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扬把车开走,开走之前问他:“今天生日要怎么过?还是在墨家?”

“不了,就在这里跟冰冰一起过。”墨翟不能回家,冷一冷墨老,也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不然以后冰冰回去,还得受气受惊吓。

风扬从车窗探出脑袋:“在这里过生日,就不怕老爷气出病?”

“你过去陪他,有情况给我打电话!”墨翟坚定决心,把薛冰上楼。楼上的房间是个复式,很少住,却一直有人打理,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

“冰冰,睡床上,我去打点水给你擦擦脸,这样睡得能舒服一点。”墨翟把薛冰放到床上,薛冰却不肯放手,一直勾着他的脖子,直直地看着他,没有焦点的眸光,哪里还是刚才给他准备生日惊喜的冰冰。

薛冰茫然地睁着眼睛,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只是摇头,不停地摇头:“不,不要走,你走了,他们又会过来。我不要脸,不要脸,我就要你陪着我。”

墨翟哭笑不得,她脸都不要了,他还洗什么?上床,抱她在怀里,把床头灯调暗,却没有如常的关灭,留着朦胧的光线让她随时睁眼都能看见他。

她满意了,缩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很快睡着,却是睡不安稳,一直做着噩梦。要么一会儿睁眼叫墨翟,要么一会儿在他怀里狂踢腿。

踢得墨翟痛苦不堪,只能夹住她的腿,也没有睡太久,天放亮,她就睁眼醒来。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她确定医院发生的事情不是做梦。

“这件事情不要再想,也绝对不会再发生,相信我!”墨翟一手收拢,一手理着她的头发。她呆呆地看着他:“以后,还会有以后吗?”他们还会有以后吗?

爷爷要的,只是孩子。爷爷要的,不是她。她在墨家的地位,只是一个生育的工具。

不然,她吓成那样求成那样哭成那样,爷爷为什么都没有半点动容?爷爷不喜欢她,无论她怎么讨好,怎么孝顺,怎么掏心掏肺,爷爷还是不喜欢她。

墨翟却慌了,五官绷紧:“冰冰,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还会有以后吗?你要离开我是吗?”

薛冰的眼泪滚落出来,她哭着摇头:“我也不想,可是墨家容不下我……”

“谁说墨家容不下你,我就是墨家的男人,我容得下。有我容得下,也就够了,你是我的妻子,我的,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墨翟急了,怕她真想不开,自己走掉。

薛冰哭得好心疼,她也不想走,可是爷爷终究是墨家的长辈。得不到长辈祝福的人,怎么可能幸福?她呜呜地哭,哭着从他的怀里慢慢退出。

墨翟慌了,反手把她抱得更紧:“不许走,我不许你走。你在酒店怎么说的?我们要在一起一生一世,我们要一直在一起。这点困难面前,你就想丢下我,是不是?”

“我好害怕,墨翟,我真的好害怕。她们按住我,我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她们捆住我,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要被杀掉的鱼,我怎么也挣不脱。我一直叫爷爷不要,一直叫墨翟救我,救我……”

“我来救你了,我不是及时赶到了吗?”

“这只是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你能保证你下一次也能及时赶到吗?如果不能赶到,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我守了二十年的清白,就要毁在一把利器上面,那是一种怎样的可悲?墨翟,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让你,让我,让爷爷都冷静一下……”

“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你分开。要冷静,你也得呆在我身边。”墨翟不放手,抱着她坐起来,圈在怀里,面对着面:“冰冰,我知道你受到惊吓,但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真的不会再出现。爷爷要的只是一个孩子……”

“我不是你家生孩子的工具……”

“可我们总归是要有孩子,现在不生,以后也会有。冰冰,你不爱我了吗?你不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吗?我已经三十一岁了,早就到了做爹地的时间,我要一个孩子过份吗?我知道你还小,你如果现在不想生,那过两年我也可以等,爷爷那边我会去说清楚。你要不想回墨家,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薛冰哭着摇头:“我爱你啊,我想要属于我们的孩子啊,可我想顺其自然,不想被爷爷逼迫。三个月爷爷都等不及,两年三年,爷爷把我杀死的心都有。墨翟,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你知不知道?”

墨翟亲吻她的眼泪:“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呆在我身边,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问题。我会说服爷爷,爷爷不会再逼迫你。相信我,相信我。”

薛冰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墨老也是一个大活人,也有着自己独立的心思,这一点是不受墨翟控制的,这一点也是最可怕的。

薛冰不再和墨翟争辩,抱着膝盖默默地坐在床上。墨翟帮她洗脸,她也不动。给她梳头发,她也不动。把从酒店叫来的饭菜送到她嘴巴,她也不吃,扭开头,背对他,一个人睡了。

墨翟好想哭,今天是他的生日啊……经历了最美的时光,也经历了最心疼的时光,怕是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

他给自己叫了一个蛋糕,一个人坐在房间点蜡烛,一个人给自己唱生日歌。薛冰躺在床上,咬着唇,默默地流泪,好多次她都想起来跳到他怀里,跟他一起过生日。

可是,她做不到,她害怕,害怕,害怕,就是害怕……生活,给了她太多的不安全感……

墨翟看着蜡烛燃烧,泪往心里流,一直等蜡烛熄灭,他才叹息着切下一蛋糕端到薛冰的面前:“冰冰,今天我生日,陪我一起吃块蛋糕,好吗?”

薛冰泪如泉涌,埋头进枕头,哭得呜呜呜,上下不接下气:“你这样,让我心里好难受,你知不知道?”

“我心里也难受!”他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岁月静好,就好。他喜欢之前的时光,虽有生气,虽有吵闹,可他能感觉到快乐,能真真正正从心里笑出来。

冰冰是孤儿,他也能比冰冰好到哪里去呢?他们都缺失了该得到的父爱与母爱。也或许是这种缺失,让他们能互相吸引,走到一起。

现在,又要让这种感觉生生撕开,他疼,打心底的疼!

他吃着蛋糕,他最喜欢的口味,吃到嘴里却是苦的……与此同时,墨家,墨老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的盛宴,还有旁边三层高的蛋糕,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他给墨翟打了无数的电话,墨翟都不接,发短信,他也不回。

“再打!”墨老急了,这样的生日每年都过,今年也不能例外。他拿起手机,再打墨翟的电话。

墨翟心里堵成了死角,憋得心口都疼,又见是墨老的电话,他也想找个人说说话。他接了,走到阳台去接的,声音低沉:“爷爷,冰冰不要我了,她要离开我,她不要我了。爷爷,我心里好难受,你说除了她,还有哪个女人能像她那样爱我?是我妈妈?还是我之前的女友?她们哪个像冰冰这样爱过我?”

墨老的心揪成一团,他从来没有听过墨翟这种消沉的声音:“让她走,爷爷爱你!”

墨翟真的要哭了,声音都有些哽咽:“有爷爷爱,当然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那不一样,爷爷是爷爷,爱人是爱人。爷爷也曾年轻过,也知道年轻追逐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爷爷,我想有个女人,我想要有个真正爱我的女人。我不想一次一次被她们抛弃,我不想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看着天花板,想着母爱是什么样子,想着女朋友的爱是什么样子,想着妻子的爱是什么样子。爷爷……”

墨翟哭了,真的哭了,眼泪顺着他的眼角默默地流下来,哭得无声抽泣:“爷爷,我以后都不想过生日了。本来那么美的一件事情,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我再也不想过生日了。爷爷,我不开心,我不开心……”

背后一双小手伸过去,从后面拦腰将他抱住,他僵住,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她的脸也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哭得抽噎。

她全部听见了,站在很远的阳台,她也全部听见了:“我不走了,墨翟,我不走了。我跟你在一起,我给你想要的爱。墨翟,我不走了,不走了,真的不走了,我陪你过生日……”

墨翟泣不成声,掐断电话,转身把她抱紧,脸埋在她的发顶,任眼泪痛快的畅流:“这才是我的冰冰,这才是我墨翟本该拥有的女人。你不弃我,我便不会辜负你。”

她在怀中点头,她不会弃他而去,他对她也是极好极好的……

而那头,墨老没听见薛冰的声音,只听到了墨翟的哭声。这孩子什么时候哭过?小时候?七岁的时候?还是更早?那时候他为什么哭?爸妈来了又走,他哭过?好像没有!

可是,现在,他却哭了,为了一个不肯为他生孩子的女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他不了解墨翟,还是……他真的错了?

“老爷这次真的做错了!”管家应景地补了一句,墨老瞪他,他急忙抬眼看前方。

风扬低头闷闷吃饭,也不经意地蹦出一句:“墨老这次是真的错了,冰冰看着不出众,却真真实实是从墨总身上抽走的,那根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