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却和柴紫烟的关系,楚铮为该怎么处理眼前这事,的确费尽了脑筋。
如果柴青天不是柴家的人,如果那个为了楚铮死去的傻妞不姓柴,眼前这事根本不会让他这样为难。
秦朝敢肯定:如果柴青天和柴紫烟没有丝毫关系的话,仅仅是站在道义的立场上,哪怕那位柴大少出身再牛逼,楚铮也肯定会将他弄得一家子都鸡飞狗跳的。
可偏偏那个不知好歹的是柴紫烟的远房堂弟,所以这才让楚铮想发威、想大事化小却都不能如意,这才陷入了矛盾中。
秦朝最担心的是:楚铮为了面子,而不得不把和柴紫烟的感情放到一边,从而造成高层之间的动荡。
现在,当她听楚铮说出‘自认倒霉,谁也不追究谁的责任。’的话后,一直揪着的心儿就款款的放了下来。
她知道,依着楚三太子的身份和脾气,能够这样‘自认倒霉’,那对柴青天来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当然了,如果那个柴青天不知死活的非得‘要个说法’的话,楚铮肯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是秦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才希望柴家那个草包能够答应。
可秦朝不知道的是:楚铮现在采取了忍让,可事实却已经晚了,因为在花漫语将她拖下水时,就注定这事不会轻易摆平的。
……
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些自以为很牛逼、其实却一点也不牛逼的傻逼。
无疑,柴青天就是其中的一员。
当他看到王连喜又带录音机来征求他的意见后,要不是有王文杰在一旁拦着,他绝不会只是怒骂而是将录音机给砸掉了:“麻了隔壁的!姓王的你说什么?自认倒霉?我草!哥们儿今天再次和你这孙子说一句,赶紧的回去让那个小biao子洗干净了来伺候大爷、再让那个敢对我动手的孙子自己废掉那只打本少爷的手,我看在他们诚意的份上,也许会饶了他!除此之外,别的免谈!”
王连喜在看到柴青天这样后,就知道无论再开导他也会被认为是个屁了,于是就冲王文杰打了个眼色,拎着录音机快速的回到了派出所。
一走进所长办公室的门,他刚想说什么,却见秦朝一摆手:“嘘!”
王连喜一看,楚铮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爷爷,我知道你不想我在这种时候去给楚家竖立什么敌人,更知道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最高层的小动荡,但我要是依着柴青天所说的去做,我这一辈子恐怕都会抬不起头来的!嗯,嗯,好,您稍等……”
楚铮说到这儿,用手捂住手机话筒,抬头对王连喜说:“王所长,你过来把录音重新放一下。”
王连喜赶紧的点头,将录音机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了按键。
“爷爷,您可以听听。”楚铮说着,就把手机凑到了录音机面前。
站在沙发的一旁,王连喜用眼角瞅着楚铮寻思:楚先生的这个爷爷是谁呀,他刚才为什么又说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最高层的动荡……最高层,最高层,姓楚……呀,他、他不会和那个人有关系吧!?
半小时后,录音机中柴青天的叫嚣声,终于停止。
楚铮将开始有些发烫的手机,放在耳边问:“爷爷,你都听清楚了没有?我承认柴紫烟的死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痛,我是该考虑柴家人的感受,不该因为我们认为的一点小事和他们发生纠纷。但李金才是跟着我干的人,我要是连他在受人欺负时不能给他保护,那我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如果本次事件不能公正处理的话……我是绝不会答应的,哪怕柴紫烟复活出现在我面前劝我!”
……
“楚铮,我知道了。接下来你就不要再做什么动作了,我会安排一切的!”
楚龙宾听完录音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唉,既然那个柴青天这样不知好歹,这就说明柴家的确到了那种……如果柴家有什么异议,呵呵,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那我们楚家也顾不得再去维持当前的脆弱平衡了。不过我担心的是,他们肯接受教训的话,这事情还好办些,怕得就是他们明明认识到错误却不肯低头,这样一来……唉,现在谢家、秦家、花家都为了这点小事加入了进来,具体到最后会发展到个什么程度,我、我也不敢确定。”
听到楚龙宾这样和儿子说后,一旁的楚天台心里就猛地打了个突。
别看楚天台只是某企业单位的科长,但他可是楚龙宾的儿子,自然能从楚老爷子的话中听出什么意思:如果柴家在明知道做错事却不肯认错,而是和楚家相争面子的话,那么楚家将在花、谢、秦三家的帮助下,在各个领域将携手打击柴家!
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且这些政治家们最信奉的真理就是:既然要打击,那就一棍子将对手打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楚天台想到曾经牢不可破的柴楚联盟,随着柴紫烟的死去不但有了裂痕,而且还有可能反目成仇后,他心里就很难受,很难受。
楚天台注定是做不了官的,因为他太注重兄弟情谊。
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在官场这个代表‘冷血无情、两面三刀’的环境里,是根本无法生存的。
感觉浑身都很疲倦的楚天台,没有再听老爷子和儿子说些什么,只是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走出了书房、穿过客厅来到了院中。
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夜空,楚天台摸出了手机,找到一个手机号码后拨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听了,柴名声那同样疲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楚大哥。”
多少年了,无论楚天台和柴名声人在何方,又是处在什么环境下,他们都是以兄弟相称。
“名声。”楚天台沉默了很久后,才对着电话说:“楚铮他……我、我很怀念我们一起并肩战斗的日子,那时候虽说是苦了些,可却能够将后背放心的交给身边的兄弟!那时候,我感觉活得特别充实,也很开心。”
那边的柴名声同样沉默了很久,才嘶哑着嗓子的低笑了一声:“呵呵,楚大哥,人家常说当一个人总是爱回忆以前时,那么就证明那个人已经老了……我也老了。本来吧,我是这样安排我的下半生的。孙子小的时候,可以早上中午傍晚的接送他上下学,晚上趴在地上给他当马儿骑。可这一切,都随着紫烟的忽然离去,变成了我这辈子最大最大的梦想……”
听柴名声在那边足足絮叨了十几分钟后,楚天台才慢慢的坐在了地上,说:“名声,让老爷子暂且先别顾忌面子了,该忍一下就忍忍吧,因为这次你那个远房堂侄做的委实过份了。而且楚铮又得到了花家、谢家和秦家的帮助。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大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两个根本无法阻挡,是吗?”柴名声沉默了很久,才用那愈加嘶哑的声音说:“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兄弟,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兄弟!”
“是的,我们是兄弟,永远的都是兄弟!”听柴名声这样一说后,楚天台颓然放下了举着电话的手,仰面望着夜空,久久的不动。
……
京华柴家胡同口。
也许是柴家失去了他们第三代商场领导人的缘故,每当到了夜晚时,就算有执勤武警战士刺刀上的寒芒闪动,但却怎么也冲不破笼罩在柴家胡同口上空那层朦胧的阴云。
背手站在正厅窗前的柴老爷子,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夜空,久久的不语。
他老人家虽说是绝对的无神主义论者,但随着柴家嫡系第三代人物的单薄,他今晚却在夜空中看到了一个不详的词汇:江河日下。
尤其是还没有处理好柴亮一事、柴青天又‘横空出世’的惹出这么一个乱子,更是让他感到心口很沉闷,心脏仿佛下一刻就会砰砰狂跳然后衰竭,这种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胸口,语气沧桑的低声说道:“有道是盛极必衰,柴家,究竟还能不能挺过这次摩擦?”
听到老爷子说出这句话后,站在客厅中的柴家诸人,脸色齐刷刷的一变。
尤其是柴明光(柴亮之父)和柴明礼(柴青天之父)兄弟,更是脸色惨白的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出了彷徨。
作为本次事件中‘苦主’他老爸,柴明礼说啥也没想到:楚三太子为了一个手下,竟然不顾柴家二公主为他而死的事实,不顾柴楚联盟的大好局面,单方面挑起两大派系的摩擦。
在事情发生后的一个小时后,接到儿子电话的柴明礼,马上就给孙晨阳打过电话,要求他一定要为柴青天‘主持公道’。
可正是因为他这个电话,才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以至于让本次事件在短短十个小时内,就发展到了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引起高层动荡的局面。
柴明礼现在很后悔:后悔不该相信儿子的片面之词,在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时,就给孙晨阳打了电话,让齐鲁省厅的领导直接插手此事,这才引起了楚铮的强烈反弹。
柴明礼心里虽然后悔他在本次事件上的不理智动作,可他却更痛恨:痛恨楚铮不早一点亮出他的身份、痛恨他不懂事,竟然为了个手下不惜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