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州出发,取道鄞州,径直赶往京城。
程月棠,唐英与常青山几乎不分昼夜的赶路,终于在第七日抵达京城。
程月棠站在京城东门再度眺望京城上方的天空,有白云流动,远处还有斜阳余晖,初夏的气候并未让京城看上去充满朝气与活力,反而有些隐隐冷清。
或许是因为三国围攻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御驾亲征却丝毫没有战果的原因。
宋明百姓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自从程月棠在詹海关大破托索大军之后,宋明便再没有取得过任何一战的胜利。包括昌平在位时对乌苏的战争,也包括此次杨季修的御驾亲征,宋明人不似乌苏人那般尚武,但骨子里也都是充满了血性的人,如此窝囊的战事在宋明历史上乃是少之又少的,更何况接连发生了两次。
程月棠看着远处的归鸦,心中却不由浮现出一种流浪感。
程月棠何尝不想安安静静的与杨季修生活,可是世事难料,在发生如此之事的时候,秦国公府所能给予她的支持已然很少。她所能依仗的,只能是她自己,还有杨季修。
所以程月棠才会觉得疲乏与无力,但凡任何正常人经历过这许多事后都会如此。更何况程月棠乃是重生之人,前世的经历已经如一座大山一般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坎上,而今再有着许多故事,她难免会有些疲态。
不过在程月棠心中,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彻底将所能威胁到宋明的三国平复。
这一点,在此时的程月棠心中,毋庸置疑的重要。
昌平是挑起这场六国都参与其中的大战的主要主使人,但是昌平已死,程月棠成了结束这一切的最后希望。
京城,承载着程月棠太多的记忆。
程月棠心中所有的压抑与亢奋都是源自于此处。
在这里,程月棠与杨越遥明争暗斗,在这里,程月棠与尤芷华,卫雨纶舌枪唇剑,在这里,程月棠与唐英嬉笑怒骂,在这里,程月棠与杨季修生死生情。
在程月棠的记忆里,京城不可否认乃是程月棠最为重要的记忆节点,甚至于连乌苏帝都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正是因为如此,每当程月棠远离这里再度归来之时,程月棠都会发现这里发生的变化,尽管有些很是微秒,尽管有些很是晦涩,但是程月棠总能敏锐的感觉到。
就比如此时此刻,程月棠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当一众行人都朝她投来炙热敬畏的目光之时,程月棠发现在这些目光之中,还隐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期待与厚望。
是啊,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程月棠身上,所有人都盼着程月棠能够彻底结束这一切,所有人希望程月棠能够一如既往的力王狂澜将所有人的生活轨迹再度拉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来。
这些,程月棠都知道,即便他们不说,程月棠也知道。
夹道欢迎的热烈场景使原本显得有些冷清的京城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人们奔走相告,争先恐后蜂拥而至,看着程月棠缓缓朝着皇宫方向走过,人们总算是定下了心。
程月棠回来了,那说明该结束这一切了。
回到皇宫之后,程月棠立刻让唐英带着禁军前去原本的长公主府再度进行清查,上一次前去清查乃是杨季修与程月棠返回京城接手宋明之时。不过那时候程月棠并未仔细搜查,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昌平不可能如此愚蠢的将有关长生术这么重要的东西的线索留在长公主府中。
可是这一次,在昌平如此突兀的死后,程月棠心中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相比较于杨季修对尤芷华没有死的疑惑,程月棠所感觉到的不对劲乃是因为昌平不像是顾首不顾尾之人。
唐英对此没有异议,常青山的经历让唐英相信了昌平,自己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尽管她有些难以接受,但看到常子夜的那一刻,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然而清查下来的结果还是让程月棠有些意外,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长生术的蛛丝马迹,与几年前的情况一样,昌平好像根本没有将有关长生术的线索留在长公主府内。
唐英有些失望,她对长生术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常青山对程月棠道,“如此一来,那咱们只能寄希望于那十二副山水画了。”
程月棠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道,“既然没找到,那就算了。夜朗还在金州,你安排好唐英与子夜以后便立刻前去与他汇合吧。到时候你们一起与何守业前往詹海关,我猜测南蛮大军一定会集中所有兵力发动对詹海关的进攻。”
常青山皱眉道,“为什么?”
程月棠道,“詹海关靠近东凉,东凉内又一马平川的连接着乌苏,即便南蛮久攻不下詹海关,那他们撤退之时可以留作缓冲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常青山闻言这才恍然点头,南蛮大军人数之多远超詹海关守军,如果没有唐矩带回来的联军,詹海关能不能保住,其实很难说。可是余非常一旦守住了詹海关,那南蛮大军就不得不撤退。有了东凉与乌苏这两个可以缓冲的地方,南蛮大军无论怎么撤退都可以得心应手。
程月棠安排好一切之后,让骆婆婆就留在了京城照顾程景况,程景况此刻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有明显的恶化,但她却不得不多加谨慎,万一要是出现什么状况,有骆婆婆在,该当没什么大碍。
而后,程月棠便领着五千禁军前往北境去了。
通天关在北境的最北端,程月棠沿着兖州大道直接插入北境腹地,而后取道北境三州的要道武祖马道,最后在半个月之后抵达了通天关。
路上程月棠并未耽搁,即便如此也花了半个月,可见北境的阡陌交通虽有改善,但还是难以成规模。
地形环境的限制让北境实在难以有什么可发展的前途。
张承冲早已接到程月棠传来的懿旨,率亲卫亲来迎接。
程月棠抵达通天关之后立刻登上了城关城楼,问到,“战况如何?”
张承冲道,“匈奴大军并没有撤退的迹象,仍是每日进攻三次,每次都会硬拼到最后才会退下。”
程月棠有些不理解他所谓的“硬拼到最后”是什么意思。
张承冲刚想解释,却不料关外一望无际的荒漠平原上,匈奴大营之中忽的响起一道沉重的擂鼓声,而后,三个万人队骑着骏马朝着通天关冲了过来。
匈奴向来是游牧民族组成,马匹是他们最不担心的东西,所以眼看三万匹朝通天关冲来,程月棠不由有些失神。
如此多的军马,放在宋明,那可是一股极大的战斗力,可是没想到匈奴却如此浪费,竟用骑兵队来冲锋。
谁都知道,战役之中,先锋部队遭受的伤亡乃是最为惨重的。不论是城池攻守,还是平原歼灭,亦或者是山地游击,第一批冲向敌人的,向来是损失最为惨重的。
可是匈奴却用骑兵来做先锋,可以想像,匈奴到底有多少骑兵,有多少军马。
三万骑兵来得很快,几乎眨眼间就到了距离通天关不足一箭之地。
而这时,通天关上的宋明守军便拉开了弯弓,白羽箭矢在空中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箭网,直接笼罩在了下方三万骑兵的头上。
顿时,下方匈奴骑兵最前面的一排人仰马翻,后面的骑兵变向不及,顿时撞了上去,不少骑兵从马上被摔落,再被马蹄一踩,白森森的骨头从肉里刺穿出来,鲜血流淌在青草之间,凄惨的叫声与轰隆的马蹄声混为一道,在炎炎夏风之中飘荡回旋。
一轮箭矢并未挡住匈奴骑兵的进攻,他们来势反而更快了,提着攻城梯的一排骑兵几乎已经到了关口之下,转眼就把攻城梯搭了起来。
而后,无数个藤盾架在了攻城梯的周围,开始有匈奴士兵往上攀爬。
这时,城墙的宋明士兵才开始搭起第二轮弓箭,箭矢铺天盖地的朝下方涌去,不少没有举起藤盾的匈奴士兵瞬间便射翻在地。
“滚木!”
通天关能防守这么久没被攻破不是没有原因的。
北境多山,森林密布,通天关什么都不多,就是滚木多。下方的匈奴士兵刚刚登上攻城梯,上头的滚木便落了下去。
被砸落的匈奴士兵嘴里淌着鲜血落在了青草之间。
可是下方的匈奴士兵却毫不退却,上方士兵被砸落之后,下方立刻有人补了上去,继续朝城楼上爬去。
这时,匈奴大营里再度飞马窜出三个万人队,不过这三个万人队并未着急靠拢,而是抵达位置之后便立刻与前面三个万人队里的弓箭手相互呼应,前方一轮箭矢之后,后面立刻跟上,根本不给通天关上的弓箭手有再度弯弓搭箭射出第三轮的机会。
张承冲看着下方的匈奴大军阵势,不由摇头苦笑,“每次都是如此,我们的军士最多射出两轮。”
程月棠看得有些皱眉,没想到这些匈奴士兵的弓箭竟如此厉害,竟比城墙上的宋明士兵手中的弓箭射击距离远出三十尺有余。
然而通天关上的宋明守军却在此时发生了改变,他们不再与下方匈奴士兵对射,而是立起了巨大的盾牌,巨大的滚木上浇着火油从城头上被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