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棠以为父亲看出了今早之事其中的端倪,见状起身问到,“爹爹,您怎么了?”
只是程月棠刚刚哭过一场,眉眼微红,脸上泪痕仍在,看上去憔悴不已。
程景况见状急忙让女儿躺下,替她盖好被子,这才缓缓道,“囡囡啊,为父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月棠闻言心中一震,杏眉轻抖,“爹爹有什么话直言便是。”
闻言,程景况站了起来,坐到一旁的茶桌边上,“刚才那老妇怕就是昨晚下手之人吧?”
程景况说话时语气萧瑟,并没有任何异色。
但程月棠闻言却是心神一颤,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父亲竟然怀疑起自己。而且他的怀疑还一针见血,丝毫没有多余。
“爹爹此言……何意?”
程月棠当然不会就此承认,当即胡乱搪塞道。
程景况见她面容憔悴,心生不忍,叹道,“为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你卫姨毕竟是长辈,有些事适可而止便好,你说呢?囡囡。”
听得此言,程月棠算是明白了,看来父亲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所以前来告诫自己。
“爹爹说的对,囡囡明白。”
程月棠当然不会与父亲翻脸,而且为了一个卫雨纶与父亲翻脸更是不值。
见程月棠有所收敛,程景况这才起身坐回到床沿上,盯着女儿凌乱面容道,“卫雨纶假装怀孕其实我早已知晓,只不过你既然用了个男人去把她揭穿,那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尤芷华心怀怨毒我也知道,昨晚你房中打斗我也知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能力自行处理,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不会戳穿于你。”
说着,程景况顿了一顿,“但是,凡是都有因果报应。她们二人如何对待你和夜朗,如今遭到如此报应,那都是理所应当。可是你不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不能因为这两人而断了自己以后的路,你懂吗?”
程月棠没想到父亲竟然早就发现了破绽,只是一直没有说罢了。此时闻言不由觉得心中委屈,当即扑在父亲怀里哭了起来,“爹爹……”
程景况见状,温声道,“夜朗如今重病在身,为父已是百般心痛。如果你再出什么事,你可让为父如何去面对你母亲的在天之灵?”
程景况摸着女儿青丝,接着道,“不论以前这两人如何过错,但如今已遭到报应,适可而止吧囡囡。”
程月棠闻言只是点头,泪水打湿了父亲衣襟却也不肯抬头。
哭了一阵,程月棠心绪渐平,程景况将她放回床中,盖好辈子,“你和齐王怎么样了?”
程月棠闻言娇嗔道,“爹!”
“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程景况急忙摆手,而后转身出去,只是推门之时还在自顾自的抱怨,“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程月棠想起刚才父亲所言,心中一阵后跑,她如何也想不到父亲竟然知道这么多。
不过转念一想,父亲乃是当朝名将,如果连这点嗅觉都没有,那岂不是有名无实了?
说着,程月棠急忙洗了把脸,找到骆婆婆,让她今晚不要出手了。
骆婆婆虽不知到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想来程景况与这小姐一番谈话,让其有所觉察罢。
经此一事,程府之中再无心腹大患,程月棠只觉落得一身轻松。瞧那花儿也更艳了,瞧这日头,也更暖了。仿佛霎时间,天地清明,万物生长。
下午的时候,程月棠刚刚在房中配制好一瓶药液就听到芍药来报,说齐王来了。
程月棠放下手中药瓶,急忙出门。
“听闻你处理完了最后一事?”
杨季修坐在石桌旁目光灼然的看着程月棠。
程月棠被她盯得心中发毛,“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杨季修只道,“难不成姑娘容姿无限还不准在下看上一眼?”
闻言,程月棠当即无语。
杨季修见她并未生气,笑着道,“骆婆婆这个师傅,你可还满意?”
程月棠知道他一语双关,既问骆婆婆在教授自己毒术上是否满意,也问昨晚骆婆婆替自己到尤芷华房中下毒一事是否满意。当即摇晃这脑袋敷衍道,“哎呀,昨晚落枕了,这脖子怎好生酸痛。”
闻言,杨季修脸色急变,当即站起身来走到程月棠身后,伸出修长手指替程月棠拿捏肩头。
程月棠哪里会料到杨季修竟会作出如此亲近的动作,一时间竟愣住了,任由杨季修给自己推拿。
杨季修给她轻按肩头半晌才缓缓停手。
程月棠脸色窘迫,支支吾吾道,“你……你……多谢了……”
杨季修一向见惯了程月棠的豪放性情,此时见她这般小女人模样反倒一愣。
这时,骆婆婆从房中出来,见到两人。
“老妇见过齐王。”
骆婆婆拜见齐王之后,转向程月棠,“小姐,这瓶药液的药性你昨晚可曾试了?”
说着,骆婆婆从袖中掏出一瓶程月棠昨日便配好的药液。
程月棠见状当即一愣,昨日配好之后她本打算试毒,但想到杨季修一再警告自己不得擅自试毒,所以便没有试。此时听骆婆婆问起,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话。
杨季修何等聪明,自是一眼看出了程月棠心中所想,当即伸手,“拿来本王。”
骆婆婆看了杨季修一眼,而后又朝程月棠看去。
只是她这一番踌躇被杨季修看在眼中,厉声道,“本王让你拿来!”
骆婆婆闻声慌忙不迭的将那瓶绿色药液放在了杨季修手中。
程月棠本想阻止,但杨季修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却是让她心中一恼。当即嘟起了小嘴,心中暗暗生气,“哼!让你逞英雄,我倒要看看你能逞几时。”
谁知杨季修结果药液二话不说径直倒入了口中。
“杨……”
“齐王!”
程月棠和骆婆婆两人哪里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看他将整瓶药液都喝了下去。
见状,骆婆婆急忙转身进屋去配置解药。
程月棠现在所学毒术乃是初级,所以她配置的药液此时毒性还算不重,因此这解药配置也不难。只是骆婆婆身负百毒之术,一眼便能瞧清楚那毒性如何,当即连忙配置解药。
杨季修喝下药液,只觉腹中一阵绞痛,面色发紫,俨然一副毒发的症状。
程月棠万万没想到杨季修如此果断,看都没看那药液一眼便整瓶服下,急忙身前扶住了摇摇欲倒的杨季修,“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说话之时,程月棠自己也没想到竟带起了哭腔。
杨季修闻言,强忍腹中剧痛,狰狞面孔挤出一丝惨笑,“别……别担心……你这点……毒术……”
只是话未说完,杨季修便觉得小腹之处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沿着胸膛直往上窜,紧接着心口处传来一阵锥心刺痛。
程月棠慌神大喊,“婆婆!婆婆!”
骆婆婆闻声出门,手中拿着一瓶解药走到杨季修身前,抬手捏住杨季修双颊,将解药灌下。
解药下肚,刺痛减缓。只是杨季修却因此昏沉睡去。
程月棠将其扶进房中,放在床上,坐在床沿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正如那晚杨季修雪中前来送药时,她所开的玩笑,谋害皇亲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但如果是杨越遥这样的狼心狗肺之人,纵使是杀一万个她也不怕,但杨季修却不一样。她也不是害怕,而是焦急。
焦急杨季修因此落下什么病根如何是好?焦急杨季修因此伤了身体如何是好?焦急……
程月棠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焦急,就如同眼前躺在床上昏沉睡去之人与自己有莫大关联一般…….
“难不成,我当真动了真心?”
程月棠看着杨季修那棱角分明的脸孔轮廓,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涟漪。
杨季修并未昏迷多久,一柱香的时间未到便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杨季修看着一脸焦急,杏眉紧皱的程月棠不由得笑了起来。
程月棠见他无事,心中本已稍定。但一看他此时还大笑不已,当即嗔道,“你这人好生鲁莽,若是出了事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要我秦国公府承担谋害皇亲的罪名吗?”
杨季修笑了一阵,凤眼微斜,“药液入口微甜,清凉带寒。服下半刻发作,小腹绞痛,一刻加重,蔓延心口。”
程月棠见他此时还有心思道明药液毒性,心中不由得一颤。看来此人当真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着想。
想到此处,程月棠只觉心中一阵温暖。
经过此事,程月棠觉得自己可以完全信任于他了。
不是所有爱慕自己之人都愿意拿性命给自己开玩笑的,也不是所有拿性命给自己开玩笑之人都是这般为自己着想。
前世杨越遥何等甜言蜜语也未曾这般,程月棠真不知前世自己是瞎了哪只眼才会看上他的。
她倒了一杯热茶让杨季修漱洗口中气味,轻声道,“以后不可再如此莽撞。”
这话说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但杨季修却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杨季修闻言,只觉浑身充满了气劲,哪里还有刚才虚弱之象。
程月棠也不与他多说,连连促催他离开。
“哇,你这人好生无礼,我才刚刚醒来就催我离开,也太明目张胆的过河拆桥了吧。”
杨季修如何不知程月棠是为了掩饰脸上娇羞,但口中却是不依不饶的调侃到。
“哼!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