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北境初阳(1/1)

程月堂洗净脸颊后又回到了山坡之上,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程月棠四下看了一眼才发现此处离玉阳树不过百丈,想来那金矿应当是在玉阳树的下方,而一众村民休息的地方当就在前方不远处。

杨季修看了看已经一脸无暇的程月棠,脸上缓缓浮现一抹笑意,但他却转眼看向了张承冲,“张将军这般做法可不太符合规矩啊……”

张承冲擅自带兵离开通天关,按律乃是大罪。而且此处金矿当属朝廷,一经发现当立即上报才是,张承冲不仅没有上报,反而欲私吞,按律更是罪不可恕。

那张承冲哪里知道在这寒苦之地居然会遇到当今京城中最受老皇帝恩宠的两人,闻言当即露出一丝尴尬之色,然而只是一瞬便正色道,“齐王殿下,北境之忧已到眼前,末将出此下策虽是欠妥,但却是解决眼前困局的最好办法。”

说着,张承冲对着杨季修拱了拱手,却不再多言。

匈奴的大肆扩军明摆着便是冲着宋明而来,这一点,程月棠与杨季修都知道。只是杨季修想试探一下这张承冲,故此才由此一问,现在见他出言辩解均是以大局考虑,杨季修心中顿然一松。

“如此说来,张将军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此座金矿拿下了?”

“正是!”

张承冲说话时不卑不亢,即便是面对的是程月棠与杨季修,以此可见其忠正之心。

程月棠对着杨季修微微点头,而后看向张承冲,“张将军,既然如此,还请你速回通天关,调集人马,我们里应外合将这金矿彻底拿下。”

张承冲得令刚要转身,当却又忽的停了下来,对着程月棠道,“公主,拿下以后……”

张承冲便是个没有便宜不出手的主,此次为了这金矿他可是几天几夜未曾睡好觉,现在有了程月棠的将令,他自然不再担心什么。只是,程月棠与杨季修毕竟是京城中人,倘若这金矿你拿下来以后,这两人要从中分利……

不料杨季修闻言却是一声冷哼,“张将军,这宋明之中刚正不阿的可不止你张将军一人。”

“张将军,我二人的确为这金矿而来,但却不是为了其中金子。拿下以后,你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其他的事,我们不会插手。”

程月棠无疑把话说了个通透,但这也基于张承冲在程景况印象中的为人,所以程月棠才会如此相信他。

闻言,张承冲当即单膝下跪拱手抱拳,“末将代通天关所有军士,谢公主和王爷!”

张承冲走后,程月棠从地上捡起刚刚扔出去的水桶,看了看杨季修道,“齐王殿下,您是帮我挑水呢?还是帮我挑水呢?还是帮我挑水呢?”

程月棠自然还要回到金矿之中,因为张承冲与杨季修一旦攻进去,那金矿之中的村民必然需要一个引路之人将他们通通带出金矿,否则到时一旦乱起来,谁也顾不上谁,难免伤及无辜。

杨季修对着程月棠了然一笑,而后自觉的从程月棠的手上接过了水桶,朝着山下走去。

路上,程月棠将张承冲告知自己的匈奴情况重新梳理了一遍后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杨季修。

杨季修听罢,眉尖露出一丝担忧,“多事之秋。”

如今乌苏与南蛮的事宜尚未彻底解决,通天关又面对如此压力,一旦三方同时向宋明施压,杨季修担心现如今的朝廷能不能抗住。

程月棠的计策虽然已经取得了一些效果,但是总体而言,还是要宋明更加主动才好,不然总是被乌苏,南蛮还有匈奴牵着鼻子走。

程月棠道,“我此刻倒是更担心匈奴此次大肆扩军会不会与杨越遥又关系。”

杨季修闻言驻足,转眼看向程月棠,狭长凤眼忽的一闪,“你是说,杨越遥利用这金矿已然与匈奴有过联系?”

此座金矿距离通天关并不远,杨越遥若是利用这里的金子疏通了匈奴内部中的一丝势力,他在匈奴之中大有可为。再加之此次匈奴扩军一事实在让人措手不及,而且与乌苏南蛮形成犄角,生生将宋明卡在了一个危险的位置。杨越遥与匈奴之间的关系,当真难说得紧。

然而让程月棠和杨季修最为头疼的是,他们根本没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杨越遥通敌卖国的罪名,只能被动的选择拆解杨越遥的招式。在这一点上,程月棠与杨季修便如同当今的宋明,只能跟着乌苏,南蛮,匈奴的阵法而变阵,实在是被动。

程月棠点了点头,正色道,“杨越遥与乌苏和南蛮的关系我们已然可以确定,以此类推,他与匈奴不可能没有接触,而且这座金矿又是极妙的礼物,一旦杨越遥与匈奴勾结,宋明的危险可就不再是眼前我们看到的这一点了。”

杨季修闻言陷入了沉思,此时局势当真变化莫测,乌苏与南蛮才刚刚消停,匈奴却又忽的冒了出来。而且在杨越遥的背后还有一个程月棠与杨季修都不知道的人,此人在宋明势力定然不会比杨越遥低,若是想处理好宋明对外的关系,抓住此人的弱点当是关键。

两人回到那石壁上的暗门之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头,程月棠望着这朝气蓬勃的初阳,目光缓缓转动,而后停在了群峦叠嶂的北方。

杨季修看着程月棠眼中无意间流露出一丝灿然,心里也跟着笑了。

还有什么能比看着自己心爱之人的侧脸更加幸福呢?

那是一张不染俗尘干净的脸,此时正饱含着希望远眺,在她的目光里,杨季修看不到一丝一毫杂质,只有纯粹清澈的深情。

杨季修忽的明白自己这几年来一直追求向往的东西,也忽的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对程月棠产生如此不同寻常的感情。那是杨季修曾在梦里无数次梦见的眼睛,也是杨季修为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目光,在那目光里,杨季修只能感觉到满足和幸福。

杨季修一时间看得痴了。

程月棠见杨季修如此紧紧的盯着自己看,当即脸上涌出一抹红晕,但与初阳照在脸上的色彩融合,却也看不出什么来。

“你这人好生无礼……”程月棠实在忍不住轻声嗔道。

不料杨季修闻言只是一笑,狭长凤眼之中透出一股子得意,“无礼之人必有无礼之处,杨某何曾对你无礼了?”

“哦,你是说杨某非礼勿视吧?这可怪不得我,怪只能怪公主殿下实在吸睛,便是天仙下凡,当也不过如此。”杨季修忽的刷起浑来,丝毫不在乎自己这样强词夺理到底好不好。

程月棠闻言白了他一眼,但脸上却是微热,也不知是阳光所致,还是脸红所致。

见状,程月棠微微垂首道,“你再如此无礼,小心……小心……小心本公主不客气了。”

“您倒是别客气啊,客气干啥啊,客气能当饭吃吗?”说着,杨季修干脆走到了程月棠面前,一手轻轻抬起程月棠的下巴。

程月棠见他如此轻薄之举,当即伸手要将其推开,但杨季修却忽的凑了上来,一口吻在了程月棠的微红双唇上。

上一次亲密接触还是在去年,时隔如此之久程月棠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侵透全身的酥软,直想往杨季修的怀里扑。

而后,程月棠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悸动,不似最开始最杨季修的好感,而是一种超越了渴望爱情的悸动,像是程月棠心中早已埋下的种子在这以瞬间发了芽。

初阳之下,微风渐渐吹过,早晨的空气异常清新,而在这种恬淡寂静却又充满了活力的时辰,两人将内心中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情通通化作了沉默,而后在双唇之间传动。

杨季修微微睁眼,看见了程月棠脸上幸福样子。

“你知道吗?北境的日出乃是天底下最美的日出。”杨季修看着程月棠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深情。

日出美不美,在于看日出的人的心情。

杨季修不知道这日出到底是哪方的好看,但是他知道,此时的日出乃是自己所见过的,最美的日出。因为在他的心里,程月棠的美,程月棠的温唇,程月棠的一切都将自己融化,剩下的,唯有那久久不能挪开的目光。

而程月棠闻言脸上红晕更甚,头也垂得更低,甚至一双玉手竟不自觉的揉捏起衣角。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觉到杨季修眸中的深情,甚至能用余光瞥到灿烂初阳下的一切生物都在贪婪的吮吸着光明。

在这一刻,程月棠只想依偎在杨季修的怀里,任他火热的胸膛温暖自己的脸颊。

初阳之下,整个世界都从一整夜的沉眠中缓缓醒来,其中包括远处飞过的野鸟,以及更远处村子里传来的鸡鸣狗叫。

一片火红的阳光似极了一块居然的染布,将整个世界都变得绚烂而热烈,也将整个世界变得美丽和体贴,似乎一切都是美好。

良久,待程月棠不得不再度进入金矿之时,杨季修这才放开胸前的程月棠,伸手将一旁的水桶放在了她的肩上。

儿女可以情长,但在这之前,他们还有着更为重要和迫切的事需要解决。程月棠心里明白,杨季修心里也明白,故此他们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