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棠回到府中,刚走进院内就看到杨季修正坐在石凳之上。
“你怎么来了?”
说着,程月棠抬眼四顾,见此刻夜深,奴仆们都已休息,也不多想,径直走了过去。
杨季修转过俊美的眸子,看着程月棠道,“今晚之事,我有些不明白。”
程月棠问到,“哪里不明白?”
杨季修见她丝毫不在意,厉声道,“纵使是为了破坏杨越遥的计划,你也绝不能孤身犯险!”
程月棠以为他在说自己让托索送自己一事,当即笑着道,“那托索我也有所耳闻,你放心,他那在沙场上拼杀而来的豹子胆,在女人面前可只如羔羊一般。”
“我说的不是这个!”
杨季修瞪着一双凤眼看着程月棠。
程月棠被他这么一看,心中倒不由心虚,当即问到,“那你在说什么?”
“杨越遥何等心计,他岂会容你屡次捣乱他的计划?”
杨季修正色问到。
程月棠闻言一怔,没想到他竟然在说这个,不由从杨季修的语气之中她倒是感受到一丝醋意。
“哦,原来你是说这个呀。放心吧,杨越遥有心计,难不成我程月棠便是无脑莽撞之人吗?”
程月棠也不挑破,只是不以为然的道。
程月棠之言并非没有道理,杨越遥心计何等深沉她在前世便已领教。今生重来,她程月棠自然不会再是前世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只知杨越遥面上的诸多甜言蜜语,而不知在其心底隐藏的狠毒面目。
只是这一点杨季修却不知道,在他眼中,程月棠虽屡次破坏杨越遥的诡计,不过是提前侦知了一些情报,所以有所准备。而这一次,杨越遥企图挑起宋明,乌苏,东凉三国战火,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如果程月棠一再在其中捣鬼,难免杨越遥不会对她发难。
“我知道你并非莽撞之人,但你为何不想想杨越遥为何敢这么做?”
杨季修见她不以为然,心中微有怒火。
程月棠第一次看到杨季修的生气脸色,不由得调侃道,“怎么啦?生气了呀?”
杨季修闻言当真是苦笑不得,只得一叹。
“他敢这么做自然有他的依仗,不过他有过墙梯,我还能没有张良计吗?不是还有你吗?”
程月棠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已是来不及。
杨季修闻言一愣,他没想到程月棠竟会当着自己的面直说,心中不由泛起一丝亢奋,刚才的一丝怒气尽皆消散。
“程姑娘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什么叫还有我?”
杨季修也不点破,反而调侃起程月棠来。
程月棠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不,不,不,我哪里明知故问了?我是讲真的,我当真……”
杨季修就是个死不要脸活不要命的人,见如此机会怎可放过,当即蹬鼻子上脸要问个究竟。却不料,程月棠打断道,“今晚之事,你可看明白了?”
闻言,杨季修讪讪道,“明白,我又不是唐英,我自然明白。”
“哦?”
程月棠对此表示不信。
杨季修见她不信,当即正色道,“杨越遥企图通过唐英,挑起乌苏和宋明的矛盾,而东凉到时也不能全身而退。今晚东凉太子可是对唐英好生在意,怕是已生情愫。如此一来的话,杨越遥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程月棠闻言问到,“渔翁之利?何意?”
杨季修道,“三国交战,不免劳命伤财,生灵涂炭。若杨越遥趁机打压太子,太子向来文弱,自不是他的对手。而他再在战场上一显身手,有了对方配合,只怕他的威名将会远震乌苏东凉。到时候,班师回朝,朝中谁人不知杨越遥的功绩?而那时太子失势,东宫之位只怕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程月棠知道杨季修聪明,但没想到他比自己这个“过来人”还看得透彻长远,当即不由对他生出一丝佩服之心。
不待程月棠说话,杨季修看向她,笑着道,“只是杨越遥得见你和托索独行一事,他的这个计划怕是要另外打算了。”
今晚程月棠假扮唐英面见托索,一番交谈更是让他神魂颠倒。只怕他此时还以为敏玉郡主真心爱慕自己。而到时,程月棠只要谎称自己根本不认识托索,而真正的唐英却喜欢上了东凉太子。那时,托索便会以为是东凉太子抢了他的心爱之人。
由此,乌苏与东凉的矛盾被激化,而宋明则全身而退。毕竟争夺美人,少一个人参与,那便少了一个对手,托索和常青山自然不会对宋明有所怀疑。
只是今晚杨越遥只怕已经知道了托索对程月棠痴迷不已,如果来日托索见到程月棠一再向皇帝提亲,杨越遥断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杨越遥和乌苏之间微秒的关系便算破裂了。
程月棠的分量,杨越遥早就考较过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程景况。只是程景况何等老练,当即一推二六五。
经过此事,杨越遥恐怕更加急于将程月棠拿下,以免夜长梦多,如此一来,他既失去了外援,又不能挑起三国战火,而程月棠自不会嫁给他,到时,杨越遥就算千般狡诈也法扭转。
杨季修当然明白程月棠的用心,只是他还是担心杨越遥的手段,所以才会忍不住前来询问。
“杨越遥如何改变计划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唐英如果对东凉太子动了真情,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程月棠杏眉轻皱,脸上浮现一抹愁容。
唐英如果当真对东凉太子动了情,那到时候两人情投意合远走高飞,反而挑起宋明和乌苏之间的战火。
按祖制,郡主不得嫁与宗室之人,也不能嫁与朝廷大臣,只能从百姓或者普通官员中所选。如果唐英当真与常青山情投意合,按照老皇帝对长公主的厚待未尝不可变通。可是最为致命的一点是常青山是东凉太子,唐英嫁给他无异于和番一般,有损宋明皇室颜面。
老皇帝便是再如何厚待长公主,也绝不会因此伤了皇室颜面。这一点,杨季修知道,程月棠也知道,杨越遥更知道。所以他才会放任唐英与东凉太子交好,以此来挑起长公主府和皇室的矛盾。
而一旦东凉太子不得心爱之人,必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杨越遥再派人一番游说,保不准这个东凉太子会举兵来袭。
到时,宋明难逃战火。
杨季修也想到此间厉害关系,当即问到,“那如今如何是好?”
程月棠也不知瓷实如果当真该怎么办,唐英与自己交好,她总不能直言其中厉害关系给唐英听吧?但如果保持沉默任由局势发展反而追进了杨越遥的彀中。
“走一步看一步吧,唐英情窦初开,爱上常青山也是正常。如果我们一再暗示反倒让她生疑。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让他们俩私奔好了,隐姓埋名做一对自在鸳鸯。”
程月棠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饶是杨季修闻言也不由一惊。
唐英是谁?那可是陛下亲封的敏玉郡主。而常青山是谁?那可是东凉太子啊!让这两人私奔,只怕从古至今也没人敢这么干过。
不过,程月棠的最后一句话倒让杨季修微微动神,“做一对自在鸳鸯。”
杨季修看向程月棠,俊美凤眼之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表的期待,只是此时天黑,纵使圆月高悬,程月棠也不见得能清楚目睹。
程月棠见杨季修不说话,反而盯着自己,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当即问到,“怎么?难不成还真要拆了人家?”
“算了,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杨季修不欲再言,他只怕自己越是待得久就越不想走。
程月棠道,“那你自己多加注意安全,别等下进得来出不了,那我可就冤枉死了。”
杨季修闻言一笑,“放心吧,谋害亲夫的事,想来你也不会。”
程月棠闻言瞪目,只是杨季修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稍一纵身便跃上了房顶,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季修走后,芍药从院外进来服侍程月棠宽衣。
程月棠躺在床上细想今晚之事,她如何也想不通杨越遥是如何对程夜朗下手的。
若是在这之前,程月棠还能怀疑是卫雨纶或者尤芷华所为,但如今两人均被关了起来,断然不能再加害程夜朗。
还能有谁?
这时,芍药收拾完毕,对着床上的程月棠欠身告退。
程月棠见状点头,正困扰间,却想到一个许久未曾见到的人。
飞霜。
自从尤芷华般到西苑之后,飞霜便跟了卫雨纶。但后来卫雨纶被关进密室,程月棠便再也没见过飞霜。
想到这里,程月棠不由得的冷笑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飞霜的奸诈狡猾她是见识过的,但她没想到杨越遥居然连飞霜也能收买,而且如此不露痕迹。
程月棠原本以为府中只有卫雨纶和尤芷华是杨越遥收买之人,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虽然她前世便见识过杨越遥对自己的居心叵测和为了得到自己的煞费苦心,但她对此还是有些意外。毕竟比起尤芷华和卫雨纶,飞霜这个奴仆实在难以引人注目,看来杨越遥确如前世一般。
想到了飞霜,程月棠心中不由想到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