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人迷信，少年夭折客死异乡视为大凶。王清颜也十分迷信觉着很不吉利，所以剪下将军耳朵上的毛做了殉葬品，以慰小美在天之灵。

将军是在小美死后被找回的，据说做了流浪狗很是逍遥了一阵。王清颜却疑心小美在公园出事跟将军有关，可惜没有证据，有心让将军为小美殉葬又一想过于血腥就此作罢。

将军很敏感，从王清颜剪过它的毛开始每次再见到王清颜都是夹着尾巴疲于奔命，它既然如此识趣，王清颜就放过它吧。事实上，从小美过世，王清颜再没有抚摸过任何一条狗，包括李明丽家的哈士奇。

李明丽见王清颜整日郁郁寡欢，大方的表示，把小奇媳妇家的谢礼一条小哈士奇许给王清颜。

王清颜两眼发直看着早已空去的阳台，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凄凉模样，说：“明丽，你说小美怎么那么聪明呢，它似乎早知道那天是它的死期。”

王清颜把垂到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接着说：“我去医院看它的时候，它蹲在门口嗮太阳，一眼看到我跑过来，像从前那样跳起来转圈，在我以为奇迹就要出现的时候，它突然栽倒断气。”

王清颜怅然看一眼窗外，感慨道：“原来不光人有回光返照，狗狗竟然也有，你说神奇不神奇？”说完两眼直勾勾看着李明丽。

李明丽尴尬的笑了笑，“陈晨，小美去世都半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想不通呢？”

王清颜轻轻摇头说：“早就想通了，只是放不下，在这房间里待着，稍一愣神就能看到小美的身影，精神恍惚的时候似乎也能听得它的声音，医学的说法叫幻听。你看，我什么都知道也清楚，只是需要时间走出来而已。”

殇诚回来的时候王清颜在阳台待着，他在王清颜身后叹气。王清颜偏过头看他，说：“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玩。”他嘴里说着去玩，眼里却毫无喜悦之色。

王清颜察言观色，他兴致不高想必去的地方也无趣，就坐着不动，问：“去哪里啊？我没精神走不动。”

他神情突然变得不耐烦，一把拉起王清颜，“跟我来。”

王清颜被动地跟着他，被他牵着回房间，看他从衣柜帮王清颜拿一套衣服。茫茫然问一句，“要在外面过夜么？”

他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头也懒得点一下，就拉着她出门。

坐上车，王清颜依照惯例坐在他正后方位置，手臂勾着椅背脸贴在他肩膀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繁华都市跑到山间小道。

他打开窗，山间的冷风争着抢着涌进来，王清颜顿时耳聪目明激灵灵打个抖，看着不远处青黛色的山低声说：“我体力不行，爬个坡勉强，爬山万万不能的。”

殇诚抽着烟，淡然吐个烟圈，说：“在你家时候说带你看猴子，时间紧没来得及，这次补上。”

王清颜不以为然，说：“我从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猴子，早就不稀奇了。”

殇诚侧脸蹭到王清颜的手，说：“那你想看什么？”

王清颜想了想，认真的说：“恐龙。”

殇诚‘哦’一声，把抽了一半的烟头丢出去，关上车窗说：“可惜我不是奥特曼。”

王清颜默了一会，说：“没什么可惜的，也没几个女人真的想嫁奥特曼超人。英雄崇拜主义早就过时，如今流行暖男。”

“你心里可有标准？”

王清颜随口说：“我师傅那样的就挺好。”

殇诚默然，一直到目的地，始终没有再开口。

登记好房间，王清颜们手挽手走在景区的小道上。

这是人猴共居的山村，山下零落住着几十户人家，山上则是猴子们称王称霸的地方。临近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派祥和的景象。

天色渐暗，殇诚带着王清颜一路向山间走去，王清颜疑惑不已，问：“这是要去哪里？”

殇诚镇定的说：“吃饭。”

王清颜抓住他手臂，继续问：“你这里也有朋友么？”

殇诚摇头，说：“有一年我们队闭关集训，老大把我们带到这里，看到一件好玩的事印象深刻。你心情不好，正好带你散心。”

王清颜听到好玩的事心情一震，追问：“快讲讲。”

殇诚笑看王清颜一眼，说：“说出来就不好玩了，你自己去发现。”

“哟，学会卖关子了，不说就不说，好稀罕么？”说着抬眼打量四周，桃红梨白花开灿烂，只是被夜色压制，看不出浓艳的色彩。风吹起，各种花香随风四溢，弥漫出芬芳世界。这一刻，味觉比视觉更让人震撼。

来到山脚下一个四面低矮墙壁的破败小院，门虚虚掩着，透过五指宽的缝隙看进去，灯影模糊。院里影影绰绰立着几棵木头桩子，几把椅子一张方桌，临近主房有个棚子，隐约看着是个灶台模样。

殇诚居然来这种地方吃饭，王清颜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带着深深敬佩。

殇诚拍着门板，扬声喊：“老孙头？在不在？”

“在，谁呀？”苍老的声音响起，主房的门开了一条缝，灯光顺着门缝溢出来在门口三步之内打出一个淡黄色光圈，院子里却仿佛更暗了。

“过路的，来你家讨口水喝。”殇诚在王清颜的视线里眼都不眨的信口胡说。

王清颜小小声提示，“不是要吃饭么？”

“呃，等着。”主房的门打开，逆着光走出来两道身影。一个佝偻着背走的小心翼翼，一个佝偻着背扭得歪歪斜斜，王清颜瞪大眼那个低矮的分明是只猴子。它模仿老头的动作，灵活的关节扭出别致的步伐。

读过达尔文的进化论，看到猴子的时候王清颜总在想，当初一样的猴群，进化为人类的肯定是聪慧善于思考的，继续做猴子的必定是顽劣型不思进取的。

一人一猴很快来到门口，打开门，殇诚先对猴子招呼，“小强，最近又办坏事没？”

猴子抬头，吱吱叫了两声，眼滴溜溜乱转。

老头打量殇诚一眼，说：“客人看着眼熟的很，走，屋里说话。”说罢身子往门边上让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