姑娘的才艺深得人心,尤其是陆心宁的惊鸿舞,映入众人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
楚寓轩从来没有去看其她姑娘的才艺,只是在注意着陆云汐的一瞥一笑。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魔障了,不过那种魔障的感觉,他喜欢。
最后一个,陆云汐。
太监看着陆云汐报上来的节目,疑惑地念出——
“陆家大小姐,才艺名称:火树银花!”
声落,整个宫殿的红烛灭了一半。
就见陆云汐拿出类似于铜片做的枝条,不甚整齐的绕在一起形成一大片铜丝树枝。
“火树有了,银花何在?”楚寓轩喃喃,对此很是期待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陆云汐。
周围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因为她端坐着,浅笑盈盈。
陆云汐从旁边拿出一桶水,她轻轻一笑,将整桶的水全都泼在铜树上。
泓乐帝见此,皱起了眉头,“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喜欢这么奇怪的东西,好好学习琴棋书画不好吗?”他转头对苏皇后说。
苏皇后只得无奈笑笑,宽慰道:“陛下不妨耐着性子看下去,能沏出三味茶的女子定然不是凡夫俗女能比的。”
“嗯,你说得有理。”泓乐帝点头。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铜树上竟是长出了丝丝冰雪,一点点蔓延开来,一簇簇一簇簇,当真就像银色的花朵。
陆云汐又拿出一舀水,再往树上泼,那银色的花长得更密集了,而且还向外挣开,有的竟然形成了六角的雪花,这一大奇观如何不让人惊讶。
坐下的臣子一个个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地方。
楚寓轩的反应倒没有那么厉害,他只是望向陆云汐的眼眸更加柔和,兴致也是更加盎然罢了。
楚铭只是轻笑,陆家的女子一个个都是那么才华横溢啊,他转眸看着陆云汐仔细忙碌的身影一时间竟觉得如此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他就见过一般。
陆云汐往铜树上的每一个枝丫都泼了水,有的迅速凝结成雪花,带了细细的晶莹的冰柱,好似冬日里斜斜的屋檐,是那么让人神往。
不过一首曲子的时间,陆云汐的铜树上寸寸成雪,滴滴成冰。
陆云汐站到冰花树后,银白色的冰花衬得她更是冰肌玉骨,她的面庞因为刚刚不停歇的泼水而染上红晕,嘴角浅浅的梨涡,眸中浅浅的高傲,心脏处浅浅的心动,都让她变得比以往更加迷人。
陆云汐走到树前,跪下行礼,抬起头后笑说:“传言道,瑞雪兆丰年,此物寓意大周瑞雪满冬,福气满冬。”
“赏!”泓乐帝本就极喜欢这个创意,这下又听到陆云汐的解释更是乐不可支,赐了许多赏赐。
“谢陛下!”陆云汐站起时,全场红烛又重新点亮,宫殿比原先还要亮上三分,此时此刻,陆云汐一个人站在中央,她眸中的笑意是那么的明显,倾国倾城的容貌,超凡脱俗的气质,简直像九天神女下凡,回眸一笑百媚皆生。
陆心宁看到陆云汐那般的气质,后悔自己方才全身火红,刚才的她和陆云汐相比,就是一个地上西施,一个九天彩凤。
秋若璎刚才也被陆云汐的银花所惊到,她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那么神奇的现象,如何不惊讶?
楚紫萝站在远处,啃着的一块糕点突然被她扔到地上。
靠!她在心里咆哮。
这不就是铜和硝酸银反应生成银和硝酸铜吗?!古代的那些半仙欺负古代人愚昧啥都不懂因此制造出这种骗人的手段,从而使自己的名声更旺,钱赚得更多。什么雪花,差评差评差评!
楚紫萝翻了个白眼,不笑陆云汐的创意,笑那些愚昧的“凡人”。
她又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咀嚼,面上却是恶狠狠地威胁着淳于衍。
……
泓乐四十一年,冬,除夕夜宴,陆家长女陆云汐以火树银花之作,博得众人眼球,名声大胜!
圣上龙颜大悦,赐陆云汐京城三大才女之首的殊荣。
风头无两!
历史从此被改写。
……
“独画,你去御膳房看看还有没有冰薄荷,我有点闷。”刚出去透过气陆云汐就又觉得不舒服,吩咐独画去寻点薄荷提提神。
独画刚下手里的活,提着裙子俏生生的跑出去了。
“悠琴,你可见到西凉皇长孙了?”陆云汐突然看到元瑾修不在,问出声来。
“见着了,皇长孙方才酒喝得有点多,也出去透透气了。”
“嗯。”
陆云汐拿起一杯就酒,随意一瞥就看到楚寓轩凝视着她,面上并无什么表情但他的目光当真入漩涡一般,能让人久久的陷进去。
陆云汐低下头,脸都埋到酒盏里去了,面庞微红,不知道是醉的,还是闷的,亦或是羞的。
……
大周冬日里的冰薄荷准备的不多,不过万幸没多少人想到用它来提神,独画这才从主厨那里讨来了一小罐,欢欢喜喜的准备跑去给陆云汐。
碧天如水夜初凉,三五蟾光满帝乡。
独画路过断桥边,那里一株白梅独自盛开,已是夜晚还在独自愁,偶尔风吹,那株梅树总是会摇摇摆摆,好像当真就要折弯了一般。
独画走过白梅树,没看到梅树折腰却是看到了一男子玉树临风。
他面庞微醺带红,显然是刚刚才出来醒酒的,独画本来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可月光就那么不合时宜的洒落,当元瑾修的面容缓缓展现在独画面前时,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神仙。
有何家的男儿,能如他一般潇洒无忌,恣意徜徉?
独画头一低,趁着元瑾修没发现自己,抱着冰薄荷低着头跑了。
她走后,留下一阵风声,白色的梅花被吹落了几朵,掉落在元瑾修的肩头,他轻轻一挥,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那芳香依旧如故。
……
陆云汐没有想到,她真的直到晚上才见到得空的郭老夫人,上前挽着老夫人的胳膊,把她从一众夫人小姐中拉出来,“祖母,您小心着点身子,可别因为和她们聚聚而耽搁了用膳。”
郭老夫人理亏,被孙女嫌弃了还蛮高兴,连连道:“汐姐儿说的是,老身今后一定好好的用膳。”
她老顽童的样子,只叫陆云汐不知道说何是好,只得仔细为她布菜,专门挑一些适合她这个年纪吃的,认认真真准备好。
郭老夫人这边乐呵呵的,叶老夫人那里有叶琼琚撒娇,范老夫人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儿子孙子都忙着应酬,大孙女和她不甚亲厚,深得她喜爱的小孙女现在还下落不明,这叫她怎么都不是。
心里有了疙瘩,就想让别人不舒服,范老夫人看着陆云汐祖孙其乐融融,拉着范夫人就要上前找茬。
陆云汐警惕的很,在范老夫人眼神变得不善时就已经戒备起来,结果发现范老夫人果真没事找事,她眼睛一冷,嘴角的笑也变得僵硬。
“郭老夫人,你可真是有个好孙女呢,老身我羡慕都来不及。”她酸溜溜的嫉妒,根本没有分毫掩饰的意味。
郭老夫人不怒反喜,难得有人嫉妒她一回,她怎么不得把这祖慈孙孝的戏演好了,要不然怎么膈应人?
“是吗,我还羡慕你呢,媳妇能干,儿子多才的,孙子孙女一个个又那么孝顺,哪像我一年不回京,和孙儿们都生疏了。”郭老夫人摸着陆云汐的手,笑得那真叫一个无奈。
陆云汐从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不过总归对方是范家人,总归身旁是郭老夫人,要做什么也就有着她了,顺着她的话道:“祖母这是哪里的话,孙女和祖母怎么会生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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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媳:“闺女,你为啥不跳舞啊。”
汐姐:“上辈子渣男羞辱太厉害,我此生弃舞。”
暖媳:“那你也不能让陆心宁超越你啊。
汐姐:“哎呀,她超过我?早着呢。”
暖媳:“你不跳舞真的好可惜的说。”
汐姐:“不是啊,我几乎每天都跳舞的,很累啊。”
暖媳:“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是你妈妈吗?”
轩哥:“嗷呜!汐儿每天和本宝宝共舞啊。”
暖媳(打死乱入的):“在哪?”
轩哥:“你懂得——壁咚床咚千万咚,请叫我楚咚强。”
暖媳:混乱中——
看懂的面壁(斜眼笑)
发现了吗,从这一章开始七月就开始厚着脸皮自称“暖媳”啦,(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