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皇后闻言都是怔色,因为程月棠话里的意思他们都明白,而且确实有道理。以唐英的个性,虽不至闹出什么大事,但少了长公主看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倘若唐英当真去了安州,即便使点小性子,这天高皇帝远的,老皇帝看不着听不到,倒也当真妥帖。
“我倒是不担心英儿的脾性,我只怕安州那边太过寒冷,英儿可别冻着了。”
说着,长公主露出担忧神色,一弯秀眉微微皱起。
闻言,皇后安慰,“安州是冷了点,咱们让英儿多加注意保暖就行,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到冬天,只怕你的老毛病又要要犯了吧?”
程月棠知道,长公主患有寒症,一到冬季便会是不是发作,极为难缠。听到皇后说起,程月棠也轻声道,“长公主殿下,月棠也学过一点医术,可否让月棠替您把把脉?”
“月棠,你学过医术?”
皇后闻言甚为惊讶,她可是清楚知道程月棠是个什么性子,别说学医,便是让她看书都难。
程月棠闻言灿然道,“回皇后娘娘,月棠前两年随蒋政爷爷学过一段时间,虽不至精通,但简单的望闻问切还是会的。”
皇后和长公主闻言,这才恍然点头。那蒋政医术之高绝,在宋明之中无人可望其项背,程月棠既跟他学了一段时间,想来也该有几分火候。
“今日便算了,改日我再请程姑娘来府上做客吧。”
今日乃唐英生日宴,自是不好在这里把脉问切,长公主抬眼看了一下老皇帝,而后又见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想来也快到入席的时间了。
生日宴上,唐英果然向老皇帝当面提出要去安州。
老皇帝闻言大喜,当年他还是一个小小郡王的时候,也曾受赏安州。当即,老皇帝痛快许诺,并无半点犹疑。
眼见事已至此,皇后与长公主也并未多言,唐英安安稳稳的接受了老皇帝的赏赐。
只是唐矩尚未成年,若是以后唐矩受封王爵,只怕他们两姐弟便都会待在安州了。
生日宴上唐英甚是高兴,只是程月棠注意到杨越遥似乎在关注驸马,是不是朝他盯上一眼。
程月棠知道驸马与老皇帝的贵妃有染,杨越遥若是知道此事,那只怕……
想到这里,程月棠急忙端起酒杯对着杨越遥道,“宁王殿下,上次试题选亲一事,月棠多有得罪,今日一杯水酒,聊表歉疚之意。”
杨越遥没想到程月棠居然会主动跟自己搭话,而且还敬自己酒,闻言当即大乐道,“程姑娘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本王实在自愧不如,程姑娘何必说什么歉疚,来,本王敬你。”
说着,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程月棠放下酒杯后再度斟满,对着杨越遥道,“殿下虽不记月棠不敬之罪,但月棠心中却是仍是愧疚难当。恰逢今日郡主生日宴会,月棠当要好生敬殿下一杯。”
程月棠先饮为尽,而后对着杨越遥倒了倒酒杯,示意已然干净。
杨越遥见程月棠对自己的态度已然有了转变,当即举杯相向,一饮而尽。
宴会之上,程月棠想尽了办法灌杨越遥的酒,最后连自己都差点喝醉。而杨越遥为在程月棠面前有所表现,当然也是不遗余力的讨好,凡程月棠举杯,他是杯杯相陪,最后连他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唐英的事就此落下一段,程月棠回到秦国公府后好生洗漱了一番这才安然入眠。
第二日,唐英来府做客。
“月棠姐,我这次来,是来跟你道别的。”
唐英前往封地的日期昨晚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五日之后。
程月棠知道唐英心有不舍,闻言安慰道,“你也不必如此不舍,即使你去了安州,这京城之中还是有你的家。”
唐英去安州落府,实际上就是去往东凉,两者之间并未差别。程月棠的意思是,即使唐英去了东凉,但只要还回来宋明,那么京城之中始终会有她的安身之所。
唐英虽不明白程月棠话里的深意,但仍是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你月堂姐,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若没有你……”
“你这妮子,怎净说这些让人掉眼泪的痴话。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去安州,我所能帮你的,也无非就是这些。不要想太多,安心去吧。”
程月棠拉着唐英温言安慰到,她不希望看到唐英再为自己与常青山的事而作出糊涂事,所以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帮她完成她的心愿,仅此而已。
现在事已至此,一切都按照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程月棠当然不希望唐英在这个时候有所抉择上的变化。
唐英闻言只是垂首,“月棠姐,我走了以后,唐矩就拜托你了。娘亲身体一向不太好,爹爹又整日沉醉如泥,矩儿还小,在许多事上都是空白一片。矩儿以前不懂事,但如今却是好了太多。”
说着,唐英叹了一口气道,“以往他与七哥走得比较近,现在连七哥也忙着朝廷公务没什么时间了。”
唐英哪里知道杨越遥当初可是对他们下了毒手的,程月棠不说,她自然还以为杨越遥只是为了公务所以没时间理会唐矩。殊不知,杨越遥是担心自己与唐矩走得如以往一般亲近,往后就下了不手了。
程月棠闻言,心中忍不住冷笑,只是转而想到唐英走后,唐矩确实是杨越遥挑起长公主和老皇帝之间矛盾的突破口,不由对着唐英道,“你放心吧,我与小王爷虽有一些小过节,但尽皆过去了。你走之后,我当尽我所能照顾小王爷,你不用担心。”
得闻程月棠亲口承诺照顾唐矩,唐英这才缓缓点头,“谢谢你,月棠姐。”
唐英知道,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会相见。她回想起当初与程月棠相遇时的情景,又想起这些日子两人之间无所不谈的快乐,顿时眼中涌出许多泪水。
程月棠见状也忍不住叹道,“此去经年,当是良辰美景,奈何虚设。纵有千种风情,只怕也无关风月。”
离别总是伤心处,饶是程月棠也为此感到不舍。她虽然希望看到唐英快快乐乐生活,却担心她去了安州会不会吃不好,睡不着,也担心常青山会不会出尔反尔对她不住。
尽管程月棠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奈何事到临头却依然充满了担忧。好在她还留着一手底牌,当可保唐英安然。
唐英走后,程月棠叫来燕无声,让他去齐王府传令,命齐王府的影卫沿途护送唐英,直至常青山接手。
而后,程月棠低声道,“你把这封信暗中交给常青山身边的侍卫。”
说着,程月棠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交到了燕无声手中。
燕无声虽是不解,但却没有多问。
燕无声走后,骆婆婆从院外转来,“小姐,老妇可帮得上什么忙?”
程月棠当初让杨季修找来骆婆婆,最开始只是为了学一点毒术护身,却不料发生如此多之事,骆婆婆不仅成了程月棠的师傅,而且还成了她的护卫。
闻言,程月棠歉然道,“婆婆,这些事便交给燕无声吧,您老身子骨虽是健朗,但还是要多加保养,切不可再多劳累了。”
骆婆婆闻言急急摆手,“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妇受托于人,自当竭心尽力。”
只是安州距离京城山高路远实在难以成行,程月棠最终也没让骆婆婆前去。
五日之后,唐英启程前往安州,城外前来送别之人寥寥,哪里有当初生日宴上的热闹非凡。
程月棠看着车队渐行渐远,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但似乎仍是十分担忧。
杨越遥没有在唐英在京之时发难,这是让程月棠很是意外的事。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确切的原因,但只要唐英与常青山的事没被他抖出来,便是好事。但是唐英此去路途遥远,最终能不能与常青山修成正果也还要看京城内的形势,这又让程月棠有些不放心。
回到秦国公府,程月棠刚一进门,便听到了杨越遥的笑声。
程景况正在正厅招待杨越遥,看两人样子似乎相谈甚欢。
程月棠缓缓入内,杨越遥当即起身恭声道,“月棠姑娘,本王又来叨扰了。”
程月棠欠身道,“宁王殿下这是哪里话,快快请坐,请容月棠进去换身衣裳。”
回到院中,程月棠实在不想看见杨越遥那副让人憎恶万分脸,久久拖延之下这才复又走进正厅。
程月棠心中明白,杨越遥定然是以为在唐英生日宴上自己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所以才会厚着脸皮来秦国公府。但是在程月棠心中却是一如既往的对他感到恶心和憎恨,前世深仇绝不可能因为一点态度转变而发生变化。
程月棠刚一坐下,杨越遥便转头问到,“月棠姑娘可是去给唐英送行去了?”
“唉,本王实在公务繁忙,不然的话必定要去送一送唐英的。”
杨越遥面露遗憾之色,双眉紧皱,看上去十分苦恼。
但程月棠心中清楚,杨越遥此番惺惺作态定然有所谋,当即应到,“殿下不必自责,想来唐英也明白殿下的苦衷。”
唐英自不知杨越遥暗地里干的那些勾当,还差点要了她和唐矩的命。程月棠如此一说,倒让杨越遥有了一丝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