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疆士兵身材高大,力大身沉,但也正因为如此,在近身搏击上灵活度、快捷度都差了许多,白头山的士兵手中都带了乌铁匕首,腰间别着短刀,这都是沈亢利用最开始的时候赢得的钱为他们打造的精良装备。
刀器入肉的声音不时响起,血腥味慢慢弥漫了出来,在夜色中飘来荡去,各小队的队长早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就直奔那片水潭。
他们的任务就是利用这个空隙去把司徒烨带来的东西洒入水中。
而沈亢的那一队,洒药的人是司徒烨,他自然是想着让沈亢去,但是沈亢不同意,他也只好作罢,想着快去快回。
维多利亚在暗中等待,她看负责看着沈亢等人留下来的绳子,她焦急盯住沈亢,看着沈亢的身影轻如雨燕,手起刀落动作利索。
主帐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沈亢一手斩杀了一个士兵,心中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虽然并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但是对于一个带兵老将来说,怎么可能没有一丝警觉?
只是眼下想不了那么多,她扫了一眼,其它的人也都手脚麻利,虽然那些士兵是第一次见血交手,但也很快上了手,生死杀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过多的时间让人去适应。
沈亢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前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问题,训练是一回事,真正的面对生死存亡又是另外一回事。
“将军,差不多了,属下护送您上前去。”李亮跑过来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说道。
“不行,”沈亢摆了摆手,“你们先上去,我断后。”
“那怎么行?”李亮的眼睛瞪得老大,“您……”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沈亢二话不说,把他往山壁那里一推,“快上去,检查一下绳子,不要在最后的时候出差错。”
“是。”李亮不敢再拖延,转身奔了过去。
陆续有士兵跑到她的身边来,都被她推到了山壁那边,催促着往上爬,司徒烨此时也回来了,看到沈亢没事,心也微微松了松,“没事吧?”
“没有,”沈亢低声看了一眼主帐,“但顺利的有些过分,让我心中不安。”
“汉泰达没有出现?”司徒烨也感觉到了异常,“你先上去,我留下看一看。”
“不行,”沈亢立即拒绝,她转过头,看到手下的士兵已经爬了上去,低声说道:“要走一起走。”
“那好,快走。”司徒烨点了点头,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先上去再说。”
“好。”沈亢立即转回身,向着山壁走去,沈亢落后她一步,回头看了看那座黑沉沉的大帐。
沈亢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那条软藤,忽然听到身后似有恶心响起,一道冷意直奔她的后心!
“小心!”一声厉响,似割破空气的尖刀,一道身影从暗中扑出,想要挡住那只利箭。
沈亢愣住,只是一刹那间,她回转头,看到那个扑向自己的身影,纤细瘦弱,穿着普通的士兵服,一张小脸苍白如纸。
维多利亚!
沈亢的心头大痛,那只呼啸而来的箭眼看就要撞上维多利亚的前胸,速度快得惊人,她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太多的话,太多的疑问没有说出口,维多利亚怎么又能开口说话的?是从一开始容卿就没有毒哑她吗?
想到容卿,沈亢忽然就湿了眼眶,她瞪大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旁边一拉维多利亚,但她的力量有限,速度也不及一道白色的影子快。
司徒烨一直就在沈亢的身边,他也感觉到那顶黑沉沉的大帐有些不太正常,果然,刚一转身的功夫,箭就射了出来。
他深知维多利亚对沈亢的重要,情急之下,他就着沈亢拉维多利亚的力道,狠狠的一推维多利亚的肩膀,力道加上真气,沈亢和维多利亚两人被推出去很远,险些摔倒。
“哧!”
那只箭也射入了司徒烨的小手臂,箭尖从另一侧露了出来,鲜血瞬间就湿透了他月白色的衣袖。
“司徒!”沈亢大喊了一声,她咬着牙,抽出腰间的短刀,怒目注视着不远处那个射冷箭的男人。
男人身材魁梧,一双眼睛如铜铃一般,闪动着幽冷的光,挺直的鼻梁,方阔口,头发用一条发带扎住,胡子蓬蓬着,远远的望去,像是一只狮子。
冷静而霸道、目露杀机的狮子。
“在背后伤人,果然是汉泰达的风格。”司徒烨微微的笑道。
汉泰达的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汉人之子而已,我的母亲怎么说也是攻疆人。”
司徒烨依旧笑意淡淡,他手上的伤不轻,方才被箭射中时又用了真力,血滴滴溚溚滚落,在夜色中刺着沈亢的眼。
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汉泰达果然还是最在意他的身世问题,司徒烨不过一句话,他便想到了身世上去。
她提刀过来,冷笑道:“汉人怎么了?你们现在还不如汉人,躲在这里不敢露头,铮严烈在京城中连世子之位都丢了,还不是要求皇帝?”
汉泰达眸子一眯,冷锐的光顿时迸出来,盯住沈亢说道:“看得出来,你算是个人物,这些人是你带来的吧?来干什么?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想偷袭?实话告诉你们,早就防着你们呢!”
他忽然一挥手,那像是一个下令的姿势,沈亢的心头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紧紧握着刀柄,盯着汉泰达的一举一动。
这家伙阴冷的很,又极其的自卑自负,他挥手究竟是什么意思?
汉泰达的脸上泛起阴冷的笑意,“你们不就是从这山壁上爬下来的吗?如果我下令往这山壁上泼上毒,你说,你们会怎么样?”
沈亢暗骂了一声,真是够卑鄙,她大笑一声道:“那也要拉上你赔葬!”
“是吗?”汉泰达不以为然,“那就要看你能在这毒药面前保持多长时间的清醒了!”
他的话音刚一落,忽然听到山壁之上有人冷声说道:“你打的好算盘。”
众人一愣,汉泰达一惊。
沈亢的呼吸一紧,鼻子微微冒出酸意,她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容卿身穿玄色长袍,腰系黑色丝绦,从山壁之上快速飘落,他的目光沉冷,这里的血腥气让他心中的火气更盛。
他的目光快速在沈亢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确认她没事,这才又看向汉泰达,手中的长剑一指,冷气森然。
“你是谁?”汉泰达看出眼前的男子气质不一般,不禁眯了眼睛问道。
“杀你的人。”容卿一字一字道。
汉泰达朗声一笑,把手中的弓扔在一边,从腰间抽出大刀,“那就试试吧。”
容卿手中的长剑一摆,如同一条灵巧的蛇,剑光流动如彩虹,光芒瞬间笼罩了汉泰达,汉泰达也不示弱,他手中的大刀力量很沉,舞动起来更是力道如千钧,若是轻巧的武器碰上它,一定会被它碰飞不可。
忽然,两人还未凑到一起比试,只听“嗡!”的一声响。
像是雨点一般,却比雨点凌厉,带着凌厉和杀气,决然的奔向汉泰达。
“哧!”
数不清有多少铁器入肉的声音,很轻微,但是却让人听得心惊。
汉泰达只觉得自己的身上很多地方一刺一痛,像是针尖一般的锋芒刺入肌骨,血脉被刺破,顺着那些小小的孔慢慢的渗出血来。
他慢慢的垂下头去,看到自己的身子像筛子一般,无数的血孔中流出的血湿透了衣衫,他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你偷袭我,我放暗器伤你,我们扯平了。”
扯平了?
汉泰达觉得自己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命葬于此,脑海慢慢的混沌起来,像是有无数的声音响过,又有无数的声音远去。
沈亢看了看愣在那里的容卿,心中又酸又暖,“你怎么来了?”
“料定你不会乖乖的听话,本来想着明日再让周州的兵士包围这里,发出给你的信我便启程了去了周州,还好来得及。”容卿低声说着,看着她一身的血,眼神中闪过一丝愠怒和疼痛。
沈亢此时无暇顾及他的心情,急忙问道:“你有没有带创伤药?”
容卿掏出一个瓶子,扔给他身边的一个黑衣人,“去给世子上药。”
“是。”
司徒烨把袖子撕开,露出精致的手臂和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黑衣人手脚麻利,动作飞快,看得出来包扎伤口熟练,那只箭好在没有毒,顺利的拔出又上了药包扎上,很快便止了痛。
饶是如此,司徒烨的脸色也是惨白一片,额角的发被汗水湿透,贴在脸上,沈亢微微闭了眼睛,压下心头的愧疚,转身对从上面下来的李亮等人说道:“好好照顾他。你们先回去,和其它的队伍会合,我要晚一会儿。”
“是。”
司徒烨对着她和容卿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随着李亮等人走了。
沈亢看着容卿沉冷的脸,知道这家伙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她有些心虚,转眼又看到在一旁的维多利亚,顿时又来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