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杨季修没有多留,径直离开了。
程月棠知道杨季修不能以常理度之,当即也没有多言,只是盯着杨季修仔细看了两眼。
杨季修前脚刚走,唐英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看到她一脸焦急的样子,程月棠不禁疑惑道,“怎么了?何事如此慌张?”
唐英来不及坐下,拉着程月棠上下看了一遍,问到,“你怎么样了?伤着哪了?”
程月棠还以为唐英所谓何事,原来是因为自己受伤一事。
唐英前两日也曾来过,只是程府的管家说小姐在练习轻功之时不甚跌落,正在府中修养,不宜见客,所以唐英也就没有进去。
程月棠见她神色焦虑,出自真心,当即歉然道,“我没事,劳你担心了。”
唐英闻言,白了程月棠一眼,“我担心你若是伤得重了,我那小叔叔只怕会将整个京城掀过来。”
程月棠见她两句话便回归本性,当即忍不住笑骂道,“你这丫头……”
“我怎么啦?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说着,唐英眨巴着眼睛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看着程月棠。
“好啦,懒得与你分说,进去歇会儿吧。”
程月棠将唐英领到院中,亲自端来一壶清茶。
两人刚刚坐下,唐英四下看了一眼,问到,“怎么不见你那尤姐姐?似乎好久未曾见过了。”
程月棠闻言,心中忍不住暗自笑道,“只怕以后你也见不着了。”只是脸上却是一副忧虑之色,“你也知我那尤姐姐,天生的病美人儿,这天气一阵暖和,一阵凉快的,如此几日,她不可就病倒了吗。”
唐英上次见那尤芷华之时,便瞧出她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此时听闻生了病也毫不怀疑,“哦,难怪,我说呢。”
说着,唐英也不再多问,自顾自的端起面上的茶杯一口饮下。
程月棠知道在京外使即将启程离京,但此时的唐英却没有丝毫在意,不由得疑惑道,“东凉太子就要离京,难道你不担心吗?”
闻言,唐英忍不住苦笑道,“我能担心什么?”
程月棠道,“担心再也见不到常青山啊。”
这话不说还好,陈月棠这刚一说完,唐英便立刻露出愁苦之色,“我即使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我乃宋明皇室宗亲,他却是东凉太子,注定是有缘无份。”
程月棠闻言不禁杏眉微皱,唐英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难不成突然醒悟了?
程月棠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唐英收拾了一番心情,耸了耸肩,“那不然还能怎么样?总不能让娘亲为了我跟皇帝陛下闹翻脸吧。”
程月棠虽然不知道唐英为何突然间醒悟,但她既能如此思虑,那自然是好事。杨越遥千方百计让唐英与东凉太子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却不料唐英本来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之人。
闻言,程月棠拉着唐英玉手,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你既然能这般想,那便说明,你尚未陷得太深。早些放手,从头来过。”
程月棠这般说着,但心中却是忍不住隐隐阵痛。前世的自己为何没有这般思虑呢?那时一心想要嫁给杨越遥,而杨越遥为了得到爹爹手中的军权,千方百计的讨好于自己。纵使自己遭受了天下人的唾弃,却依旧没能及早醒悟。纵使是在那阴森冷宫之中,却依旧期盼杨越遥能够回心转意。
如此愚昧的自己,如此天真的自己,竟还不如一个涉世未深的唐英。
“你怎么了?”
唐英见程月棠神色有异,似有心事,不由问到。
程月棠急忙收拾心情,摇头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
“你倒光问我了,我还没问你呢。”
这时,唐英忽的来了精神,睁着大眼睛道。
程月棠疑惑道,“问我何事?”
唐英笑着道,“你刚才问我但不担心,那你呢?小叔叔出征在即,你但不担心?”
程月棠刚想顺口敷衍了,却不料唐英一板正经的盯着她道,“说实话。”
程月棠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敷衍了事,当即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是担心的,只是乌苏与宋明,山长水远难知何处,纵使担心也是枉然。”
唐英见程月棠终于肯承认与小叔叔的关系,不由得拍手道,“如此甚好!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呐。”
程月棠见唐英没个正经样儿,当即嗔道,“瞧你这样,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
唐英对着程月棠抖了抖秀眉,“我是公子哥,哪是什么大家闺秀啊。”
说着,两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程月棠和唐英正互相说着私房话,杨越遥却是为了这两人一阵恼怒。
“你说什么?唐英没有见常青山?”
杨越遥怒目之下,一干影卫尽皆跪倒。
“禀告主上,敏玉郡主今日午时刚过便去了程府,对东凉太子送来的贴子看都没看一眼。”
一个影卫低首禀告道。
杨越遥闻言震怒,唐英与东凉太子可是自己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若是他们两人没能挑起事端,难不成还真的要去揭驸马和贵妃的丑闻?
父皇什么脾性杨越遥自是清清楚楚,这件事一旦被他揭穿,不仅驸马和贵妃难逃一死,只怕自己也会跟着遭殃。毕竟这件事关系皇族颜面,父皇盛怒之下给自己定一个知情不报之罪,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杨越遥即使早就知道驸马和宫里的贵妃有一腿也未曾贸然揭露,就是担心老皇帝一怒之下六亲不认。
“那程府呢?怎么还没动静?”
杨越遥暂且将此时搁置一旁,问到秦国公府的情况。
只是她话音未落,暗室外就闪进了一道黑影,跪倒在杨越遥身前,“主上,刚才在东怡街上发现了飞霜。”
杨越遥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两只眸子中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你说什么?”
那影卫见主上如此语气,心生惶恐,急忙回答道,“飞霜被仍在了东怡街上,看样子已是受过严刑拷打。”
杨越遥震怒已极,闻言一把将地上的影卫揪了起来,狰狞道,“你再说一遍?”
那影卫哪里还敢说话,当即闭口不言,浑身瑟瑟发抖。
杨越遥见状,一把将其扔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废物!全都是废物!”
杨越遥一脚一个,将地上跪着的影卫统统踢翻,而后转身对着阴暗角落里的人吼道,“她怎么会被发现?!”
角落里那人沙哑道,“尤芷华和卫雨纶相继被除,飞霜自身难保,难免露出马脚。”
杨越遥闻言大怒,等着猩红的眼睛看着角落道,“那可是你亲自送进去的人。”
只听那人道,“王爷不必着急,既然程府已有察觉,那咱们便把此事闹大。”
“怎么闹大?”
“飞霜纵使是程府的家奴,但依宋明律法,即使是程景况也无权私设公堂,对飞霜严刑拷打。如果这件事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定然会以为程景况有意藐视国法。”
角落里那人思虑之快,远在杨越遥之上。
杨越遥闻言细思,觉得此人所言有几分道理,父皇一直想收回兵权,只是找不到借口动程景况,今次飞霜一事正好拿来大做文章,说不定还真能让父皇对程景况加重疑心。
一思及此,杨越遥立即吩咐手下去传来几名御史。
程景况身秦公国,官拜二品,任兵部尚书。要向弹劾他,非得御史联名上上奏才行。
“那常青山一事如何?”
杨越遥情绪渐定,不由问到。
只听那人道,“嗯……此事倒有些麻烦。王爷在东凉不是还有内应,可叫他们见机行事,让常青山回不了东凉。”
杨越遥本想让唐英和东凉太子挑起两国矛盾,至少也要挑起长公主和皇帝只见的矛盾,却不料唐英自灯会之后只见过常青山一面便再无下文。如此看来,此计不成。
若是让东凉太子死在宋明,虽然自己也要为此事负责,但总算是一个法子。
想到这里,杨越遥转身看向地上的影卫,“游旭!此事交由你去办,若是再出岔子,提头来见。”
游旭便是那晚夜袭齐王府的头领,此时闻言急忙应到,“属下遵命。”
托索乃是武将,杀他自然要大费周章。但东凉太子常青山不过一介文弱书生,要解决他当比杀托索来得简单。
杨越遥布置好一应事务,急急离开了。
今日来校场点兵之日,十万大军驻扎在京城之外,只待明日何守业将令一挥,十万大军便会浩浩荡荡的开赴乌苏。
杨越遥身为宁王,此次请缨不成,老皇帝便让他代君誓师,以诏告天下,宋明挥师乃保境安民之策,绝非侵土略民之举。古来出师向来如此,更何况此次宋明乃出兵乌苏平乱,如果不能师出有名,只怕宋明本国也会骂声四起。
杨季修随军出征已成定居,所以对此也没有多言,以免老皇帝疑心。
倒是何守业,以往大军开拔之前都是程景况誓师,其激昂斗志,壮哉军威实乃古之名将亦难及。此次却听闻杨越遥奉命誓师,心中不由生出许多疑问。
只是让杨越遥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出府门,一个影卫就追了上去。
“何事?”
“东怡街上的飞霜又被程府抬了回去。”
“什么?!”
杨越遥闻言勒马,一声马嘶响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