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巴尔克曾经是恋人关系?”
沈流岚定定地看着绑匪,犀目直射对方眼底。
绑匪脸上依然弯着小丑笑容的弧度,只是那弯度,似乎因为心底暗藏的不堪被生生挖出来而有了一丝僵硬。
到底是心里素质极好的人,面对沈流岚尖锐的审问,他依然从容自若。
见对方不回答,沈流岚没有耐性,直接挑开重点:“所以你是为了替巴尔克报仇,才将自己整老了十岁,装成绑匪,绑架我儿子?”
房间静默了好一会儿。
突然一阵疯狂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押房,站在门口守卫的死士,习惯性动作,手扶上腰间的短枪。
周围空气里飘荡的血腥味,令沈流岚一阵阵反胃。两夜未合眼,他真心有些烦躁。
“今天在你们关押我儿子的房子里搜出来的那些弹药和抢,根据《刑法》第一百二十五条,各个都得枪毙。既然是将死之人,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天一亮,送你们上路。”
沈流岚丢下这句话,正想离开腥臭的房间。
身后传来声音:“慢着。”
闻言,棕色的巴洛克皮鞋在门边站定。
沈流岚转身看向铁笼里那笑得一脸失常的脸。
“我知道沈先生心里肯定十分想让我死,我这条贱命不值钱。可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我死了,你的好妹妹Emma-MA恐怕一辈子都逃不出美国的中国娃娃市场。”
“Emma?”这是一个沈流岚许多年都不曾想起的名字。
对方这么一提起,他才想起,似乎很多年,没有了马韵诗的消息。
在他失忆的那一年里,似乎她也跟着他的记忆一起消失了。
当即,沈流岚当着绑匪的面,拨打了梁星的电话。
一分钟后,他一脸凝重地挂掉了电话。
笼子里的男人正扭曲着一张脸看着他,“Emma-Ma回香港了?”
虽然沈流岚不愿相信,但此时,他不得不再次看向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把话说清楚!”
绑匪再次笑了起来,“您这好像不是在同我商量的样子呢。”
沈流岚隐忍着情绪,耐着性子问他:“说出你的要求!然后,乖乖告诉我Emma的下落!”
“哈哈!爽快!我就看你能为这个女人付出多少?”
绑匪虽是大笑着说出这句话,但眼神却一眼不含糊,赤.裸.裸地盯着沈流岚。
沈流岚咬着牙看他,并未答腔。
绑匪继续说道:“啧啧啧~你现在的态度,要是让Emma看到,那得多伤心呀!昨天谈到令公子的事情,我开口要五十亿,你想都不想就直接抬高了一倍价码呢,甚至对我低眉顺眼的。可你现在,更像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的看客,一点都看不出有紧张你的老同学Emma小姐呢。”
沈流岚捏着拳,快步走到笼子前,俯视着笼子里那一双邪恶的脸。
这个烂人,如果不彻底解决,将来势必会成为他们一家人的最大威胁。
而眼前,对方竟然又拿出Emma的下落来跟他作交换条件。
这个烂人的贪婪成性,恐怕不是放他走就能够将其打发的。
那一刻,沈流岚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一边是家人的安定生活,另一边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很快,他便做出了决定了。
再次坐回那黑色皮椅,沈流岚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看着笼子的眼神只剩下阴鸷。
突然,他低头笑了起来。
那声音,一开始无比轻松,“你拿我的儿子跟区区一个女同学比较,你是不是整容整傻了?你这种将死之人,我不妨告诉你,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妻儿,没有任何人,能够成为我的威胁,能够成为你跟我谈判的筹码!马韵诗随你处置!我无所谓!”
沈流岚越说越愤怒,似乎很不满对方拿马韵诗跟沈齐贤相提并论。
这一秒,他还在坐在椅子上,以审判者的姿态看着笼子里的人。
下一刻,一只黑色的长柄枪,透过笼子的间隙,压上了绑匪的太阳穴。
然而,沈流岚并未扣动扳机,他只是用冷冰冰的枪口抵着对方的皮肤。
就那样过了三分钟,沈流岚收起手上的枪,勾着唇笑道:“等一下会有好玩的伺候你,接下来,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考虑。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怎么样才是双赢的局面。”
走到门口的沈流岚,沉着声音对立在门外的死士说道:“把他带到土佐犬的房间里,让那些恶狗们开开人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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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回到家里,美国那边的调查就过来了。
马韵诗在巴尔克入股warship集团后,与他有过一段感情纠葛。
谁知巴尔克是个男女通吃的变态,在玩弄马韵诗之前,就与某亚裔男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就是绑架了沈齐贤的那个人。
巴尔克死了之后,马韵诗也离开了warship集团,她告诉前下属,要回香港看父母。
然而,她在香港的父母,却声称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也没接到她的电话。
出境处的资料,也显示她最近七年,未有从美国出境的记录。
她一定还在美国境内,可是她到底在美国哪里?
沈流岚收到这些资料的时候,杰森那边已经开始进行寻找。
当年,巴尔克帮助凌楚楚藏了简妮三年,杰森将整个美国都翻了一遍,愣是没找到。
如果这个绑匪与巴尔克曾经是一对恋人,估计对方有心藏着马韵诗,任杰森再如何找,也是无果的。
于是,沈流岚也只是让杰森尽量在美国几个较大型的中国娃娃黑市场找找看。
说起黑市娃娃,沈流岚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那是一些黑道组织经营的专门将亚裔女性打扮成娃娃供美国上层人士快活的地方。
为满足那些人的变态需求,黑市娃娃的从业者,上至70岁老妪,下至6岁女娃,各种年龄层都有。
他虽然对马韵诗没有任何感情,但即使一个陌生女人,沦落到黑市娃娃那种地方,他也会觉得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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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沈流岚只是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天刚大亮,就启程回南城了,
他没有告诉殷雅霓自己早上要过去,所以当他到殷家的时候,殷雅霓和三个孩子们还在睡懒觉。
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沈流岚将殷雅霓包进自己的臂弯。
怀中的人儿嘤咛了一声,翻身继续睡了过去。
看着妻儿们舒展开的眉眼,似乎比在海门过得轻松自在。
想来也是,他和殷雅霓在一起的这十年,所有不愉快,皆是在海门发生。
虽然,那是他们相知相爱的地方,也是他长大的地方。
可这个地方,现在看来,却失去了最基本的安全感。
沈流岚轻轻叹了一口气,抱紧了怀中的娇妻。
说起来,他和殷雅霓在一起前前后后有十年了,而她,也为他生养了三个孩子。
可现在的她,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脸上的胶原蛋白依然饱满,身体依然纤细,就如他第二次见到她的那个夏日午后。
而他,即使过了十年,却一如当年那般喜欢她,甚至更加迷恋。
是谁说的七年之痒?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好么!
他胡思乱想着他们的下一个十年,想着想着自然再次睡了过去。
因着沈齐贤被绑架的事情,殷雅霓跟着两天都没休息好。
这一觉,她和三个孩子睡到中午才起床。
一睁开眼睛,看到沈流岚就躺在他们身旁沉沉地睡着,手还霸道地圈着她的腰。
那一刻,巨大的幸福感在殷雅霓的心里荡漾开。
她将自己的脸窝进他的怀里,蹭着他下巴上的胡渣,就像十年前,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儿。
沈流岚经不住痒,被她蹭了一会儿,人清醒了过来。
低头看向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一笑,用着刚起床时特有的磁声说道:“我的宝贝,睡得好吗?”
颈窝里的人儿,又用力拱了拱,娇嗔地回道:“都老夫老妻了,还喊宝贝,会被孩子们笑的。”
沈流岚飘过眼神,看向大床一边的一对龙凤胎,以及宝宝床里的小儿子。
那些小屁孩睡得可熟了。
“我的宝贝永远只有你。孩子们,将来有将他们当宝贝的那个人出现。而你,现在就只有我。”
沈流岚轻声地喃喃着,语中包含太多的疼爱。
俩人在床上絮语了一番,直到叶明惠过来敲门,让他们下去吃午饭。
殷雅霓和一对龙凤胎起床洗漱,沈流岚为2岁的小儿子换好衣服,洗好脸,一家五口的动作总算齐活了。
孩子们忘性大,很快就不记得了前两天发生的绑架案。
而沈流岚,亦没有跟他们交代,不许在外公和外婆面前讲起那件事。
只因,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如何取得岳父母的安心。
小儿子刚在牙牙学语阶段,不懂得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对龙凤胎生得机灵,似乎也明白,绑架案说出来只会增加外公外婆的担心。
而殷雅霓,早已练就了在父母面前报喜不报忧的习惯,此时,她也只是淡定地照料着三个孩子的午饭。
吃过午饭,殷耀山将沈流岚单独喊到了书房。
沈流岚看着岳父年届六十五,虽然还精神年轻,可眉眼间却有着无法掩藏的疲惫。
中晋集团的事业越做越大,早在几年前,就已涉足了地产。
地产,是最消耗心力的事业。
原本保养得宜的殷耀山,这么一看,整个人掩不住的心累。
只见他重重地坐进了高背皮椅,人往后一仰,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后,对着沈流岚说道:“阿岚啊,我今天叫你过来,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最近精力差了许多,打算退休了,带着霓霓妈妈出去逛逛。而中晋集团,就由你和霓霓接了吧?”
“好的,爸爸。”
见沈流岚这么干脆,殷耀山倒是有些吃惊,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又再次确认:“我退了后,就不再管集团的事情了,全权由你和霓霓经营了,你没问题?”
“我没问题的,爸爸。”
殷耀山原以为沈流岚会婉拒,毕竟他自己的事业都顾不来了,可这会儿,完全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接了一个不小的摊子。
并不是说不信任沈流岚,他的商业手腕,就是殷耀山这个经历了国家从计划经济转变到市场经济的老商人来说,都是心生佩服的。
甚至,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想通,自己的女儿,是如何吸引到这么一个商业奇才的。
虽说,沈流岚是让人可信任的。
可老人家,还是想要知道他的想法和计划,才有安全感。
于是,殷耀山又说道:“阿岚啊,我看你现在事业越做越大,中晋集团你接收了后,有什么计划?”
“爸爸,不瞒你说。其实我昨天晚上刚下了一个决定,打算带着霓霓和孩子们回南城定居。我之前一直将商务中心设在海门,现在完全可以在中晋集团另外设立一个商务处理系统,顺带的,连中晋集团的业务,也一起整合进去。而我们一家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变化,就像我在海门那样,平时在中心里处理所有业务,遇到紧急情况,可以选择出个短差。这样,既可以继续事业,也可以好好地照顾你们二老。”
殷耀山毕竟传统,对于沈流岚的想将家安在南城,直接就想到亲家激烈反对的样子。
他虽然想将公司交给女儿女婿,心里也有一点小小的愿望,希望女儿能多待在身边,但并不想招个上门女婿啊。
并且,沈流岚回了殷家生活,只怕殷雅霓在夫家的立场,也会变得艰难,甚至被诟病。
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沈流岚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爸爸,您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父母一早就习惯了我整个地球跑,他们只对我大哥有不离家的要求,对我完全没有。况且,霓霓这几年一直深得我父母的心,他们疼她,就像疼自己的女儿一样,完全不会介意我在南城安家。”
沈流岚虽然说得笃定,但殷耀山心里还是没底,正寻思着什么时候要跟亲家通上个电话。
当天下午,沈流岚又带着孩子们在房间里睡了个午觉。
直到晚上八点多,他和殷雅霓刚将三个孩子哄睡在隔壁房间,这边杰森的电话就来了。
沈流岚一脸担忧地挂上电话,刚钻进被窝里的殷雅霓不安地看着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