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她是公主,我才是亲王(1/1)

“你说的不错,是朕糊涂了。卫玉陵不能追封为晋王妃,只是圣旨已下……”

圣上话语松动,轩辕玦忙趁热打铁。

“父皇,其实对长公主这番请求有微词的,不止是儿臣。现在外间都传,长公主丧夫又丧女,已经疯魔了,才会提出这种要求。”

圣上的面色又缓和了些许。

“父皇,小郡主救了儿臣的性命,儿臣心中感激。但是北疆的将士全都听见了,她的遗愿是葬在玉陵城,陪伴卫大将军,而非葬入皇陵。”

言下之意,什么追封为晋王妃,全是长公主一厢情愿罢了。

圣上问道:“她死前,果真是这么说的?”

“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传召卫家军的将士,或是定国公父子,他们当时都听见了。”

圣上点了点头,随即现出恼怒之意。

“既然是小郡主自己的遗愿,朕自然要成全她。这道旨意收回,朕会重新下一道,追封她为一品郡主的旨意。在玉陵城,为她修一个郡主陵。”

有卫玉陵自己的遗言为证,长公主便是想生事,也无可奈何。

追封,修陵。

这已是上等的嘉奖,足以堵住悠悠众口。

“多谢父皇!”

轩辕玦郑重拜谢,圣上却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朕知道,你想册立沈风斓为正妃。可她此番抗旨不尊是事实,朕若是给她这个恩典,朕的颜面往哪放?”

他眉头微蹙。

“除了沈风斓,难道父皇还有比她更好的人选吗?”

不仅是晋王正妃的人选,还是——未来皇后的人选。

圣上气哼了一声,“就凭她是孩子的生母,朕也会册立她的,不过不是现在。等这件事过去,等朕册封你为太子之时,便可将她一同晋封。”

轩辕玦只是抬了抬眼,没有过多欢喜的意思。

晚一些册封无所谓,反正沈风斓是他的人。

只是还要辛苦他一些时日,夜夜美人在侧,看得到吃不到罢了。

圣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朕老啦。从前没有对你明说,是怕你更加放荡不羁,行事不知检点。如今你已经收了性子,在朝中也广积人脉。又在战场上历练了一番,朕也勿须担心那么多了。”

“儿臣明白。父皇用心良苦,若不是有父皇的处处用心,或许儿臣早就被人算计、陷害至死了。”

昔日的太子,便是圣上树在显眼的位置,给轩辕玦挡刀用的。

而今的宁王,亦是圣上一手放任起来的,给轩辕玦做磨刀石用的——

没有争斗,如何学会揣度人心,权衡谋划?

圣上道:“你明白就好,也算不枉费朕一番用心。朕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不能再像小时候百般看顾你了。你要自己学会强大,照顾好你关爱的人。”

轩辕玦听得这些话,只觉不祥。

圣上从未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过话,一口一个自己老了。

就连他最在意的储位继承,也直接同轩辕玦摊了牌,表明了心思。

就像北疆戈壁上的白杨一样,到了冬天,光秃秃的只剩树干。

现在的圣上,就是那样一番风烛残年的老态。

他才去了北疆两个月,这深冬的雪一飘,圣上竟越发苍老了。

一时有些鼻酸起来。

“父皇要注意身子,遐时保养,少操劳些。”

这一二年来,圣上已经慢慢将朝政之事,下放给皇子们来办。

先前是太子,现在就是晋王和宁王。

“好,你办事,朕还是放心的。朕就等着和亲之事一过,册立你为太子,便可彻底放手。镇日同你母妃赏花看画,过些闲暇日子。”

圣上浑浊的目光中,露出向往之意,已经遮不住老态。

轩辕玦慢慢地退出了殿。

“李公公,你要多劝父皇保养身体,切莫操劳费心。这一个冬天,父皇看起来又衰老了许多。”

李照人送他出去,路上听他这样说,连连点头。

“殿下放心,老奴时时劝着呢。说句不敬的话,人到了这个年纪,哪有不显老态的呢?”

都说圣上是天子,其实天子也是人,该老也会老。

所谓万岁万岁万万岁,真到了那一时,不会比别人多活一刻钟。

“殿下,这是圣上命老奴给您的,说是给大公子和大小姐抓周礼用呢。”

说着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方精致的锦盒。

打开锦盒小巧的搭扣,里头是一方指头大的青玉朱印,上头系着明黄的丝线。

那玉印上头,竟雕刻着隐约的龙纹。

“殿下也知道,抗旨这事……殿下此番出战只能算功过相抵,圣上不好再大加赏赐。可他心中又疼爱孩子,只能让老奴私下把这东西给殿下。”

饶是不说,这方玉印带着龙纹,又点缀着明黄色。

一摆出来,谁会不知,这是圣上所赐?

轩辕玦收了下来,袖在手中。

“替本王多谢父皇。”

他宽大衣袖中,手指牢牢地抓住那方锦盒。

那不仅是一方玉印,更是圣上的反哺,和迟暮的亲情。

到了华清宫,宫人通报,萧贵妃和沈风斓他们,都在暖阁里头坐着。

轩辕玦走到门口,只听萧贵妃在教云旗和龙婉。

“要抓印章,知道印章什么样子吗?”

她一手接过椒香手中的贵妃金印,指着告诉云旗。

“就像这个样子的,抓了印章将来至少是封王拜将的人物,知道吗?”

云旗还不知道什么封王拜将,只是记住了金印的模样,而后点了点头。

“哎,真乖!”

然后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龙婉该抓个什么好呢?”

女德、女戒之类的,萧贵妃自己都鄙夷,她更不想龙婉接触那些。

龙婉将来至少是要封郡主的,甚至可能是公主。

天家贵胄,金枝玉叶,不必受限于什么妇功妇德。

至于那些纺织女红,只要会就行了,也不必精良。

想来想去,竟不知该教龙婉抓什么。

便问道:“龙婉,你告诉皇奶奶,你最想抓什么?”

她不确定这个问题,龙婉会不会回答,但还是想问问她本人的意见。

龙婉在室中望了望,忽然看到轩辕玦站在门外。

“爹爹!”

她这一喊,萧贵妃和沈风斓都转头看去。

“快进来,我们正在说,一会儿抓周礼要教他们抓什么呢!”

萧贵妃深居宫中,不能亲自到晋王府,观看他们的抓周礼。

故而她格外心痒难耐,恨不得云旗和龙婉,抓到这世界上寓意最美好的东西。

轩辕玦笑着走进来,龙婉忽然眼前一亮。

“我知道了,我要抓爹爹的腰带!”

众人皆是一愣。

他身上的腰带,绣着四爪金蟒,镶嵌红顶宝石,是亲王才可用的规制。

龙婉要抓他的腰带,难不成,她将来能做女亲王?

萧贵妃愣完,而后哈哈大笑。

“好丫头,真有志气!大周开朝以来还没封过女亲王,你想试试吗?”

龙婉懵懂地看着她,还未说什么,只听见云旗奶声奶气地开口。

“龙婉是公主,我才是亲王。”

沈风斓一听,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忽然感觉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细细一摸,云旗口中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

她伸手一捏,云旗乖乖地把东西吐了出来。

竟是一颗黄灿灿的杏脯。

“什么时候偷吃的?下次不许再偷吃了,也不能说这种犯忌讳的话,知道吗?”

沈风斓板起脸来教育孩子,萧贵妃看着心疼,便柔声同云旗解释。

“公主和亲王是圣上的孩子,你这样说,会让人以为你爹爹有不臣之心。好孩子,下次不能说了,知道吗?”

轩辕玦却深深地看了云旗一眼。

“云旗也不算说错。”

萧贵妃惊讶地看着他,沈风斓却很快会意了过来。

“圣上同殿下说了?”

其实在确认宁王之母是楼兰女之时,她心中已经清晰,圣上真正属意的人选是谁。

如今朝中的风头,不是晋王,便是宁王。

楼兰为祸大周北境多年,有一半楼兰血统的宁王,是绝不可能成为大周皇帝的。

那就只能是晋王了。

回头细想圣上对他的种种宠爱,这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他本就具有一个帝王的实力与气魄,更重要的,是一颗坦荡仁心。

“你们在说什么?圣上同你说了什么?”

萧贵妃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在打什么哑谜。

“母妃不知道,宁才人是楼兰女吗?”

萧贵妃不禁惊愕。

楼兰女?

当年的宁才人,不是圣上在民间遇到的小家碧玉吗?

竟是楼兰女……

“我还记得,那个宁才人知书达理,识文断字。她生得容貌婉约秀丽,着实不像楼兰女子。永巷那场大火之后,圣上并未将她葬入皇陵,我以为只是因为圣上怀疑她与侍卫有私情……”

原来不仅如此。

更因为那是一个楼兰女子,大周人最为鄙夷的——胡人。

她忽然后怕,又庆幸起来。

当初在后宫之后,她和宁才人,同样深得圣宠。

但若细细计较起来,圣上宠爱她还是更多些。

她的位分更高,住的宫殿更奢华,生的儿子也更聪慧……

倘若宁才人不是楼兰人,而是一个普通的汉人女子,那圣上还会宠爱自己更多吗?

这种几十年后幡然醒悟的侥幸,令她深深胆寒。

轩辕玦道:“儿臣隐隐记得,那时宫里很多人谣传,宁才人并非自焚而死。而是母妃……母妃可知道此事原委?”

萧贵妃轻声冷笑。

“她当然不是自焚而死。宁才人看起来温柔淡然,其实她骨子里是个坚韧的人。身上背着与人私通的污名,她是绝不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自尽的。”

她与宁才人接触并不多,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没有互相羡慕嫉妒的心计。

或许正是因为,彼此都是心中有丘壑之人,她对宁才人的为人更有把握。

“那场火分明就是,与她同住一宫的贤妃所为。事后她将脏水泼到本宫头上,卫皇后也因为嫉妒我得宠,任由这等流言在宫中传播。”

当时萧贵妃还年轻,被人泼了这样的脏水,气得夜里都睡不着。

还好圣上从未疑心过她,对她恩宠一如往常。

沈风斓暗暗思忖,萧贵妃的话,倒是和宁王不谋而合。

“母妃既然知道是贤妃所为,为何不向圣上检举她?”

萧贵妃叹气道:“知道是知道,却拿不出实证。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没了,想找证据谈何容易?更何况,我一直隐隐觉得,圣上也是知道的。他只是没有说出来……”

“或许是因为,人死都死了,还是一个命如草芥的楼兰女,所以圣上不愿追究罢。”

这样说来,圣上明知是贤妃所为,还把宁王交给贤妃来抚养,实在是残忍。

让一个孩子,管自己的杀母仇人叫母亲。

圣上对宁王,从头到尾,竟是一丝爱护也无。

只因为他的身体里,流着楼兰人的血……

“好了,别说这个了。你的意思是,圣上已经向你表明,他属意你为储君吗?”

得到轩辕玦的点头,萧贵妃大喜过望。

“那就好,那就好。圣上在我面前,从未漏过口风,我也没有问过。如今我也算放心了,不必再为此事担忧。”

轩辕玦笑着看向沈风斓,“父皇已经重新下了圣旨,追封小郡主为一品郡主,在玉陵城修陵安葬。还说,等晋封太子之时,便会一道册立斓儿为太子妃。”

“真的啊?”

萧贵妃显得比沈风斓还要高兴,情不自禁拉着她的手。

“实至名归,这原是你应得的。”

堂堂一品太师的嫡女,做了这许久的侧妃,算是委屈她了。

好在这份委屈,很快就要结束了。

沈风斓对着轩辕玦微微一笑。

他说能解决卫玉陵此事,果真顺利解决了。

聊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萧贵妃又催着他们,快些回府去。

“圣上这道旨意下去,抗旨不尊的事情便烟消云散了。今日的晋王府,必定热闹非常。你们快些回去准备吧,别让我的小孙孙受委屈。”

说着又抱着云旗和龙婉亲了亲。

“等抓周完了,就立刻派人进宫禀告与我,听见了吗?”

这话是对轩辕玦说的。

他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己在萧贵妃眼中,早就没有云旗和龙婉重要了。

果然,两人回到晋王府时,府门外水泄不通。

一见晋王府的马车回来,各家的车轿立刻让开道路,让他们先行。

浣纱在马车外头,朝着里头小声禀告,“殿下,娘娘,国公府和太师府的轿子也在。”

“舅舅疼爱他们疼得什么似的,必定是亲自赶来了。他老人家出征一趟,想是累坏了,还亲自来做什么呢!”

沈风斓急急忙忙,说着就要扶着浣纱的手下马。

竟好似不曾听见,太师府这三个字一样。

她一下车,果然国公府的轿子里钻出了人来,正是定国公夫妇。

“舅舅,舅母。”

沈风斓上前福身行礼,打量着定国公的面色,见他精神奕奕这才放心。

“舅舅一路辛苦,何必亲自前来?您便是不来,一会子我也会抱着孩子去国公府看望您的。对了,轼表哥怎么没来?”

沈风斓一到他们面前,就像是未出阁的调皮闺女一样,活泼热闹。

定国公笑道:“你表哥去京郊犒赏大军了,下次再见罢。哥儿和姐儿抓周的大礼,我岂能不亲自来看看?喏,你父亲也来了。”

他朝沈风斓身后一示意,她转过身去,果然看见沈太师站在她身后。

小陈氏和木清华身子不便,未能前来。

在他身旁,沈风楼含笑宴宴。

亲爹站在眼前,沈风斓却看不见,眼里只有定国公。

沈太师不禁面色有些不自在。

他倒没有什么底气发怒,毕竟定国公比自己更心疼沈风斓,比自己更像她的亲爹。

这一点,沈太师服气得很。

“父亲,大哥。女儿一时情急没看见您,还请父亲见谅。”

当着无数宾客的面,沈风斓礼数周到,沈太师这才缓和了面色。

“无妨。你舅舅出征辛苦了,你身为外甥女,关切他的身体也是应该的。”

轩辕玦慢慢从后头走上来,众人朝他拱手行礼。

他施施然拱手回礼,“岳父,舅舅舅母,里面请。”

这称呼骤然改了,众人皆是一惊。

定国公捋了捋胡须,面上带笑,沈太师尤为高兴。

两人毕竟年老经事,神情还算把持得住。

陶氏笑得脸上开了花似的,看着轩辕玦的眼神,就像打量自家的新媳妇一样。

一大家子谦让着进了府,只留下身后的宾客谈话声音。

“圣上的旨意改了,说是追封小郡主为一品郡主,还要葬在玉陵城。小郡主也算仁义,临死并没有提什么非分的要求,还要在玉陵城陪伴卫大将军呢!”

“长公主怕是伤心疯了,圣上太过关心这个胞妹,才答应她的请求。哪有一个追封一个死人为皇子妃的?晋王殿下也太委屈了。”

“哎哎哎,你们方才听见了没?晋王殿下都改口称沈太师岳父了,这沈侧妃晋封为正妃,那不是迟早的事了嘛!”

……

到来的宾客比想象中还要多,除了晋王府前院的正厅、花厅、偏厅都摆满了席位外,连院子里都搭起棚来宴客。

诸如定国公夫妇和沈太师,以及福王、恒王和齐王等人,自然是能坐在正厅之中。

余下便是朝中官阶品级高的官员和家眷,再往下品级低些的,便只能排到偏厅去了。

熙熙攘攘,煊煊赫赫。

人都到齐了,只缺了宁王一个。

“殿下,娘娘。宁王府派人来报,宁王殿下去准备迎接楼兰使臣之事了,不得空前来,只代为转交了贺礼。”

莫管事从门外赶进来,低声禀告。

楼兰使臣要过了年关才来,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用这个借口来推诿,无非是不想来了。

轩辕玦反倒笑起来,“知道了,下去吧。”

不来正好,他那些道谢之类的不过是场面话,宁王自然听得出他的挑衅之意。

这要是来了晋王府,看见他们一家四口团圆和乐,少不得刺眼。

“吉时到!”

随着一声高唱,正厅当中,摆上了一张硕大的圆桌。

桌上放满了种种抓周的物品,摆得满满当当,只留下当中一圈空隙。

定国公笑呵呵地推让,“太师先请吧。”

他是沈风斓的父亲,又是头一遭来晋王府,自然得成全他的颜面。

沈太师也不谦让,站了起来,从侍从手中接过贺礼。

那是一块上好的桃花印,造型朴拙,颇有魏晋之风。

他亲手将印章放在桌上,“这是老夫为哥儿准备的印章,希望他能抓到宝印,日后一生通达。”

众人纷纷赞叹,这块印章贵而不奢,着实是个宝物。

而后定国公和陶氏,也添上了物品。

定国公的是为龙婉准备的古书,陶氏则是为云旗准备了一方上好的湖泥砚。

具是价值连城,精挑细选的宝物。

福王与恒王夫妇也添上礼,都没有小气。

一方面是两个王妃打紧喜欢这两个孩子,另一方面,这是要当着众人展示出来的,岂能丢脸?

而后齐王、沈风楼和詹世城几个,来往亲密官员都添上礼,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了。

只剩下当中的一小块地方,用来给云旗和龙婉,坐着挑选物品。

轩辕玦最后取出圣上的赏赐,恭恭敬敬双手捧上,放在了一处显眼的位置。

众人一看那上头的龙纹,再看轩辕玦这般恭谨的态度,便知道是何人所赐了。

“开始吧。”

两个奶娘各自抱着云旗和龙婉,一走出来见到众人,皆是笑呵呵的。

粉雕玉琢的容貌,一个像爹一个像娘,都是盛世美颜。

再配上那不怕生人的笑容,萌化了满厅女眷的心肠。

若不是人多,她们恨不得上去摸一摸,也好沾染一些福气,生两个像这样有福气的孩子。

哪怕是傻的又怎么样?

生得这般讨人喜欢,又有带来一场瑞雪的福气。

便是傻的,将来也少不得躺在爵位上过日子。

恒王妃得意地上前,摸了云旗一把。

她现在腹中怀着身孕,最需要沾沾这福气了。

“二伯母,你做什么一直摸我?”

云旗小嘴一张,脆生生地问她。

恒王妃正要回答,忽然发觉,所有宾客的目光都朝她这处看来。

她用一种出大事的表情,看向沈风斓。

惨了惨了,你儿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暴露了他会说话的事实!

沈风斓却笑吟吟地看着她,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今日回府的路上,云旗就问了她,抓周的时候该抓什么。

“皇奶奶教的,是聪明孩子该抓的东西。可是娘亲让我装傻,那我到底抓什么好?”

沈风斓想着,便道:“你喜欢什么就抓什么,不必管聪明不聪明的。”

圣上都已经明说,要立轩辕玦为太子了。

他们这一家子注定万众瞩目,再掩藏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索性大大方方地表露出来,他们就是神童,和父母一样的神童。

叫别有用心者,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云旗在众人面前,正常开口说话,惹得一众宾客哗然。

不是说,晋王府这个大公子,是个傻子吗?

怎么才一周岁就会说话了,还如此流利?

这是傻子吗?

这分明就是神童!

奶娘将两个孩子放到了圆桌正中,厅中宾客不禁围成了一圈,看他们抓什么东西。

沈风斓不禁好笑。

这一桌子五颜六色的东西,印章倒占了一小半。

只因这个东西寓意最好,故而大家都喜欢送这个,包括圣上和沈太师等。

云旗和龙婉坐在桌子正中,朝四周看了一会儿,便各自爬行起来。

众人屏声敛气,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云旗想起,萧贵妃让他抓印章,若是不抓,只怕萧贵妃听说要伤心的。

他便在印章里头看了看,很快注意到了沈太师的桃花印。

这桃花印乃是用桃花石所刻,上头有天然的桃红色纹路,格外显眼,所以云旗一眼就注意到了。

看到他的目光落在桃花印上,沈太师和定国公夫妇等人,都十分欢喜。

他们心中暗暗鼓励着:好孩子,快抓这个!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云旗果然抓住了那块桃花印。

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高兴太早了。

云旗抓起那块印,拍了拍龙婉的小胳膊。

“龙婉,这块印可漂亮了,你要吗?”

龙婉好奇地眨巴眨巴眼,见桃花印漂亮,本想伸手接过。

可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华清宫里,说过要抓爹爹的腰带的。

这桌子上,怎么没有爹爹的腰带?

她气得小嘴一努,“不要!就要爹爹的腰带!”

转头看了轩辕玦一眼,他回府之后已经换了衣裳。

这件衣裳上头,竟然没有腰带!

龙婉鼓起了小脸,“没有腰带,不开心!”

轩辕福昀站在人群里,一听龙婉不开心了,着急得什么似的。

他在人群中观望,发现只有福王和恒王,系的是和轩辕玦一样的蟒纹腰带。

这样一想,忙把福王朝圆桌那一推。

福王没有防备,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整个人趴到了桌上。

他猛地回头,正要质问是谁推他,看到的确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不禁一愣。

这一愣,龙婉已经麻利地爬到桌子边上,拽住了他的腰带。

“大伯伯,我要抓这个。”

福王被她小手抓住,低头一看,只见龙婉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

那一脸无辜的小模样,叫人不忍心拒绝。

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好啊,他的宝贝儿子,这是在坑爹呢!

知道龙婉想抓的是亲王规制的腰带,便把他推了上来。

他眼睛里头还有自己这个爹吗?

再低头看了龙婉一眼,他的愤愤不平便缓和了些。

也不能怪轩辕福昀坑爹,像龙婉这么可爱的小丫头,他也控制不住喜欢。

于是胖脸一红,果真伸手解下了自己的腰带。

一旁的侍从连忙赶上,将备用的衣裳腰带解下,递给他重新系上。

龙婉手里拿着腰带,咯咯直笑。

见龙婉已经抓到了东西,云旗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一手抓着桃花印,一手又拿起了定国公送的书,在两手里看来看去。

而后略犹豫了一下,又把圣上所赠的青玉印收入怀中。

龙婉抓了一个桌上没有的东西,云旗一抓抓三个,这是怎么说的?

沈风斓提醒道:“云旗,你怎么抓了这么多个?”

云旗抬起头来,看着沈风斓,一脸犹豫。

“这个是皇爷爷送的,要是不抓,他会伤心的。”

他把那方雕龙的青玉印抬起,而后又抬起那方桃花印和古书。

“这是外公和舅爷爷送的,要是不抓,他们也会伤心的。”

他把东西都放在自己怀中,小手捧着小脸,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娘亲,可以都抓吗?”

“可以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

小小年纪的孩儿,就知道考虑长辈的心情了,委实令人赞叹。

陶氏和福王妃等人,索性越俎代庖,连声答应他可以。

沈风斓和轩辕玦对视一眼。

孩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聪明伶俐,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呢?

礼官看着云旗和龙婉,哭笑不得。

他还要报什么吉祥话啊?

这么聪明的两个孩子在眼前,将来多少富贵前程,都可以想见。

但他还是根据两个孩子抓的东西,高声唱赞。

“大公子抓住印章和古书,日后必然承天恩祖德,官运亨通,并好学多才,必有一笔锦绣文章!”

众宾客纷纷附和,叹为观止。

云旗抓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难为的是他那一片孝心,令人感动。

沈太师尤为感动,他这是头一遭见他们兄妹俩,与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

而云旗还能把他考虑进去,真是又聪慧又贴心。

想到此处,不禁看了沈风斓一眼,想起她年幼之时,也是这般早慧。

那副消失许久的慈父心肠,又慢慢涌现了出来。

礼官顿了顿,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龙婉这一出了。

那条只有亲王品级能用的腰带,被她抓在手中,应该说明什么呢?

难道是,她日后能成为女亲王,还是公主?

这可是犯忌讳的话,等晋王成了太子,那时才能说。

他便只能含糊道:“大小姐抓住亲王腰带一条,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享上品爵位!”

亲王之嫡女可封郡主,这也算是上品爵位了。

眼看沈风斓被晋为正妃在望,这句话说出来,倒也合情合理。

于是众人又纷纷附和,夸赞两个孩子天资聪颖,抓的都是好意头。

没有人敢不识趣地问一句,不是说,孩子是傻的吗?

皇家子弟,为了避免被人觊觎,装疯卖傻装病弱,都是寻常事。

正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大家心里都有默契。

孩子被奶娘抱了起来,抓周的一应物件收起,大圆桌也撤了下去。

这才开始了宴饮。

那些女眷们却不急着落座,个个都围在沈风斓身边,含蓄地表达了想摸摸孩子的意愿。

凤子龙孙金贵,听闻云旗和龙婉生得弱,让不让摸着实难说。

她们原本也没有这么想摸,今日一见两个孩子的聪明劲,个个都发了疯似的想摸。

适龄的少妇想摸完自己生一个,也跟云旗和龙婉似的漂亮聪明。

那些不适龄的老妇人也想摸,期盼自己把福气带回家里,添个像这样的大胖孙儿。

如果是两个,那就更好了。

沈风斓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怎么好拒绝?

她轻轻一点头,高门女眷都极有默契,一个接一个地抚摸孩子。

两个孩子咯咯直笑,小模样格外可人,让人舍不得放手。

“沈侧妃哟!你真是!真是哪辈子修来这样的福气,生了这么好的两个孩子!”

听这话声,简直是羡慕得要发疯。

沈风斓被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只是赔笑。

“过奖过奖,随便生生。”

等到那些女眷们恋恋不舍地回了座,沈风斓便命奶娘把孩子带回去,好生照顾着。

轩辕玦趁人不妨,捏着酒杯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说她们摸了云旗和龙婉,到底沾不沾得这福气?”

“殿下没听说嘛,信则灵。这和烧香拜佛是一个意思,只看各人诚心罢了。”

轩辕玦故作纳罕状。

“那要是福气都叫她们摸走了,可怎么好?不如我们抓紧时间,再生一个两个……”

沈风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殿下当我是母猪吗?还一个两个呢,你怎么不说一胎七八个?”

她拒绝得干脆,轩辕玦不怒反笑。

“你可是答应了我的,等父皇晋封的时候,由不得你生不生。我便再做些时日的柳下惠,又何妨?”

呸,谁要你做柳下惠?

沈风斓暗暗嗔了一句。

而后她心中有了主意,勾起唇角来,笑得狡黠。

“那也只瞧我高兴罢了。”

到了晚间,他才明白,沈风斓说的瞧她高兴是什么意思。

用过晚膳之后,轩辕玦便去了外书房。

这两个月他不在京中,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浣纱伺候沈风斓沐浴,屋子里烧得暖暖的地龙,将花瓣的香气飘散得到处都是。

她每次沐浴都要把轩辕玦请出去,或是到外间待着,或是去云旗和龙婉的屋里。

再者是正房或者外书房,总之不能待在内室。

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是个正常男子,都受不住诱惑吧?

就像沈风斓隔着一道屏风,见过他沐浴的场景。

连她一个女子,都差点把持不住,更何况是他呢?

却没想到,轩辕玦去了外书房,很快就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一阵带着暖意的香风,从内室中飘散出来。

让他不禁一怔,而后才意识到,那是沐浴的香气。

这个时候,他应该自觉地回避到外间。

可他嗅着那股暖香,却停不住自己的脚步,慢慢地朝内室走去。

屏风后头,热气氤氲。

他站在门口,看到她的身影投在屏风上,曲线曼妙。

身前的起伏恰到好处,不是很汹涌,而是精致如桃瓣的线条。

那隆起暮地收起,线条慢慢聚拢到腰间,柳腰纤细,不盈一握。

而后平滑地向下展开,可以想见,粉臀玉股的手感,必定细腻无比……

屏风后的人影,忽然从架上取下一件寝衣,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

她慢慢从屏风后头步出,背对着门的位置,取下了束发的发簪。

随着轻轻甩头的动作,被盘在脑后的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宛若流泉。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

轩辕玦一时看愣了,不想正巧被抓了个包。

他有些窘迫,不知该解释自己是无意的,还是应该做些别的什么。

答应过她,要到册封的那一日。

为什么他心潮澎湃,只觉得按捺不住,一股躁动的情绪?

他转过身去,身形略显僵硬。

“你换衣裳吧,我先出去。”

一面说着,一面心中暗骂。

她那件寝衣是府里哪个裁缝做的?

薄得曲线毕露,领口通透,露出大片肌肤。

这叫人怎么忍得住?

沈风斓的声音从他身后,缓缓地传出。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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