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夜朗见姐姐忽的停手,正庆幸自己的手没被扭断之时却发现姐姐的脸色忽的发生了变化。
“怎么了?”
杨季修走了上来,轻声问到。
见状,程夜朗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刚才自己叫死叫活都不见他应个声儿,姐姐刚一有些不对劲他就立马凑了上来。
程月棠看着程夜朗叹了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咽了回去。
程夜朗见状,急忙道,“姐,你别生气了,我就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话音未落,只见程月棠微微摇头,坐在了椅子上。
程夜朗朝杨季修投去目光,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却见杨季修也是一叹,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程夜朗闻言一怔,对着程月棠小心翼翼的问到,“姐,你可是想父亲了?”
程月棠微微点头道,“当年我也是你这般顽皮,父亲那时可是拿着藤条教训我。现在回想起来,好似梦一场,繁华流水三千尽皆付诸东流。”
杨季修知道程月棠心中伤感,毕竟经历过这么多事,任谁也会有些不愿回想的往事,而程月棠心中的这些往事却因为程夜朗而被勾起,摇晃不跌,辗转往来。
程月棠接着道,“当年我也曾对父亲有些不理解,而今想来才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们两个。”
程夜朗点头道,“姐,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父亲的。”
程夜朗虽然才十九岁,但已经多次上战场,尽管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战,但这些历练对他而言却是不可或缺的财富。而在战场之上,他与程景况既是父子也是同袍,自然是要相互照应了。
对于程景况,杨季修心中颇为感激,除开他把程月棠放心交给自己以外,杨季修更为感激的是程景况风风雨雨几十年不曾间断的对宋明付出。
间程月棠与程夜朗两姐弟谈及程景况,杨季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微微低头听着。
程月棠道,“你再过两年,你便要接过父亲手中的旗帜独立承担这一切了。父亲幸苦奋斗了这几十年,我不希望在这后半生里还为我们二人担心,你可明白?”
程夜朗闻言点头,正色应到,“夜朗明白。家国家国,没有家也就没有国,没有国又哪里来的家。父亲这一生,风里来雨里去,为的便是这两个字,夜朗一定会继承父亲的旗帜!”
程月棠听到程夜朗如此男儿气,心中颇为欣慰,脸上当即露出了笑意,“看到你这般懂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程月棠忽的脸色一变,盯着程夜朗道,“你小子又诓我!”
程夜朗急忙闪身躲在了椅子后面,“姐,你就别逼我,我还年轻着呢,这事儿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早提?”
程夜朗刚才只道继承父亲的旗帜,这是国,却没有回答程月棠“家”在哪里。程月棠何等精明,当即便听出了程夜朗在含混其辞。
程月棠喝问到,“那你倒是说说,当初为什么要与王家姑娘定亲?”
“我那不是为了让父亲省省心嘛……”
“果然!你小子果然在撒谎!”
程夜朗的声音越说越小,但程月棠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当即将程夜朗吓得不敢说话。
程月棠再度喝道,“终身大事岂能儿戏?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岂能因为要让父亲省心就祸害别人家女儿的名声,你也不怕耽误了人家以后找你负责到底吗?”
程夜朗闻言笑道,“姐,这事儿我还真想过。”
“呵,你还知道想这事?”
“那当然。姐,我是这么想的。倘若我与那王家姑娘当真不成的话,那我就去登门请罪。在这之前,我先与那王家姑娘好生接触一番,至于到底能不能成事儿,咱们先不着急。”
“那你的意思是,无论怎么样,反正就你一句话的事?”
程月棠微眯着眼睛看着程夜朗。
程夜朗摆手道,“我可没那么说,我的意思是咱们先处一段日子,到底成不成,至少得你情我愿不是?”
程月棠闻言一叹,摇头道,“我也懒得管你这些了,这件事反正是你挑起来的,到时候这事不成,父亲责备起来,我可不会帮着你说话。”
闻言,程夜朗当即露出欣喜之色,心中想到,只要自己这姐姐不插手,那以后的事无论怎么样,他都能解决。
正想着,却听程月棠忽的问到杨季修,“前些日子派到乌苏的使臣是不是应该回来了?”
杨季修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几日。”
程夜朗不解问到,“你们还在寻那昌平吗?”
程月棠白了他一眼道,“此人身怀长生术,一日不将其找到,这天下便一日难以安宁。你别看现在四海风平浪静,说不定在这底下就涌动着暗潮。”
程夜朗思索片刻道,“今时今日除了南蛮还有些战斗力以外,匈奴与西域尽皆不成气候,即便昌平还活着,她又能翻起了浪?”
这时杨季修接过话头道,“倘若只是南蛮,匈奴,西域便也罢了。我们最担心的是祸起萧墙。”
“自己人?天下兵马尽皆握于父亲之手,谁人……”
程夜朗说道一半忽的停了下来,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是恍然之色。
程月棠道,“整是因为天下兵马都握于父亲之手,如此之多的兵马之中难免有两个心术不正之人,而昌平一旦找到这些人,稍微给点好处,这些人便会立刻投入昌平的阵营。”
杨季修沉声道,“待前去乌苏打探的使臣回来,倘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那咱们便开始行动吧。”
程夜朗问到,“开始行动?行动什么?”
杨季修与程月棠对视了一眼,均是会心的笑了笑。
看到两人打哑谜,程夜朗当即白了二人一眼,“不说便不说呗,谁稀罕。”
没过几日,杨季修派往乌苏的使臣便回到了京城,然而还是如往年一般,仍是没有昌平的任何消息。
唐矩日夜在琳琅古墟进行监视,可是却从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可疑之人。
这让程月棠很是担心。
昌平的手段她是了解的,如此一个巨大的隐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无踪,任谁也会感到心惊,更何况程月棠与其交过手,知道她的厉害。
秋风匆匆而过,转眼便迎来了漫天大雪。
宋明京城今年的大雪来的极早,几乎就在秋风过去的一刹那,北风刚刚吹起来,就掉了下来。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京都上下,惟余莽莽。
京城的这个冬季有些不一般,先不说这赶早的大雪很是怪异,单论近日朝中传来的消息也是颇为耐人寻味。
据传,当今圣上威圣皇帝因为与皇后程月棠一直没有子嗣而颇为烦恼,前几日威圣皇帝还与皇后吵了一架,这可是奇闻啊!
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在京城翻起了巨浪。
“诶,我说,你们听说了吗?皇帝和皇后前几日吵了一架,莫不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你就拉倒吧,当年威圣皇帝与皇后如何恩爱天下谁人不知?不过是夫妻之间拌拌嘴罢了,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也觉得如此,即便是因为没有孩子,那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毕竟当初威圣皇帝可是与皇后娘娘患难见真情才走到一起的。”
京城的酒肆之中,烟花绿柳之巷,各府邸之间,尽皆在讨论此事。
“那可不一定,帝王家的子嗣颇为重要,听说最近又有大臣上奏此事。看来多半是皇帝顶不住群臣压力,心里着急了。”
“再着急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废了……”
“你找死啊?这话能乱说吗?当心被人听到给拉去砍了脑袋。”
百姓们虽对此事尤为关心,但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就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
“你就作吧!人家两口子的事咱们也就是随便说说罢了。”
“是啊,威圣皇帝近年来颇有功绩,其中多半有皇后娘娘的功劳,要说当真会发生什么事,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
杨季修与程月棠的故事,乃是宋明之中人尽皆知的佳话。而且这么些年来,头一次听到这样的传闻,老百姓几经讨论之后都有些不相信。
“不过我倒是听说乌苏新帝生了个儿子,想当初还是咱们皇后娘娘扶他上位的,怎么也不见他来京城给咱们的皇帝传传经?”
“要你这么说,生儿子这事儿咱们京城里还少了吗?哪里用得着让乌苏的皇帝老儿跑这么远前来。”
“也对,不过听说咱们这皇上和皇后都没啥毛病,那到底为什么没怀上孩子?”
百姓们对杨季修和程月棠当然是十分看好的,可是他们也奇怪程月棠为何这么些年还一直没有怀上孩子。毕竟这是一件天下共睹的事,一旦有什么问题,关系到的可不只是程月棠与杨季修,而是关系到整个宋明。
然而讨论来议论去,谁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毕竟程月棠到底为什么怀不上孩子就连蒋政也只有摇头,更何况京城中的这些小老百姓呢?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讨论此事,没过多久,杨季修与程月棠发生争执的事便传遍了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