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假意真情
容子奕于是叹道:“陛下此局原本高明,可惜却有人误打误撞横插进来。”幸好秦氏无知者无畏,才叫容子奕得了机会脱逃出来。否则他今日恐怕真要官升一级,从王爷妃升任成女帝妃。
景离复道:“如今你既是回来了,本王便需对陛下关于你这些日子的去处有一个交代。对此你可有何说辞?”
容子奕娓娓将他已筹谋好的故事道来:“当日我与言贵妃赏景时,有人将我打晕关入车中送出皇城不知意欲何为,幸好在城外偶遇兰梓会中人。他们发觉驾车人行迹鬼祟、本欲上前打探,不料对方不发一言便要下杀手。情急间兰梓会的人唯有以暴制暴,将我救至了兰城中的琦兰苑。琦兰苑做的是风雅生意,乃是有才有艺者共赏诗文之处。为保我平安,兰梓会将我易名为小桥,藏匿于琦兰苑中半月,见风头过了方将我送回皇城。我在外期间担惊受怕、气血亏虚,是而一回到王府便力竭晕倒、至今方醒,实在叫殿下担心了。”
什么风雅生意,多半是烟花之地罢。景离听了容子奕所言,分析夹着猜测大致了明了容子奕此回被劫后真正的经历,心又不由揪了起来。她很想问问他在那青楼里遭遇了什么,可受了委屈,又是如何逃脱出来的,还有,可曾做了她不愿他做的事。话到嘴边,她却不能问出口,只转了话锋道:“嗯,照你如此说便周圆了。”她将注意力拉回到这需用来应付女帝的故事上,又思忖一番,问道:“此计中最关键处便是用兰梓会为这琦兰苑做了掩饰,可你是如何晓得那兰梓会可用?”
容子奕答道:“那日与殿下出府曾偶遇兰梓会中人,知道会内皆是以解救不幸男子为己任的大义之人。他们如此踩界行事,却能得以保全,想必背后定有有权势之人帮扶。我曾与月白姑姑谈及此会,姑姑只是一笑,我便料想这背后之人当与殿下有莫大的关系,是而斗胆一用。”
景离点点头,道:“你猜的不错,兰梓会正是……”她顿一顿,“正是王夫所创。”
听到“王夫”二字,容子奕心种清晰地滑过一道痛楚。原来无意间,竟是乐意之种下的善因救了自己。容子奕微微垂首,道:“如此,兰梓会处便有劳王夫打点。”
景离应一声,眼神一利,问道:“可查出是这琦兰苑与何人有关?”无论如何,容子奕在世人面前皆是她愉亲王府里的王妃身份。竟然敢在她的眼皮底下动她的男人,此人断不可留。
容子奕道:“殿下可知言贵妃有一系亲族,乃姓秦。”
“文城秦氏?”景离一讶,冷冷道:“上回一出梨花林子里的跳舞戏码本王已是严惩,没想到这厮不知悔改、胆大包天,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捏紧了拳头,她沉声向容子奕承诺道:“你放心,你既为本王筹谋,本王也不愿叫你受委屈。此事本王必会为你做主。”
容子奕知道景离最厌恶秦公子此等行径,但此回之事看向愉亲王府的眼睛实在太多,他恐怕若按景离平日的心性来处置此事有所不妥,亟亟道:“殿下当以大局为重,不可任意妄为。”微微一顿,他接着道:“更何况我……并未受什么委屈。”这世间除了你,又有何人能叫我委屈呢。
听了容子奕这一句示弱,景离好容易方克制住的泪水又复涌上来。她知道,容子奕仍是回护自己的。
被打、被拐、名字被挂在青楼、无人救援自己想法回到皇城,他怎么可能没受委屈。
定一定神,景离长呼一口气,道:“你放心,如何处置秦氏本王必会与你相商。如今你且好好歇着,一切待你好后再议。”
容子奕答应道:“是。”
景离于是起身要离开,容子奕却又忽然唤住了她。
“殿下。”他轻轻唤道,因是体内的水落毒未清,又与景离说了这许多话,他的声音听来分外虚弱。
景离不由顿住身形,连带着心跳亦是一顿。
容子奕望住景离的背影,接着道:“殿下还欠我一个说法。”
景离立在原地,回问道:“什么说法?”
容子奕不答,却道:“殿下竟是连面对我说话都不肯了么?”自他提了要与景离断绝男女情谊的要求后,她便一直是背对着他的。他并不晓得景离心中究竟如何想,但一年多以来的相处也叫他略略晓得此时她必是有些气恼才一直不肯回一回头。可如此总是背对着,实在很难好好说话,更何况接下去容子奕想要问的话,他想景离看住他的眼睛回答。于是容子奕根据过往的经验,自拟了一个可以说服景离转过身来的理由,道:“如今小生身子不利,听不清爽殿下所言,恐怕误领殿下意思。是而小生斗胆请殿下回过身来,还请殿下赎罪。”
景离其实是有心不肯转身看容子奕的,奈何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景离自觉若是拒绝了便只会显得她心中有鬼、并非真正对二人之间过往情愫释怀,于是唯有转过身去对着他。然而甫一看到容子奕的模样,景离心头一时又涌上千百情绪。为免自己胡思乱想,她慌忙复问道:“你说本王欠你什么说法?”
容子奕察觉回转过身子的景离眼底微微有泪痕,心神便又不受控制地跑了偏,只顾着想是否自己哪里言语不当惹哭了景离,一时竟忘了回话。
见容子奕不语,景离以为他乃是有意设个问要套自己的话罢了、并非真有什么问题指向。她揣测容子奕此时最关切的当是方才他提的要与自己断情一事,便故作大方道:“你放心,本王与你今后只有君臣之谊,再无男女之情。既是本王已与先生达成了盟约,本王必会遵循男女之防,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冒犯先生。”还记得容子奕初入西院时,景离确是对他做过一些冒犯之事,甚至于险些令侍女与他行肌肤之亲。彼时她对他那般,无非因为她对他并未动几分情,所以肆意侵占亦无所愧。而如今,亦是在这房内,她明明已动真情,却要亲口许诺再不亲近于他。所谓世事弄人,或许正是如此。也好,本来景离强留下容子奕也只是为了叫他这天下第一才子为自己所用,对容子奕用些虚情也不过是为了控制他,如今倒确是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