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棠出现在京城,消失一年之久的程月棠突然出现在京城。顿时,本死气沉沉的京城瞬间被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讨论程月棠消失一年究竟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有人猜测程月棠去寻找为杨季修正名的证据,也有人猜测程月棠是为了躲避杨越遥的追杀。
京城,皇宫。
“你可……看清楚了?那人……那人可……当真是乌苏国……师?”
“儿臣看得清清楚楚,确然是乌苏国师!”
杨越遥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进宫请旨,要求缉拿程月棠与乌苏国师。
老皇帝说话时脸色苍白,喘息不已,看来这一年的日子他也并不好过,此时已经到了迟暮,苍老和衰弱不断侵蚀着他。
老皇帝坐在躺椅上,尽量让自己顺得过来气,对着杨越遥道,“即便……即便程月棠与……与乌苏国师一道,那……那又……能说明什么?”
“父皇!当年杨季修叛乱,其中便有乌苏参与其中的影子,此时她与乌苏国师一道回京,其中因果不言而喻啊!”
杨越遥极力将程月棠与当年杨季修叛乱扯上关系,此次这般大好机会,他岂能轻易错过?
老皇帝抬眼看向天边的夕阳,那是金灿灿的光芒正映照在整个皇宫之内,不远处的湖水正鳞波闪耀,湖中几瓣莲叶正冒出水面透出新绿。
老皇帝想到了赐婚杨季修与程月棠之日,他曾言希望程月棠与杨季修要像青莲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切莫如那秋桂一般,随风而落。
而今,杨季修叛乱身死猎宫,程月棠却与乌苏国师堂而皇之的走进了京城。老皇帝心中忽的涌出一股悲痛,牵动体内淤积甚久的郁气,“哇”的一声吐出一口乌血。
“父皇!父皇!来人啊!”
杨越遥面色惊恐,急忙大喊。
当御医赶到时,老皇帝已被杨越遥命人抬回了寝宫,躺在龙床之上。
杨越遥站在床边看着幔帐之中奄奄一息的老皇帝,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
这一天,他不知道等了多久。
从前太子杨越铭上位,他便在等着这一天,等着老皇帝咽气的这一天。而今,当看到老皇帝气息微弱,随时都会撒手西去之时,杨越遥如何还能忍住心中激动?
“父皇,儿臣禀报之时……”
杨越遥还不死心,程月棠可以说是他最后的敌人,若不除之,杨越遥何以安心?
老皇帝躺在幔帐之中,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杨越遥的话,右手食指却是忽的抖动了一下。
“儿臣遵旨!”
杨越遥急忙跪拜,而后转身离开了皇宫。
幔帐之中的老皇帝看着杨越遥的背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化为无力喘息,老脸之上通红一片,嘴角溢出乌血,眼睁睁的看着杨越遥离开了皇宫。
老皇帝病危,皇宫戒严。
然而这时,唐英却出现在了秦国公府。
“月棠姐!”
唐英得知程月棠回来,早已迫不及待的要来秦国公府,然而却一直被昌平长公主拦着。唐英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被杨季修叛乱一案所牵连,但仍是不住苦苦央求母亲准允。
最后老皇帝病危的消息传出,长公主这才放唐英前来。
程月棠看到唐英已然从失去常青山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心中极为欣慰,但是却因为看到唐英想到了杨季修,心中忍不住一震。
杨季修始终没有消息,不知生死,不知影踪。程月棠这一年想法设法去寻找杨季修与常青山,然而却一再失望而归。
“月堂姐,唐矩呢?矩儿呢,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两人聊过一阵,唐英忽的想到唐矩是跟程月棠一起失踪的,当即问到唐矩为何没有回京。
程月棠看着脸上满是急切的唐英,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唐矩,还在乌苏。”
“他……他为何……为何没有回来?”
唐英脸色变得很是害怕,她害怕唐矩也出了什么事,因为按道理程月棠不可能抛下唐矩独自回京,她知道程月棠是什么样的人,知道程月棠不可能丢下唐矩于不顾。
程月棠双颊露出微笑,微微摇头道,“他没事,他很好,只是我不放心乌苏,所以让他留在了那里,你放心,待京城中的事一了结,我就马上让他回来。”
唐英闻言,心中稍定,缓缓点头后问到,“月棠姐,你们在乌苏查到了什么没用?”
唐英原本对杨季修和常青山生还已然不报任何希望,可是程月棠的失踪却给了她一丝寄托,让她重新振作了起来。她相信程月棠,相信程月棠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程月棠知道唐英对常青山的怀念,闻言鼻尖忽的一酸,因为她想到了杨季修,想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杨季修。
唐英见状当即明白了过来,心中颇感失落,但是脸上却仍是强忍着,苦笑着道,“月棠姐,没事的,没有了他们……我们……我们……”
唐英接连说了两个“我们”实在无法再说下去,那哽咽在喉咙的痛楚就像是一杯催人醉酒,直让唐英难以为继。
从第一次见到常青山,唐英知道这辈子已然无法和常青山分开。故此才暗中与常青山策划私奔,被程月棠识破之后,唐英仍是不死心,仍是坚持要与常青山在一起。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常青山回到东凉,唐英北上安州。
可是当听到常青山在乌苏与东凉边境始终的时候,唐英第一次感觉到了惊骇,连夜赶往东凉寻找。
在东凉孤身一人寻找常青山的途中,唐英更加明白了常青山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已然明白了常青山在自己心中的无可取代。
后来两人重逢,在宋明京城被杨越遥所追杀,再度被程月棠所救。两人可谓共生死同患难,之间情谊已然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而今,当程月棠对唐英缓缓摇头的时候,唐英已然明白常青山和杨季修的死已经成为了定局,她心中的所有幻想,所有希望,都随之烟消云散。就像支撑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柱子也轰然倒塌,漫天尘烟之中,唐英无法分辨清楚这个世界。
程月棠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唐英,她本想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去缓和气氛,说些什么去让唐英不再哭泣。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唐英和常青山故事何尝不是她与杨季修的故事?
当年杨季修与常青山的死讯传来之时,程月棠当即被杨越遥押回了京城。而在程月棠出狱之后,唐英已然搬到了清罗寺,两人各自承受着相同的苦痛。
而今当程月棠和唐英在杨季修叛乱一案后第一次相见时,程月棠却很忽的发现,她们之间有着太多相同的地方。
唐英与常青山乃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一对,而她与杨季修何尝不是?
从京城到金州,从金州到霸州,从霸州到北境,两人之间有过太多太多的经历,而这些经历都将两人越栓越牢,也将两人间的感情越炼越深,以至于谁都无法自拔。
失去常青山的唐英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而失去了杨季修的程月棠又何尝不是如此?
程月棠忽的觉得这世间实在诡异,忽的觉得好难过,仿佛面对的一切都变成了灰暗,如同唐英的世界崩塌,程月棠也感觉整个世界在不断下降,直将自己淹没。
程景况和程夜朗看着悲伤欲绝的程月棠和唐英久久说不出话,他们本以为两人已经从失去挚爱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可是如今看来,杨季修和常青山的死,对她们的打击远不止如此。
程景况当年也曾失去过挚爱,缪氏。程景况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股阵痛,也能够理解程月棠和唐英此时的心情,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两人,或许正应了那句话老话,“时间才是治愈一切伤口的良药。”
而程夜朗却是深感无奈的叹息,若说他不理解,那肯定不可能。可是纵然理解他也无法安慰两人,因为这其中的苦痛只有她们自己去化解,自己去治愈自己。旁人所能帮到她们的只是表面,心里的伤口,还是要她们自己去愈合。
国师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出声,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他仍是淡然的看着,既没有叹息,也没有上前劝慰。
程月棠拭去眼角泪水,轻轻将唐英拥入怀抱,“即便他们不在了,即便他们已经远去了,我们也要好好的活着不是吗?我们也要好好的活着为他们报仇,对吗?”
程月棠的声音很轻,只有唐英能够听到。
唐英抬起头看向程月棠,只见在程月棠眼中不知何时已然充满了坚定之色,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仿佛是在鼓励自己继续活着看她如何为杨季修和常青山报仇。
程月棠如同一个大姐姐一般为唐英失去脸上的泪水,而后捧着她的脸颊道,“不要哭,我们要笑着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唐英闻言,脸上满是不知所措,只是怔怔的看着程月棠。
程月棠轻轻笑着,轻轻将唐英再度拥入怀抱。
夕阳的余晖洒下,在众人的脸上度上了一层金色,也将整个秦国公府蒙上了一层不容侵犯的神圣庄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