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山在大殿之上被殿前指挥使连连呛声,此时听到此人提议将自己交出去以换取与程月棠议和的机会竟哑口无言。
当初程月棠被废之后,常青山曾在一众文武百官面前恳请杨季修放过程月棠,让她安然离开当时的帝都金州。
只是常青山如何能想到程月棠会卷土重来,携大军压境,将堂堂大夏朝廷逼得如同丧家之犬。
杨季修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但是一双似要洞穿一切的狭长凤眼却已然将他要说的话全都表现了出来。
殿前指挥使见杨季修并未驳回自己的提议,当即继续道,“陛下,眼下情势已是万分紧急,倘若迟了一分,只怕我们连最后议和的机会也没有了!”
“陛下,殿前指挥使所言甚是啊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宁亲王深受皇恩,今次被派去与那程月棠议和乃是最好不过。”
“陛下,微臣恳请陛下同意议和!”
“臣等附议!”
面对如今情势,一众大臣心中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倘若不议和,那他们这一干大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程月棠屠戮泄恨。
当初在帝都金州金銮殿上,杨季修可是在这一众大臣的极力弹劾之下将程月棠废黜的。而今程月棠卷土重来,声势震天,根本没给大夏任何机会,倘若不议和,那这大夏朝廷上的所有人只怕都会成为程月棠的刀下亡魂。
常青山怔怔的站在原地,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杨季修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一双深邃的眸子此时布满了血色。
“宁亲王,此事你看如何?”
杨季修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缓道。
常青山抬眼朝杨季修看了看,微微一叹拱手道,“陛下,臣……臣去便是。”
杨季修闻言睁眼,紧紧的盯着常青山道,“切记,幽州城里,还有人等着你回来。”
话音落下,杨季修站起身来大手一摆,“退朝。”
大臣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得闻皇帝下旨命常青山前去议和,心中也稍感放心,当即三俩结伴,匆匆去了。
常青山刚刚走出大殿,便看到唐矩从不远处迎了过来。
唐矩手中拿着一柄宣白羽扇,看着常青山一脸无奈之色,当即问到,“如何?”
常青山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唐矩道,“你也大可放心,城中有我。”
常青山对着唐矩躬身拱手,“一切就拜托你了。”
唐矩急忙扶起常青山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两人回到亲王府,唐英匆匆里府内迎了出来,看到两人脸上都是阴沉一片,焦急问到,“怎么样?可有月堂姐的消息?”
唐矩点头到,“她离幽州不过五日路程了。”
三人走进后院,坐在石桌旁边,常青山道,“明日我便出城去与月棠姐议和。府中上下一切全听唐矩安排,若是有事,你便带着子夜躲到原来的秦国公府去。”
唐英闻言一惊,忙问到,“怎么了?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去议和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会出事?”
唐矩看了看唐英,叹道,“姐,你就别多问了。而今城内城外情况都差不多,这几日你好生待在府内,若是有事我会第一时间赶来。”
唐英还是不解,急忙追问。
常青山看着唐英道,“你放心吧,我去议和定然没事,月棠姐与我多少还是有一些交情在,即便她不同意议和,想来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唐英不信,转头看向唐矩,“唐矩,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唐矩摇头道,“此时还不能与你细说。”
常青山接着道,“英儿,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一旦有事,千万记得躲在原来的秦国公府内,我们会来寻你的。”
说完,常青山便起身向外走去。
唐英见状一愣,想要叫住常青山时,却被唐矩拉住了。
只见唐矩对着唐英微微摇头,双眼微眯,示意她隔墙有耳。
唐英怔怔的坐在石凳之上,常子夜今年已经六岁,从院外跑了进来,看到母亲与舅舅都在,当即不解问到,“娘亲,为什么爹爹刚才不理我。”
唐英将常子夜抱在怀里,眼中泪水不由自主的就掉了下来。
常子夜见母亲哭了,急忙伸手去替母亲擦拭眼泪,“娘亲不哭,娘亲不哭..”
说着,常子夜偏头看向唐矩,很是天真的问到,“舅舅,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矩闻言只是苦笑,忍不住一叹,却并未说话。
第二日,常青山一大早就出了城门,他有皇帝圣旨,城防大将自然不敢拦他。
而今,程月棠已经过了渡马镇,距离幽州不过四日路程,他这前去,只怕在丰州就能遇上。
常青山身为议和使臣,所在人手并不多,除开几个亲卫,还有就是几个奉旨与常青山一道前去的文官,不过他们都是装装样子,与程月棠议和的事,还是由常青山亲自主持。
一路无话,常青山领着一行人抵达丰州时,程月棠的大军已经驻扎在了丰州城外,绵延数十里的大军营帐一眼望去满地雪白,常青山刚刚靠近,就被营地外的暗哨发现了。
常青山表明了身份以后,那暗哨回营禀报,不多时,程月棠身边的副将便从大营之中骑马赶来,将常青山带入了大营之中。
再见程月棠,常青山只觉恍如隔世。
而程月棠却仍是一副淡然模样,好似与常青山并无半点深交一般。常青山知道,当初杨季修废黜程月棠皇后之位时,自己为了自保,没有与她说情。后来杨季修查抄秦国公府时,自己也没能阻止。程月棠若还拿他当自己人,只怕他自己都不信。
昌平坐在下首,对面是程夜朗,那副将将常青山带进来以后便离开了。
营帐之中没人开口说话,昌平与程夜朗各自喝着自己的茶,程月棠拿着一份军情塘报看着,没人去理常青山。
常青山只觉这营帐之中气氛着实尴尬,当即“咳嗽”了一声,对着程月棠躬身拱手道,“大将军,本王奉旨前来议和,希望大将军……”
“长公主殿下,你可知这丰州边上有一处凤嫣坞?”
“大将军也知此处?”
“我刚才看到这塘报上提起那凤嫣坞,据说风景很是秀丽,而且地形很适合大军作战,乃个是易守难攻之处。”
程月棠与昌平若无其事的谈话打断了常青山想要说的议和之事,看两人的样子,好似根本没打算与常青山商议此事。
昌平闻言道,“多年以前我曾去游玩过,倒是没太注意那地方适不适合大军团作战。”
程月棠若有所思的道,“还有两日便到幽州了,幽州可是个难啃的骨头啊。”
这时,程夜朗皱眉问到,“难不成姐姐打算用计将幽州守军引出来?”
程月棠点头道,“此乃上策,能将他们引出来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只是我担心的是,他们一边与我们周旋着说什么议和,一边却暗地里派兵堵我们后路,先行占领了这凤嫣坞,到时候,我们可就进退两难了。”
昌平闻言也是点头,抬眼看向常青山问到,“宁亲王,你觉得大将军此言可有道理?”
常青山哪里会不知道这三人一唱一和是做给自己看的,摆明了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闻言当即对着程月棠躬身拱手道,“大将军明鉴,本王奉皇帝御旨前来议和,我大夏上下绝无丝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意,只要大将军诚心议和,本王担保幽州城内的大军不会有任何异动。”
“你担保?你拿什么担保?就凭你这个宁亲王的名头?”
程夜朗好整以暇的问到。
昌平闻言一笑,“你可别小瞧他这宁亲王的名头,人家在大夏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常青山闻言,脸上当即一阵火辣,但心中却是忍不住有些微微生气。
程月棠摆手示意两人停下,对着常青山问到,“你宁亲王的名头可是不小,本将军信得过。但是本将军信不过的是你们那所谓的皇帝,若是想要议和,也不是不可以,叫你们那皇帝亲自前来。否则,一切免谈!”
程月棠的话刚柔并济,常青山根本找不到半分可以反驳的地方,闻言急忙道,“大将军,自古以来哪里有皇帝亲自议和一说?更何况而今大将军兵临城下,吾皇若是出城,谁能保证他的安全?如果吾皇有何损伤,本王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诶,宁亲王,此言差矣。你既然能那你那宁亲王的名头来为幽州城内的百万大军作保,我堂堂大将军便不能为自己手下的百万大军作保了吗?再者言,本将军虽未称帝,但目前形势一目了然,若是要与本将议和,除了你们那皇帝,其他人连与本将军说话的资格也无!”
程月棠一把将手中的塘报拍在了身前书案之上,双眸之中满是厉色,好似一言不合之下便要将常青山赶出去一般。
常青山闻言急忙顿首,“大将军,还请息怒。”
昌平看着地上的常青山,眼中不由露出鄙夷之色,“常青山,说起来我还是你岳母,你如此模样,不知英儿见了会做何感想。”
“是啊常青山,你好歹也是大夏的宁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不能有点骨气?别说你岳母,便是我这个旁人见了也很是为你感到揪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