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泽楷懒得理她,决定把这里打扫好后,任由她自生自灭,等醒酒了,不用他赶,她自己就会走。

他刚要走,本来喝醉就腿软的仲立夏急忙去抓他,没扑准,没抓到他的手,人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幸好,她是从沙发背面掉下来的,她现在趴着的地方,并没有碎掉的酒瓶渣子。

明泽楷回头想要接住她,但已经晚了,她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他,灯光下,她的脸没有因为喝酒而变得红晕,而是煞白的让人心疼。

她喃喃自语般的说,“明泽楷,我难受。”

明泽楷依旧怔怔的站在原地,她难受,他比她更难受一百倍。

她无力的耷拉着脑袋,狼狈的坐在地上,秀发凌乱,低声有一句没一句的呢喃着,“明泽楷,我这三年过得一点儿都不好,我做梦都想着能见到你,你终于回来了,却再也不是我的明泽楷了,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捅你那一刀,我错了,对不起……”

“明泽楷……”

或许是醉了吧,或许还是清醒的,只有她仲立夏一个人心里最清楚,那晚,她说了很多,嗓子最后都哑了,他沉默着,听着,也记着,只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她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他才去更衣室穿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在沙发上躺在,而是已经站在门口穿鞋子。

看到明泽楷穿好衣服出来的样子,她笑的大大咧咧,只是太苦,“我走了,晚安。”

明泽楷拧眉,没有说话,看样子她真的喝了不少,这算不算是在耍酒疯啊,好好睡一觉不行吗?

过去准备把她抱回来,无论怎样,天亮再说。

仲立夏赌气的打开他放在她手臂上的大手,“别碰我,我要回医院。”

明泽楷不舒服,不想和她闹,顺手拿到车钥匙,换上鞋子,“我送你。”

普普通通的三个字,对于相恋的恋人而言,温暖的三个字,在他们之间,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可悲。

路上,两人零交流,她突然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样,车刚停在医院门口,她没有之前疏离的谢谢,也没有客气的说再见。

打开车门,下车,没有犹豫和回头。

明泽楷握着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开始颤抖,纵使有万般的不舍,也只能送她到这里了。

他将车子停在路边停车区,给常景浩打了电话,等他来接他。

疲惫无力的倚在主驾驶的车椅背上,不禁苦笑,三年前,因为仲立夏的那一刀,他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他也是这样坐在车里,连呼吸都疼的让他想要放弃。

今天,他还是这样坐在车里,等着有人来救他,他明明可以让她陪他一起去医院的。

可他却不想要看到,她担心他,掉眼泪的样子,那样,心,只会更疼。

手机在旁边的储物格里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常景浩打来的,接听后直接说,“市医院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

仲立夏听不懂他的话,“明泽楷……”

明泽楷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怎么了?”

仲立夏不知道他刚才那句话是和谁说的,“你和谁在一起的?”

明泽楷听的出来她声音里的好奇,甚至淡淡的忧伤,他撒谎的说,“因为刚才你勾起了我的男性荷尔蒙,所以我约了我未婚妻。”

他的话太伤人,仲立夏坐在医院门口的楼梯台阶上,她刚才以为他还没走,就跑来,想最后在求他一件事情的,可他走了,是因为着急见他的未婚妻。

仲立夏伤心的问他,“为什么我不行?”

明泽楷苦笑,只是她看不到罢了,“突然发现,我并没有那么爱你,如果让我在你和她之间只能选一个,我选她。”

选她可以或许还可以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你,守护你。

“坏人,就算你是那么选的,你就不能骗骗我吗?”仲立夏大声的质问他,她才不要哭呢,就知道他是个混蛋。

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疼。

明泽楷狠下心来告诉她,“仲立夏,你还真蠢,难道都没有看的出来,三年后再见面,我只是为了报复你吗?我明泽楷凭什么要爱一个曾经差点要了我命的女人,你配吗?”

仲立夏说不出话来,压抑的悲伤让她的喉咙又是撕裂般的疼痛,的确,三年后的他,太善变了,让她都不知道,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明泽楷。

她调整好情绪,压抑着悲伤,对那边的明泽楷说,“就算你是为了报复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欠你的,你杀了我,我都毫无怨言,其实,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说这些的。”

明泽楷沉默着,她的话让他恨透了自己的狠心,早知道会这样,三年后他们就不该再见面,即使在酒吧里偶遇,也不该再有联系。

他终是负了她。

仲立夏傻乎乎的说着,“我爱你,不管你信不信,你曾经说过,有你就有家,我就是想求你,娶我好吗?我想要个家,我想嫁给你。”

常景浩已经赶来,明泽楷也感觉自己快不行了,脑海里是他偷偷和她领的那本结婚证,本来以为可以给她幸福的,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有些事,力不从心。

“仲立夏,别痴心妄想了。”

通话结束了,仲立夏即使执着的再拨过去,也是已经关机的状态。

常景浩打开明泽楷的车门,看他手里攥着手机,笑的悲戚,已经能猜出来刚才他在和谁通电话。

送明泽楷去医院的路上,先联系了裴云舒,裴云舒没想到明泽楷状况已经那么差,她走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出来,身为医生对自己的失职很内疚。

“为什么不告诉立夏?”常景浩和他说话,有一半的原因是担心明泽楷晕倒。

明泽楷无力的倚在车椅背上,无神的眸光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物,“很快就过去了,只希望她好好的就行,那个任志远比你适合她,就算我这辈子都不能和她在一起,你也不准去掺和。”

常景浩无语,都这个时候,他唯一放不下的,还是仲立夏,竟然连她和谁在一起都好了。

“我要是非要掺和呢?”常景浩故意的问。

明泽楷长这么大就求人两次,第一次,是求仲立夏,可不可以喜欢他。第二次,是求父母,不要再伤害仲立夏。

现在是第三次,“算我求你,我怕她看到你,还是会想起我。”有他一直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就会过的不好。

如果时间真的能忘记一个人,那么他祈祷,让他消失在仲立夏的记忆里吧。

……

一周后,明泽楷终于醒了过来,院方和家人都已经给他做好了换心的准备,只等着有匹配的心脏。

他醒来的时候,拒绝了,这颗心即使伤痕累累,那里面也都是满满的仲立夏,他不能换掉。

他固执的要出院,要放弃治疗,任何一个人都说服不了他。

乔玲都差点跪下来求自己的儿子了,“儿子,你答应妈妈,健健康康的活着,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不会再有人阻止你和立夏在一起,你们既然都已经结婚了,那你们就好好过,但妈求你,别放弃。”

明泽楷对父母的亏欠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他抱歉的看着妈妈,“妈,您儿子不是还死不了吗,等你和我爸老到不能动了,我还要用轮椅推着你们两老去公园看大妈们跳广场舞呢。”

是的,他死不了,但会活的很痛苦,心脏的疼痛会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乔玲做不到看到自己的儿子选择这样的生活,她偷偷给仲立夏打了电话。

仲立夏看到是陌生号码,有些迟疑,但还是接了,“喂,你好。”

乔玲听得出来是仲立夏的声音,哭哭啼啼的开始说着自己打电话过去的目的,“立夏,干妈求你,帮我劝劝楷,他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干妈知道当初不应该逼着你带着重病的母亲离开,但当时那个情况,我别无选择的。”

仲立夏以为听错了,其实更多的,她是想麻痹自己,让自己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这通电话在告诉她,明泽楷出事了,就连乔玲都要打电话来求她。

她的声音低哑的自己都快听不到,“干妈,明泽楷他怎么了?”

三年前仲立夏差点杀了楷的那件事情,任是那个母亲都不可能原谅杀人凶手的,但她现在别无它法。

“你还问他怎么了,要不是你插进他心脏的那一刀,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这个责任你该负。”

乔玲眼里有泪,是对儿子的心疼,眼神里也有愤,是对仲立夏的恨。

“他还好吗?”记得三年后再见面,他脸色时常会很差,那次他说不舒服赶她走,上次也是突然生病发烧,还是赶她走。

乔玲在电话告诉仲立夏,明泽楷需要心脏手术,而他却不肯配合治疗,乔玲希望仲立夏能说服明泽楷。

挂了电话,仲立夏把事情告诉了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妈妈却不允许她去找明泽楷,还说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