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王心君意
景离于是将容子奕被掳入青楼的真相向景允述了,景允听罢一拍案道:“这秦氏当真胆大包天!”
景离忙劝道:“陛下息怒。”
景允沉声道:“春宴之日,堂堂王爷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拐走卖入青楼,这叫朕的脸面往哪里摆,叫大凰皇族的脸面往哪里摆?!”她愈说愈愤。
景离道:“是而虽则真相如此,却断不可对外言说。”将容子奕所拟的说辞向景允述了,景离复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用了此说辞虽会叫秦氏逃脱了罪名乃至反倒立了庇护功,但却能保全皇室的脸面。至于秦氏,臣妹必不会放过他们,只是来日方长。”
景允的面色渐渐舒缓些,沉吟许久方道:“这说辞倒也周全,就依你说的吧。”望住景离,她感慨道:“此间烦心事太多,幸得有妹妹帮我思虑、为我筹谋了。”
景离垂首道:“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妹分内之事。”
景允一笑,拍一拍景离的肩,道:“妹妹为朕的心,朕何尝不知。只是分忧归分忧,也莫要把自己弄的这样疲累才是。看你满面的憔悴,叫朕这个做姐姐看着多心疼。”
景离不自觉地扶住自己的脸,道:“我果真一面憔悴吗?”
景允噗嗤一笑,道:“莫担心,妹妹天姿国色,纵是憔悴些的亦是貌美的很,必不会叫府里的王妃嫌弃。”
景离闻言愈发扭捏,道:“陛下又开臣妹的玩笑了。”笑闹着的二人仿佛再无君臣之别,只如同普通人家的姐妹一般。
景允伸手握住景离的手,道:“说真的,好容易才寻到由头赦了意之回来,你新婚燕尔,不如休息几日,携意之一道去行宫过几日舒坦日子。”
景离望住景允道:“陛下那日以"丢一妃便赔一妃"的由头赦了意之回来,我便知道陛下乃是为臣妹打算。”
“哦?”景允挑一挑眉,道:“你倒没以为我是用意之绝了你对容子奕的情思?”景允最了解景离与乐意之之间的情义,她料定只要有乐意之在,景离必会因为顾及他的感受而放弃容子奕。
见景允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料,景离微微思忖一番,亦直白回道:“即便陛下是有此意的,臣妹以为陛下此举亦是为臣妹打算。”
景允舒然一笑,神情显见的放松了许多。拍一拍景离的手背,她道:“妹妹能想通这一层,便没有枉费我做姐姐的苦心。”她敛起了神色,沉声道:“要记住,棋子就是棋子,万不可生出什么不可生出的念想。”
景离垂首道:“陛下教诲,臣妹谨记于心。”顿一顿,她小心探问道:“待容子奕愈后,可要将他送入宫中?”说这话时景离语气平稳、面色平静,一切望之如常,可心跳却不可抑制地骤快。她不想有此一问,却又不得不问。如今意之回来了,景离自觉须得以再添百分谨慎——她实在不愿意再带累于他。更何况此事纵是景离不提的,景允也会开口,若待到那时景离便会全全被动。景离有把握,如今容子奕这个东秋妃宫中失踪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景允已不太好再强行动手。若是自己主动提了要将容子奕送入宫,显示自己已如同景允所愿放下了对容子奕的舍不得,景允恐怕反倒十有八九不会接受。然而纵是有了如此推断,景离却仍是忐忑不已。
果然如景离所料,景允微微一沉吟,道:“不必了。此回容子奕明明可以遁去无踪,却千辛万苦也要回你愉亲王府,可见他对你忠诚。既是如此,他在你手中或许比在我手中对我们更可用,便留在你府中罢。”
景离微微舒一口气,道:“是,陛下。”
景允点点头,望一眼窗外道:“这样快,太阳就落山了。”她转回眼看景离,笑道:“料想你今日应该是不想留下陪朕用晚膳的。”
景离低头轻笑道:“不敢瞒陛下,出门前应承了意之要回府用膳。”
“好好好,那你早些回府去陪王夫用膳吧。”景允向景离语重心长道:“世间难得知心人,你二人是朕一路看着风风雨雨过来方有的今日,朕盼着你们好好儿的。”她莞尔一笑,道:“朕还等着抱你的小王子呢。”
虽则此时景允只似长姐不似君王,景离却时时警醒着。她半撒娇半认真回道:“皇姐又拿臣妹说笑了。臣妹可舍不得意之受十月之苦,何况臣妹还想与意之多过几日二人生活呢。”
景允听了这回答,似笑非笑道:“你府里那么多公子,怎么一说添王子你便只想着王夫?”宫中还未有可堪继承大宝的皇女,乐意之是景离正夫又是乐氏长子,若由他为景离添子,愉亲王便有了夺嫡的筹码。
景离心中咯噔一下,垂首道:“臣妹言语有失,望陛下赎罪。”
景允淡淡道:“朕晓得你一心系在意之身上,只是对府里的公子还是要雨露均沾方好。否则对你对意之都并非好事,你应当明白。”
景离应道:“是,盛宠易夭,是臣妹一时疏忽了,多得陛下提点。”
景允望住景离一笑,道:“我姊妹俩相依为命,我们不为彼此,又有何人会为我们?好了,回吧,行宫那边我现在就命人过去打点,你便好好去歇几日吧。”
景离答应了,道:“谢陛下恩典,臣妹告退。”说罢去了。
景允回转至主位坐下,召入清心。
一时清心疾步而入,行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景允并不看她,眼神黏于奏章之上,手握朱笔圈圈点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朕命你去向东秋妃问话,怎的倒招了愉亲王亲自来?”
清心恭答道:“回陛下,愉亲王殿下称事关紧急,务必要亲自面见殿下。”
景允又在面前的奏章上落下一笔,复问道:“可见着了东秋妃?”
清心被这一问,不由抽紧了筋骨答:“殿下称东秋妃毒发,如今危在旦夕,不便相见。”
听见“危在旦夕”四字,景允不由诧异地抬起头。沉吟一刻,她吩咐清心道:“下去吧。”
诺大的御书房又只余下景允一人。搁下笔,景允站起身不安地来回踱步。景离啊景离,你究竟还瞒了朕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