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季修今日来的目的便是与托索商量好,生擒卡哈尔。不然到时战场混乱,若是让卡哈尔得了便宜战死了,那对杨季修来说可是莫大的损失。他需要从卡哈尔身上找到杨越遥与之勾结的证据。这才是杨季修请缨出征乌苏的最大原因。
程月棠当然知道杨季修的心思,只是没有点破。
程月棠越来越觉得自己与他心意相通,也对他越来越有依赖感,虽然她嘴上没有说出来,但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杨季修这一走,那自己在京城便少了一个最大的助力,想要稳住杨越遥只怕不易。
程月棠休息了两日,伤口逐渐愈合,芍药将程月棠扶了起来,嘴里直唠叨着,“这齐王也真是的,明知道小姐身上有伤,还天天往外跑,人影都见不着…….”
说着,一旁的管家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忙问道,“程小姐可是要到院中走走?”
谁知程月棠还未开腔,芍药气鼓鼓的应到,“这不明摆着呢吗?还要问吗?”
那管家讨了个没趣,自顾自去替程月棠准备躺椅,热茶和点心。
芍药白了管家一眼,转头对着程月棠道,“小姐,我看我们还是回家吧。这齐王府上上下下没一个有眼力见儿的。”
程月棠见芍药比自己还来气,当即忍不住掩嘴笑道,“你就少说两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大小姐呢。”
芍药嘟着小嘴道,“小姐,你还说笑,你瞧瞧你这伤……”
程月棠见她还要啰嗦,急忙摆手打断到,“好啦,好啦,齐王是什么性子你你还不知道吗?齐王府里的下人跟他久了,自然习惯了齐王的行事风格,哪里会像咱们自己府中那般细致入微。”
说话时,管家亲自端着热茶走进了院中,对着程月棠赔笑道,“小的多谢程小姐体谅。”
程月棠摆手问到,“你家王爷平日里都不跟你说话的吗?”
程月棠在齐王府养伤的这两天,基本没怎么见过杨季修在家里和下人说话,管家也乐得清闲,每日里把事务忙完之后便早早的到茶馆中去听曲儿。
管家应声回答道,“王爷以往独来独往惯了,向来不喜多言。”
程月棠这才点了点头,看来杨季修以往当真是块石头,连府中下人都不与之言语,更别说外人了。
程月棠正思索着,却听那那管家接着道,“可是,自从我家王爷认识了程小姐以后,最近每次回到府中都问东问西,生怕府内有什么不妥当似的。”
管家说话时用眼角瞥了一眼程月棠,只见程月棠脸上露出丝丝微笑,似有些腼腆之意。见状,管家躬身告退,也不多言。
芍药见管家离开,径直对着程月棠道,“看来这齐王当真是喜欢上小姐了。”
程月棠瞪了芍药一眼,但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犹若一朵绽放的春花,灿烂无比。
主仆两人正说笑着,杨季修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位姑娘在说什么,可否说与杨某,也让杨某乐呵乐呵。”
杨季修大咧咧的坐在了程月棠的躺椅旁边,伸手端起摆在程月棠面前的茶杯。
芍药见状急忙伸手去挡,却不料杨季修端起来就往嘴里倒去,芍药眼睁睁的看着杨季修把那热茶给喝完了。
芍药直勾勾的瞪着杨季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程月棠见状抿嘴一笑,缓缓到,“刚才我跟芍药再讲唐英的轶事,杨兄可曾听闻?”
杨季修伸手放下茶杯,又慢慢倒满,这才抬眼看向程月棠,“唐英的轶事?她哪里有什么轶事,不过是些小时候的笑话罢了。”
闻言,程月棠盯着杨季修问到,“杨兄小时候可有什么笑话?”
程月棠本是无心之问,却不料勾起了杨季修记忆中的感伤,闻言只是摇头,神情极为萧索。
程月棠自知失言,看了芍药一眼,示意她先退下,而后对着杨季修道,“对不起,我只是随便问问。”
杨季修摇了摇头,道,“没事,往事已矣。”
程月棠知道,杨季修生在帝王之家,那深深宫墙里的一切都如此冰冷,而他却在其中生活了十多年。在他母后死后,年仅十三岁的他便搬到了宫外齐王府,从此再没一个可以说话之人。
其他人回忆童年就如同会议遥远以前的美好如初,而杨季修回忆童年却如同重新感受昨日清冷一般骨干现实。
程月棠一时没有想起,等看到杨季修的神情之时才想起这些,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
程月棠自己也经历过那宫墙之中的冰冷,也明白那种无人可以与之说话时的感伤,更知道在那金碧辉煌的宫城之中隐藏着的一切阴暗邋遢。
所以她明白杨季修的心情,只是她不能说。
良久,杨季修忽的抬起头来问到,“你小的时候呢?”
闻言,程月棠忽的一怔,而后急急摆手,“算了吧,我小的时候就是在我爹爹的藤条下长大的。”
杨季修闻言笑道,“那想必尚书大人的藤条甚是厉害。”
程月棠看着他道,“怎么说?”
杨季修闻言站起身来,“若不是尚书大人的藤条了得,只怕程小姐至今还像个野孩子一般疯跑疯跳吧。”
言毕,两人均是笑了起来。
斜阳缓缓,将这偌大的京城都蒙上了一层金色。远处的天边飘来几朵镶着金边的云,下面飞过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在天空划过几道弧线,消失在城外的树林之中。
程月棠看着这迷人的夕阳,忍不住叹道,“若是能每天都看到这般温暖的夕阳,那该多好。”
杨季修闻言转头看向程月棠,只见那精致的面孔被斜阳蒙上了一层光晕,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眸正出神的望着天际。
这一刻,杨季修只觉胸腔之中的一颗心脏剧烈跳动,心神荡漾不能平静,身子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
也不知程月棠是当真入迷出神,还是刻意没有注意到杨季修的举动,竟没有一丝动静,反而缓缓的闭上了眼。
看到这一幕,杨季修想也不想的一手揽过程月棠的脖子,深深的吻在了那一双薄唇之上。
程月棠沉醉于夕阳无限,心神早已被吸引,谁料旁边的杨季修却突然揽住了自己,恍然不知所措间,只觉嘴唇上传来一阵温热。
一时间,两人均是意乱情迷,四唇相对,各自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良久,杨季修缓缓放开了程月棠,狭长凤眼之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高兴,“月棠……”
只是杨季修还未说完,程月棠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有点累,我想去休息了。”
此时不过傍晚,而程月棠却是午时方醒。杨季修闻言,知道程月棠一时间可能难以接受,也不着急,点了点头道,“那你好生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程月棠唤来芍药,扶着自己进了屋,院中杨季修见程月棠脸上似乎挂着淡淡伤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以为程月棠可能有所抵触。
他不知道的是,程月棠经历过前世之痛,今生杨季修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此时程月棠心中也是一阵心神震动,只是她强忍住了。而在这心神震动之中的确带着一丝伤感,伤感于前世的悲惨命运,伤感于对此生的犹疑。
程月棠的确可以信任杨季修,但还未到托付终身的地步。但经过今日之事,杨季修似乎已然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女人,这一点,让程月棠有些抵触。
只是杨季修不能体会程月棠心中的苦楚,故虽然看见,却无法理解。
晚膳后,杨季修亲自端着羹汤来到了程月棠的房中。
程月棠见杨季修来到,急忙想要起身,却不料牵引伤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见状,杨季修忙放在手中端盘,将她扶了起来。
“月棠,我……”
杨季修今年不过十八,虽然世事已然看透,为人处事也相当老练。但他哪里有过男女之情,与程月棠也不过是头一回。见到此等情况,自然是两眼一抹黑。
然而程月棠却不一样,前世的经历给了她足够多的经验,让她学会了自保和保护他人,故此在对待男女之情上面处理得尤为谨慎和小心。
听得杨季修称呼自己月棠,程月棠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暖意,只是脸上却摆出一副冷冷的表情,“把汤端来给我。”
杨季修闻言急忙起身去端汤,却不料刚把汤端在手里又听见程月棠说自己饿了,想吃米饭。
杨季修将羹汤放在程月棠面前,二话不说急忙跑了出去。
待杨季修吩咐完下人进来,却见程月棠正津津有味的喝着羹汤。
“你……你不是要吃米饭吗?”
杨季修讶然问到。
程月棠闻言,看了杨季修一眼,道,“对啊,但我突然又想喝汤了,不可以吗?”
杨季修长眉一抖,“可以。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话未说完,却听程月棠一指门外,“我今天见那院里池塘里的鱼生得格外肥美,你去抓两条上来,弄个清蒸,再来个红烧。”
杨季修闻言一愣,“鱼?”
程月棠见他愣在原地没有动,杏眉一皱,“我说,我要吃鱼。”
杨季修慌忙不迭的又跑了出去,径直冲向了院子里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