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声的重伤而回,直接说明了翠微谷的诡异,并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
第二日,杨季修听闻此事后也赶了过来,见状,沉声道,“翠微谷向来不为外人所知,即使你进得了谷,只怕也寻不到那两味奇药。”
程月棠冷声道,“那单婉婉究竟是何人?”
杨季修闻言,眉尖微微一抖,笑着道,“天下第一美人,你说是何人?”
话音刚落。杨季修就看到了程月棠一双眸子射来吃人的目光,当即正色道,“这个单婉婉从小修炼媚术,容貌虽是普通,但却精致耐看,再加上其沉淫多年媚术,等闲之辈只要看上她一眼,便会被迷住。”
单婉婉的来历无人知晓,杨季修也只知道她江湖成名以后的事。
“不过两年前倒是听说她曾进过翠微谷。”
杨季修补充道。
程月棠闻言,道,“燕无声夜探御香楼想必也是因为这个。”
单婉婉既能顶着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在江湖中立足多年,自有她的本事。但进入翠微谷对于程月棠来说至关重要,纵使这个单婉婉再不好招惹,程月棠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去会一会她。
晚些时候,唐英来到程府,程月棠知道她所谓何事,当即将她请到了院中。
唐英见杨季修也在,当即叫到,“小叔叔。”
杨季修正为唐英与常青山的事所困扰,闻言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却并未说话。
唐英见状,急朝程月棠使眼神,询问杨季修是否知晓她与常青山的事。
程月棠朝着唐英点了点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此事不止关系你我,还关系着整个长公主府。”
唐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低首垂眉小声道,“我知道了……”
这时,杨季修正色问到唐英,“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唐英懵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程月棠与杨季修两人见状,都是摇头。
“我把常青山带回来,是希望你能自己拿个主意。这可倒好,这么些天你是不是一直没想明白?”
程月棠的言外之意的就是要让唐英放弃,只是这话她不好明言。
杨季修闻言接过话头,“你们一个宋明郡主,一个东凉太子。倒也真是门当户对。”
唐英如何不知杨季修在说反话,当即一副悲伤模样,“小叔叔,我知道这事是不成的,可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杨季修厉声道,“一个杨越铭,再加上你一个唐英,难怪皇兄整日疑神疑鬼,你瞧瞧你们两个,都干的什么事?”
杨季修不看到唐英还不觉得,一看到她就异常气愤。
这件事明摆着不能成,可是唐英却还要倔强坚持。老皇帝会让长公主的女儿去和番吗?这不是摆明了打老皇帝的脸?
宋明震慑天下多年,若是此事传将出去,老皇帝只怕再也没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杨季修虽然同情唐英,但也愤恨唐英太不懂事。长公主本来身体就不好,若是将此事闹大了,指不定长公主会怎样。到那时,唐英就是再想哭,只怕都没地儿了。
“哼,若不是当初杨越遥故意拖着唐英出门逛灯会,哪会出现这么一档子事。”
程月棠也是极为气愤,当初她本已做好了准备,却不料杨越遥两边同时下手,先将程月棠骗回府去,再将唐英拉去灯会。说到底,还是杨越遥居心叵测,实在可恶。
说着,程月棠起身道,“走吧。”
三人同行来到百花园,唐英诧异道,“你将他安置在此处?”
杨季修看了唐英一眼,道,“此处人多嘴杂,最是容易暴露。但恰恰如此,杨越遥的眼线才没有注意到。”
程月棠眉尖闪过一抹笑意,对着杨季修道,“看来,齐王殿下倒是早已发觉了嘛。”
因为唐英在此,两人自是不好意思互相暧昧称呼。
杨季修闻言一笑,“杨越遥那点小把戏我还是清楚的。”
三人进得园中,绕过几团花草,来到了主楼边上。
程月棠让芍药先行绕到后院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其他人,三人才缓缓绕过主楼,来到了后院。
唐英跟在两人身后,来到后院,只见后院之中有排厢房,厢房之后便是一片竹林,景致悠然,清新淡雅。
杨季修见状,道,“此处可比外面那些景致要脱俗得多。”
程月棠清眸微亮,脸上浮现一抹得意,“时值夏至,此处可谓纳凉解暑的最佳之地。”
说着,程月棠穿过厢房之间的走廊,走进了竹林之中。
唐英急忙跟上,走进竹林,只觉四周一下清凉了许多,脚下竹叶软软,头顶阳光稀稀,呼吸也一下子变得畅快起来。
“唐英!”
唐英的目光尽头,常青山从竹林边缘的小溪旁跑了过来,青衫方巾,越发的一副穷酸模样。
唐英喜极而泣,忍受这许多天的委屈酸楚瞬间迸发了出来,急急奔到常青山身前,扑在了他的身上。
分别许久,以为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料又在这纷杂京城中相遇。
福兮,祸兮。
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所能感受到的是此时此刻的满足和高兴。
常青山在金州城时本不太相信程月棠,因为她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这偌大京城,风云难测,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身家性命是小,因此引发两国矛盾事大。
但程月棠何是等聪明之人?
在此情形之下,她只说了一句,“皇帝想开战,也得先问问我父亲同不同意。”
程月棠此言虽有些仗势,但话糙理不糙。
老皇帝想要和谁打仗,是得先问问程景况同不同意。
常青山如何不知程月棠的身份,当即信了。
于是,在金州城内,常青山身边的护卫便成了替死鬼。程月棠故意让常青山留下太子印鉴,而后将随身携带的玉佩取走。金州府衙门见到东凉太子印鉴,当时就笃定了死者乃是常青山。
消息传出,游旭立刻将此事回禀,于是一幕釜底抽薪,请君入瓮的大戏便上演了。
常青山本不知杨越遥对自己已经起了杀心,但在金州城内,程月棠的出现让他开始怀疑。
而后途中蒙旭前来“押解”程月棠回京,证实了程月棠的猜测,常青山这才相信了程月棠的话。
所以在这百花园竹林里等待的许多天,常青山都遵照程月棠的吩咐,一步也没离开。
果然,她把唐英带来了。
“太子殿下,你当知道此事的后果!唐英不懂事,难道您也糊涂了吗?”杨季修声色俱厉的质问道。
若不是程月棠在半途发现了唐英和常青山的计划,只怕两人当真就私奔到东凉去了。杨季修虽不是什么圣贤之人,但至少分得清楚缓急轻重,也知晓什么时候该以大局为重,什么时候可以兼顾私情。
常青山身为堂堂东凉太子,竟如此莽撞,置两国友好邦交于不顾,险些将两国人民推入水深火热之中。如此愚蠢,如此冥顽不灵,当真可恶!
常青山闻言,露出愧疚之色,当即拱手道,“齐王殿下,此事千错万错均由我常青山一人承担,请切莫为难小英。”
说着,常青山紧紧的抓住唐英玉手,脸上露出坚定不移之色。
唐英见常青山至此还维护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险些再度掉下泪来。
见状,杨季修冷笑一声道,“为难?你觉得仅仅是为难?你可知此事传出,整个宋明都将为之震动!”
程月棠见杨季修有些激动,当即拉了拉他的衣角,走到两人身前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为今之计是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程月棠看着唐英,眉尖露出一抹厉色,“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事到如今,该怎么办就全看你自己了。”
话虽如此,但是程月棠的言外之意却是,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若是害人害己,只怕你与常青山都落不着好。
唐英闻言,看了看常青山,又看向杨季修。
“别看我,这件事我没打算掺和,你要丢你娘亲的脸,那是你自己的事。”
杨季修好整以暇的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摆出一副不再理会的模样。
他刚才厉声训斥常青山已经摆明了态度,此时多说已是无益,还不如让唐英自己去决定。
唐英见状,看向程月棠,眉间净是为难之色,“月棠姐,我真的不知……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常青山搂着唐英,愧道,“小英,是我对不起你……”
只是他还没说完,唐英便打断了他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的!”
常青山闻言,心神一震,盯着唐英的泪眼朦胧,也跟着落下泪来,“小英……我……”
唐英哭着道,“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悲伤凄惨模样与这清新淡雅的竹林格外不符,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似乎认定了必死无疑,心中绝望与委屈竟似写在了脸上,容不得人不跟着难过。
饶是程月棠经历过前世磨难,早已看透了悲欢离合,此时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股酸楚。仿似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那般愚昧,那般痴想。
只是此事古难全。
杨季修远远的看着,只是摇头,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却想到了自己和程月棠,若将来……
他无法预料,还未深思便将念头抹去。他忽的有些胆怯,如同儿时看到母后死去时那般感到胆怯,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黯淡,尽管晴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