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走后,杨季修侧目看向程月棠,在那一双带着淡淡邪魅的绝美凤眼之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钦佩。
今日唐矩之所为,如果程月棠对此强加追究,甚至把事情闹到长公主身前,那只怕唐矩会恼羞成怒更加憎恨程月棠。
但程月棠极为聪明的没有把这件事闹大,而是只此揭过,任由唐矩去了。
唐矩虽然年少,但唐英和杨季修面前还知羞耻。如此一来,唐矩只会觉得心中愧疚难当,反而会对程月棠抱以千万分的歉意。
这件事在杨季修看来虽然是件小事,但对程月棠来讲,如果能将唐矩拉进自己这边的阵营,对她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喜讯。
杨季修心细如发,怎会不知道程月棠心中所想,当即一脸佩服的表情看着她。
“唐矩年纪虽小,但心智已全。我若一再追究,只怕适得其反。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他稍微长大一些,以后别再如此莽撞才好。”
此时天气尚未回暖,程月棠摸着鼻子打了个哈欠,急忙拉紧了身上的紫袍。
“我送你回去吧。”
“你我这番模样,你再送我回去,岂不是让家父更加怀疑?”
程月棠摇了摇头,没有答应。毕竟杨季修此时已是老皇帝御旨钦点的春猎总理,不比以往。倘若还如以往一般,任由杨季修送自己回府,只怕传将出去,老皇帝必定生疑。到时坏了程月棠的计划事小,一旦老皇帝旧事重提,又要为程月棠许亲,那可就事大了。
杨季修也知其间牵扯,当即点了点头。
只是程月棠这一身湿淋淋的模样实在惹人注目,一路上行人过客尽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纵使程月棠心中再是无愧,也被这灼灼目光盯得脸皮发热。
不过一些城中百姓自是认得这程家大小姐,年前在杨尚书后院纵火一事他们可还记忆犹新,如今再见得这位兵部尚书的嫡女仍是顽劣,死性不改,不由得纷纷掩嘴偷笑。
“小姐,咱们从这边绕回去吧。”
芍药卖身葬父之时曾感受过这行人指点,知道这异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何等难受,当即扶着程月棠小声说到。
不料程月棠闻言一笑,那弯弯柳眉轻轻上挑,道,“不必,咱们就从大道回去。”
芍药不知程月棠葫芦卖的什么药,闻言只是一愣。
两人刚到府门前,卫雨纶便急匆匆的从府内跑了出来,看到程月棠这番模样,当即失色叫道,“小棠,你怎么了?怎会如此模样?”
程月棠知道父亲一走,卫雨纶定会冒出来与自己争夺着秦国公府,当即手抚额头脸带疲乏之色,“姨娘,我有些难受,容我先行回房可好?”
卫雨纶急忙让开了道,顺带还在院中叫了起来,“快去给小姐准备热水,一个个都是死人吗?看不到小姐又落水了吗?”
一干奴仆闻言当即转身跟上了程月棠。
瞧得程月棠一番疲倦之色,卫雨纶脸上缓缓浮现出一副阴诡笑容。
程景况不日便将赶往猎宫,得知程月棠再度落水,当即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程月棠院中。
“囡囡。”
他不知程月棠是否已然换好衣裳,当即站在房门前敲门。
程月棠早已料到父亲会来询问,立刻给芍药使了个眼神,芍药会意打开了房门。
“爹。”
程月棠面色苍白,形容憔悴,见得程景况进门,当即挣扎着起身。
“别动。”程景况急忙坐在了床沿之上,安抚女儿躺好后,问到,“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程月棠闻言,长叹一声道,“爹,年前长公主府上的世子不是于宫内公公一起来探望过夜朗么?”
此事程景况还记得,当即点了点头。
“那日我与小王爷发生了一点争执,不料他年纪虽小,但却如此记仇,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今日我与敏玉郡主在百花园赏花,这小王爷竟设计捉弄与我,害囡囡失足跌落水中。”
程月棠说着,脸上不由自主露出苦不堪言之色。
程景况闻言也是一叹,眉间更带有怒色,“这宁郡王平日里最是跋扈,京城之中无人不知,看来以后你可得小心提防着一点才行。陛下对这个宁郡王疼爱有加,咱们能避则避。”
程月棠自然不会告诉程景况自己已经把唐矩收拾服帖,不然引得无端猜疑可不是她心中所想。
程景况得知女儿落水,是那顽劣郡王所为当即脸上阴沉一片。只是宁郡王不必他人。且不说他母亲乃是昌平长公主,深得陛下恩宠。
只论这宁郡王,怕也不是一个善与角色。
当年陛下逼得昌平长公主下嫁当今驸马,事后一度后悔。
奈何金口玉言已出,事已至此,陛下也只得自食其果。故此陛下对这宁郡王平素里疼爱十分,就是想以此弥补从前对长公主之所为。
程月棠闻言装作吃惊的模样,涩声道,“竟还有这回事?”
程景况点头叹道,“此乃陛下家事,又事关长公主,故此多年未有人提及。若不是今日你提起这小王爷,只怕我也早已忘记。”
“爹,您什么时候去猎宫?”
这时,程月棠扯开了话题。
程景况道,“后日吧。”
“这么快么?”
“今年春猎格外重要,陛下曾多次召我商议,早一点去,早一点做准备嘛。”
程景况伸手替女儿盖好被子,看着女儿脸上的憔悴病态,当即忍不住叮嘱道,“我走之后,府中大小事宜均由你来拿捏,切记我跟你说过的话。”
程月棠闻声点头,“爹爹放心,囡囡不会忘记的。”
程景况从房中出去之后,程月棠一翻坐将起来。
后日爹爹便要赶去猎宫,看来是时候了。
想着,程月棠唤来芍药,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芍药闻言,一双眸子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姐。
“看着我干什么,赶快去办啊!”
程月棠白了芍药一眼,挥手让她赶快去着手。
芍药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推门出去,却恰好碰到了前来探望骆婆婆。
骆婆婆见芍药慌张神色,眉尖轻抖,急忙闪身进了房间。
“骆婆婆,您怎么来了。”
程月棠与燕无声是主仆关系,但是她对骆婆婆却是礼遇有加,丝毫不敢有丝毫不敬。
说着,程月棠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
骆婆婆见状,连忙走了过来伸手扶住程月棠,又将她送回到了床上。
“刚才我见那芍药神色慌张,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进来看看。”
骆婆婆拉过床上被褥,替程月棠披在身上。
程月棠闻言,恍然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婆婆不必多虑。”
见状,骆婆婆心中稍定。
齐王是什么手段,她心中可是清楚得很。既然齐王让自己来秦国公府,那自然是把这位程家大小姐放在了心上,若是她有个什么事,只怕自己在齐王面前吃不饱还要兜着走。
程月棠也知骆婆婆是真心关心自己,当即问到,“婆婆,你瞧我那姨娘,可曾发现什么?”
骆婆婆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自是非她这个常年带着京城之中的小姐可比。她要想对付卫雨纶,如果骆婆婆能出出注意,那便是再好也没有了。
程月棠以为骆婆婆会证实她心中所想,道出这卫雨纶面善心毒,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不料骆婆婆却若无其事般言道,“你那姨娘只怕是假怀孕。”
闻言,程月棠杏眼圆睁如核桃大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如何也不会想到卫雨纶竟然会假怀孕,如此这般,那简直就是在帮自己的忙啊。
想着,程月棠急问,“婆婆何以见得?”
骆婆婆闻言淡淡道,“今日我在院中闲坐之时,碰到给你那姨娘送午膳的丫鬟,便与她聊了几句,后来我发现那午膳之中竟有一只冬蟹。”
说着,骆婆婆顿了顿,冷笑道,“冬蟹比那秋蟹更为性寒,你那姨娘想来也不是糊涂之人,这一点如何会不知?”
程月棠闻言一怔,当即窃喜起来,“哈哈,婆婆明察秋毫,囡囡实在佩服。如此一来,这卫雨纶只怕是没几天好日子了。”
骆婆婆一来这秦国公府便知道程月棠与她这姨娘有着莫大不和,当即在暗地里多番探查。今日故意与那卫雨纶身旁的丫鬟交谈,为的就是在其食物之中下一点引产之药,却不料意外发现了其中端倪。
程月棠好生感激了一番骆婆婆,直言骆婆婆帮了自己大忙。
骆婆婆瞧得程月棠这美人胚子的模样,当即心生怜悯,若不是吃过极大的苦,受过极重的伤,这好端端的绝美孩子如何会变得如自己一般呢?
当年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眼前这孩子一样?但奈何世事多变,谁也无法预知明日将会如何。
程月棠送走骆婆婆之后,杏眼轻眨,一个完美的计划便跃上心头。
晚饭之时,程月棠心情极好,与程夜朗说笑不停。程景况见状一叹,思付自己这女儿该如何才会真正懂事,如此这般往后可如何找得到婆家?
他哪里知道程月棠对此毫不关心,心中只是想着今晚的一出好戏。
程夜朗许久未与姐姐说话,当即在饭桌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待父亲虎目投来凌厉目光这才讪讪罢休。
晚饭吃罢,程月棠当即回到了房中,芍药对着主子点了点头,“小姐交待的事全都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