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雨纶与程月棠和程夜朗之间有多大的仇恨,杨季修自然知道。故此要想让卫雨纶自己道出实情真相,就必须要让她口不择言。
当初卫雨纶是如何谋害程夜朗的,程月棠一早便与杨季修说了。所以杨季修才想到利用程夜朗来刺激卫雨纶,让其心志失神,最后脱口而出是她陷害的程月棠。
所以在齐王府内程夜朗的种种表现都是杨季修提前与之说好的,只是让杨季修都觉得惊讶的是,程夜朗在面对卫雨纶,面对如此一个有着深仇大恨之人当真能忍得住心中的怒火,而且面上那若无其事,视而不见的表情装得就认同真的一般。
杨季修不得不叹服程夜朗的演技,实在惊为天人。
然而杨季修有一点没想到,那就是程夜朗年纪不大,心性本就善良,再加之程景况向来教导他要温厚宽容,所以在程夜朗的内心深处对卫雨纶并没有多大的仇恨。
再者,程夜朗并不知道程月棠入狱乃是卫雨纶所陷害的,所以在面对卫雨纶之时才会表现得如此冷静和若无其事。
卫雨纶在齐王府当场承认了是自己陷害程月棠,曹之文为人证,此事乃是他亲耳听到的,而且杨季修并无逼供。老皇帝闻言之后并未多言,直接让曹之文将卫雨纶砍了。
卫雨纶乃是程景况的小妾,老皇帝早就知道。而卫雨纶在秦国公府的所作所为,老皇帝也是有所耳闻。细想之下,老皇帝也为程景况感到唏嘘。如此看来,卫雨纶陷害程月棠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所以老皇帝并未对此有所怀疑。
转眼四月即过,阳光穿透了云层,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艳阳之下。
杨越遥已然回京,然而却没有任何动作,便似不知京城中所发生的事一般。
而程月棠根据前世记忆知道马上要迎来一件大事,当即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件大事上面,所以并未对杨越遥采取行动。
五月初五,晨,程月棠一如既往的在骆婆婆的房间里研习毒术,刚刚配好一剂药液,燕无声忽的推门而入,脸上满是慌张。
程月棠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何事?”
“安州来报,敏玉郡主几日前偷偷离开了安州府,只怕去了东凉。”
“什么?”
程月棠闻言一震,当即将手中的毒液瓶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燕无声偷眼看了一眼程月棠,“敏玉郡主走得很是匆忙,之前没有任何预兆,所以消息……来得晚了些……”
燕无声知道,程月棠震怒的不是唐英偷去东凉这件事,而是他们的情报来得太晚,当即解释到。
“为何离开安州?东凉情况如何?常青山人在哪里?”
程月棠何等了解唐英?若不是东凉有变,常青山有事,唐英当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安州府。而她如此一走也正好说明了东凉内定然发生了事。
“据东凉传来的消息,常青山在半个月前巡视东凉与乌苏的边境,途中发生了意外,事后常青山失去了联系。”
这个消息与安州传来的消息几乎同时到达京城,所以燕无声接到消息后立即觉得事情不对劲。
程月棠走到院中,细想了一下,而后吩咐道,“你马上赶去东凉,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郡主,找到之后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带回!”
常青山在乌苏与东凉的边境发生意外,那很有可能乌苏已经要对东凉动手。在此关键时候,若是唐英出现在东凉,宋明也会被牵扯进去,那到时候程月棠苦心布置的一盘好棋就要被毁于一旦。
只有将唐英带回,然后让宋明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去干涉乌苏与东凉的战斗,宋明方能师出有名,而且也能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程月棠的这盘棋,也才能顺顺利利的下完。
“慢着!”燕无声得令即动,程月棠却忽的将其叫住,叮嘱道,“若是有机会,将常青山也带回来吧。”
程月棠实在不忍看到唐英那肝肠寸断的表情,倘若常青山当真落入了乌苏手中,那后果当真不可想像。此时常青山尚只是失踪,东凉与乌苏都没有消息传来,那便说明常青山此时还没有落入乌苏手中。
燕无声闻言点头,而后转动便走。
待他走后,程月棠当即让芍药去齐王府报信。
此事事关重大,再不是只关系到秦国公府或者一个常青山,一个乌苏。此事若是不出意外,那将会是三国混战!如此严峻之事,程月棠自然要与杨季修商量一番。
可是还没等到燕无声回信,就在燕无声前去东凉的第十日,兵部传来消息,乌苏已经起兵攻打东凉,两国在东凉边境通榆关发生大规模主力碰撞,乌苏攻势凶猛,且提前准备周全,竟在两日之内将东凉主力重新逼进了通榆关。
东凉据险以守,与乌苏大军在通榆关对峙,目前尚不清楚最后结果。
唐矩也知道唐英与常青山的关系,因为今年年节之时,唐英与常青山在京城私会之时,恰被唐矩瞅见了。
得知乌苏发生如此大事,唐矩当即要去皇宫请求老皇帝出兵干涉。
“站住!”唐矩还未走出两步就被杨季修叫住,杨季修瞪着一双凤眼看着唐矩,“你是想害死你姐姐吗?”
唐矩闻言一震,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小叔,我怎么会害死姐姐?”
程月棠走到唐矩身边,温声道,“东凉与乌苏相互攻伐,正是宋明坐收渔翁之利的大好时机,皇帝陛下什么心性你不知道吗?他定然不会出兵干涉。再者,你去请求他出兵干涉,为的是什么?目的何在?你以为他当真猜不到吗?”
言罢,程月棠拉着唐矩坐了下来,“你姐姐与东凉太子的事,皇帝陛下就算没有尽然知道,但或多或少都会得到一些消息,你去如此一说,岂不是无异于承认了你姐姐与常青山之间有事?你觉得以皇帝陛下那般注重面子之人得知此事会怎么做?你姐姐还有命活着回到京城吗?”
程月棠尽量把声音放低,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唐矩的预计。唐矩虽然是长公主府的世子,奈何年纪摆在那里,只有十多岁,此事若是说得太过严厉,只怕唐矩难以承受。
然而唐矩听完之后脸色当即变得一片苍白,终究还是被此事的严重性所震慑。
杨季修沉声道,“你乃长公主府世子,成年之后便是要加封王爵之位的人,如此草率莽撞,以后长公主府还能如何在这京城之中立足?”
杨季修的话音未落,程月棠已经瞪了他一眼,而后对着唐矩轻声道,“你先回府去等待消息,这件事我与你小叔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我们一定将你姐姐带回来。”
唐英与唐矩的感情,程月棠在这一两年中看得清楚,自然知道唐矩对他这个姐姐的依赖。此时唐英蒙难,唐矩如何不心急?如此年龄冲动一点,那也是在所难免之事。
闻言,唐矩将目光缓缓移到程月棠脸上,心中涌出一股亲切,“月棠姐……矩儿……”
话还未说完,唐矩已然哭出声来。
程月棠与杨季修对视一眼,都是感到无奈。
待将唐矩送了回去之后,程月棠对杨季修道,“以你所见,东凉大概能挡多久?”
杨季修闻言一笑,看了看程月棠,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倘若常青山身在东凉,只怕东凉不过月余就要被灭国。”
“为何?”
“这不正是你去年便已经布置好的吗?”
话音未落,两人都是相视一笑。
不过程月棠还是担心唐英的安危,“唐英毕竟没什么护身功夫,只怕她与常青山想要从东凉逃出来,很困难啊。”
“有燕无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这两人能顺利逃离,那后面的事则简单多了。”
杨季修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冷冷的表情似乎在说他已然看透了一切。
程月棠摆手道,“那也不尽然,乌苏既能如此明目张胆,那说明在他背后一定有宋明的支持,不然宋明大军一到,乌苏立时便会土崩瓦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乌苏此次进攻东凉似乎是胸有成竹之事,丝毫不担心宋明会出兵干涉。虽然老皇帝也不愿出兵,但在宋明朝内,支持出兵的大臣不在少数。可是乌苏却笃定了宋明不会出兵一般,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以此看来,乌苏定然与宋明中的什么人有联系,而且还不是普通人。
而嫌疑最大的,便是杨越遥。
今年乌苏前来朝贺之时,那天龙阵法就皇宫边上,托索与杨季修达成了什么,程月棠虽然尚不清楚,但却能猜得到肯定不是一般的交易。可惜被程月棠破坏了。
如今乌苏大举进宫东凉,杨越遥在朝中千方百计阻止老皇帝出兵干涉,虽然面上是将渔翁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然而却也从侧面证明了程月棠的猜测并没有错,杨越遥以托索之间的交易非同小可。
所以此时最为紧要的是要知道这两人在年节期间达成了什么交易,而杨越遥又想从此次乌苏与东凉之间的交战中获取到什么。
程月棠已然设好了前半局,这后半局却是要看常青山和杨越遥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