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里。
明深一只手搭在桌案之上,身子半倚着,神色却平静了下来,和之前刚听到太医所言时的惊慌失措截然不同,而是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他还真是想不到,那个清冽冷淡的顾旧年,也会有这样的手段。
巫蛊之术吗?
他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报应,也不相信会有所谓的巫蛊之术,不然的话,恨他入骨的人那么多,他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并且安然坐上帝位?
不过其实……他倒是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巫蛊之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求来情蛊,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明深倚了一会儿,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顾旧年的床边,挥手示意让初雨等人退下,然后俯下身子,对着顾旧年低笑道:“不用装了,我都知道。”
“嗯?”顾旧年先是一怔,继而就明白了明深的意思,别过头去,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会……?”
“下次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明深直接截口道,“用不着还要装病这么麻烦了。”
“所以呢,你是打算怎么处置皇后?”顾旧年稍稍挑起了眉,半坐了起来,问道。
明深随意坐在了顾旧年的床沿,伸手扣住了顾旧年的素腕,顾旧年刚想要抽出来,就被明深握紧了,他语气有些愧疚,却十分认真的道:“薛冷将军如今在南方平定叛乱,将士在外,如果惩戒其家人,难免会寒了将士的心,暂且我只能给皇后微薄惩戒,或许不能遂了你的心意,但这也是我目前也是做到的了。”
皇后是薛家的嫡女,而薛冷将军就是皇后的兄长。
薛家是自明深登基开始,才发展兴起的家族,虽然家族根基稍显浅薄,但和先帝时期留下来的几大家族相比,却是被明深极为信任的。
对于南方叛乱之事,明深最一开始的人选实际上是徐安成,但徐安成到底是那个人的旧部,于是明深才让薛冷前去,不过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薛冷的表现还是令明深十分惊艳的。
“你愿意怎么做,都是你的事情。”顾旧年的声音十分清冽,便如一泓清泉,似是泠泠水声,清澈温软,却透着冰凉的意味。
就在这时,内侍前来通报:“禀陛下,皇后娘娘吵着要来见陛下。”
顾旧年闻言,脸上便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看向明深:“你见不见?”
“听你的口气,你想让我见?”明深长眉微微扬起,侧头看向顾旧年,语气半是含笑,问道。
内侍脸上有些为难之色,看着明深和顾旧年两个人,然后有低声的加了一句:“陛下,皇后娘娘她……如果见不到您,是定然不会罢休的。”
内侍心中也是十分的忐忑不安,他也是摸不清明深的态度,即便跟了明深这么久,却从来都不了解明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让她过来。”明深淡淡吩咐道。
内侍顿时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你是怎么惩戒的皇后?”顾旧年倒是有些好奇了,问道,“她会这么不甘心,一定要见到你?”
“只是让她幽禁在宫殿里而已。”
“只……是……?”顾旧年不由得想到,皇后虽然看似雍容大度,实则气量狭小,这样的事情对于皇后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此刻的皇后一定是气急败坏,恨透了自己。
顾旧年也算是明白了琴妃的用意,巫蛊之术什么时候用的可以,但是却偏偏要挑在薛冷将军征战在外的时机,无非是不想要皇后就此倒台,却又让皇后对自己心生恨意,从而让自己和皇后你死我活,而琴妃作壁上观。
“明深,琴妃是什么人?”顾旧年思及此,不由得看向明深,问道,琴妃若只是为了争宠,自然不会用这样的手段,现在看来,琴妃想要做的事情,似乎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是李丞相之女。”明深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顾旧年摇了摇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片刻之后,皇后到了永安殿。
她脸上满是怨怼之色,视线始终死死地盯在顾旧年的身上,从寝殿门口缓缓的走了过来,然后对明深行了一礼,敛起了神色,忽而变得十分委屈,道:“陛下……”
皇后才刚开口,就看见明深摆了摆手,
明深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而是直接淡淡的反问了一句:“朕的决定,你有什么意见?”
皇后一下子被噎住了,然后倏然看向顾旧年,紧咬下唇,几乎要滴出血来。
所有的话,在来之前,皇后就已经想的很明白了。该怎么说,怎么辩解,怎么样才能让明深相信她,她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对策,但是她想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明深根本不给她那个开口的机会。
皇后只感觉到头都有些被气得发昏,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莫名其妙背上这样的一个罪名,巫蛊之术?明深何曾相信这些了?这一切的始末分明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
“顾旧年。”皇后开口了,声音被压的极低,不然皇后可能会控制不住让音调跃起,但即便如此,语气里深藏着的愤怒也是显而易见的。
顾旧年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有何指教?”
“你会有那么一天的。”皇后一字一字的,每一个字都十分的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