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远处那双与闻森皮鞋款式相近的鞋子,闻夏满怀希望地抬起了头。
然而,她看到的不是救她出火海的闻森,而是穿着一袭黑衣的沈流岚。
看着沈流岚的一身黑,闻夏心底一颤,心里浮起一阵阵的恐慌。
她拽着李玫的手,挣扎地站了起来,虚脱地走到了沈流岚面前,话音轻颤道:“你为什么全身都是黑色的衣服?我哥哥呢?”
沈流岚面露忧色,轻叹道:“闻森他......”
“他怎么样了?”闻夏看上去已经快崩溃了,见沈流岚犹豫着,她控制不了自己情绪,急急地追问道:“闻森他活着吗?”
“他救你出来的时候,被燃烧着的木板砸伤了后背,现在正在烧伤科的无菌病房进行治疗。”
听闻沈流岚如是说,闻夏原本煞白的脸和绝望的眼神,瞬间有了一些缓和,而眼眶里闪动着的细泪,此时依然簌簌落下。
“情况严重吗?有没有危险?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他?”
“我刚从闻森那儿过来,他的精神很好,没有危险。只是现在正在隔离治疗,所以让我过来照顾你。”
闻夏一听闻森没有危险,刚才还哭丧着的一张脸,顿时松动了不少。
她挪着虚弱的身体,转身回了衣柜,开始四处寻找袜子和外套。
“小夏,闻森不希望你过去看他。”沈流岚为难地说。
而听到这句话的闻夏,刚在行李袋里寻找着袜子的手,蓦然顿住,再转过身时,又是满眼悲伤。
“他是不是很严重?所以你们不让我去看他?你们说他精神很好,是不是骗我的?”
沈流岚见她这样,忧心地看了一眼李玫,而李玫亦是叹着气上前将闻夏扶到了病床上。
闻夏刚坐下不到三秒钟,又情绪激动地起身要冲往门外,幸而被站在门边的沈流岚拦了住。
沈流岚半个月前刚经历了未婚妻被绑架意外流产之痛,此时自然明白闻夏见不到闻森的着急。只是,闻森的治疗过程太触目惊心,如果闻夏见到那样的场景,怕是会大受打击。
可眼下,闻夏一刻见不到闻森,她就不相信他是活着的。再这样下去,怕是闻森的烧伤还未痊愈,闻夏这边已经先崩溃了。
“岚哥,你放开我,让我去找我哥,求你,让我去吧......”
闻夏奋力地挣扎着,一心想离开病房。
可她到底是虚弱的病人,人高马大的沈流岚只是轻轻一拦,她自然是半步都无法离开病房。
闻夏无力地垂下了身体,跌坐在地上,血色尽失的脸上,苍白如纸,而眼底,蔓延着巨大的悲伤。
沈流岚看着与自己未婚妻年龄相仿的闻夏,心里到底还是同情她的。
闻夏的身世,他也略知一二,此次前来宁波,他亦知道了她与宁家的恩怨。
跟自己从小顺风顺水、家庭和睦的未婚妻比起来,闻夏的经历让人痛心,她与闻森的感情,更是让人唏嘘。
此时,李玫正将坐在冰冷地板的闻夏拉回床上,沈流岚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上前跟闻夏说明了情况。
“闻森背上的烧伤挺严重的,他怕你看了会难过,所以才不想你去看他。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就带你去吧,他刚好在治疗。”
闻夏一听沈流岚愿意带她去见闻森,原本无神的眼睛,瞬间又鲜活了起来。
她一把撑着病床站了起来,顾不得脚上还穿着拖鞋,踉跄着上前抓住了沈流岚的手臂,就像抓住救命草一般,“岚哥,你带我去看我哥,我一定要去。”
沈流岚转头看了李玫一眼,见李玫笑着点了点头,他才带着闻夏去了另一幢大楼的病房。
此时,闻森正一脸痛苦地趴在烧伤科的无菌病房里。
他的病床周围,用了透明的玻璃与外界分隔开来,在他背上用药的医生,全身穿着无菌服。
随着那些含有刺激性成分的药水覆盖到背上,闻森的俊颜,瞬间扭曲了起来,口中一连飚出数串的咒骂。
“卧槽!这个疯女人!我出院了一定要抽死她!嘶!痛痛痛!他妈的这个老疯子!我要抽死丫的!哎呦痛死我......”
闻森原本还能扯着嗓子飚粗话用以转移身上痛感的注意力,但随着医生施药力度的增加,他这会儿已经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噙着泪水咬着毛巾嗷呜着。
站在治疗室外的闻夏,看着那个不可一世,大腿就算是磕上桌角也要抓狂半天、治疗个小龋齿也要打麻药的怕痛的男人,此时正为她忍受着能与生产阵痛相比的大面积烧伤治疗。
他背上的伤口,散发着触目惊心的血红,似乎是整块皮肤都被掀掉的样子。
闻夏捂着嘴巴,哭着看医生给闻森上完药后,再用砂布加压包扎,这一包扎,闻森又痛得嗷呜不止。
医生出来后,沈流岚首先迎了上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病人的痛阈值似乎很低,治疗期间曾数次要求施麻醉,但由于麻醉剂影响伤口恢复,我是不建议的。”
“给他上麻醉吧,他很怕疼的,如果一直这么持续疼下去,我担心影响了他的情绪和睡眠,身体会撑不住。”
正在沈流岚犹豫不定的时候,闻夏突然说道。
医生看了眼同样穿着住院病服的闻夏,问道:“如果要施麻醉,需要家属签字同意,请问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家属。”
因着闻森的住院手续都是沈流岚代为办理,医生见陌生的闻夏声称自己是家属,于是便看向沈流岚。
沈流岚点了点头,说道:“她是家属,医生麻烦您带她过去办手续吧。”
闻夏与医生离开了之后,沈流岚换上无菌服进入闻森的病房。
闻森此时正趴在床上默默流泪,沈流岚上前,敲了敲离他最近的玻璃,轻声说道:“小夏跟医生去签字了,同意为你施麻醉剂,减缓痛苦。”
一听闻夏来了,闻森倏地伸手拿起一旁的无菌砂布,快速地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花后,哽咽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我现在这么窝囊,要是她看到了更嫌弃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