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所有的人都向着那些人望过去,看到前面的骑兵,心头都齐齐的闪过一个名字。
黑云骑!
皇后的身子微微一晃,黑云骑带队,那么,这队伍中有谁,还用说吗?
黑云骑很快到了近前,左右一分,中间闪现一匹雪白色的马,马毛闪亮,没有一丝杂色,似从天边飘下的一朵白云一般,一双黑色的眼睛如同宝石,千里良驹当如是。
马上端坐一人,那人穿一身玄色锦袍,腰间是同色的腰带,领口和袖口以及腰带上都绣着金色的龙纹,那人乌发束在赤金冠里,一双长眉如翅,眼睛璀璨如星辰,不怒而自威。
容卿。
容卿坐在马上遥遥望来,他的目光在沈亢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随后对皇后说道:“皇后,你怎么会在这里?”
“臣妾……”皇后本来很想让容卿出现,也好把自己捉奸成功的事向容卿禀告,只是,眼下明显事情有了变化,她施着礼,咬了咬牙说道:“臣妾受有误导,得到了一些不实的消息,所以前来查看。”
“什么消息?”容卿声音平静的问道。
皇后当然不想说,当众说有人给皇上戴了绿帽子,而且这消息还不实,让她如何张得开嘴?
“嗯?”容卿的声音似乎沉了沉,他翻身下了马,大步走到亭中来,“沈卿,你也在此?皇后所说的消息,该不会与你有关吧?”
沈亢冷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让皇上失望了,这消息还真是与臣有关,皇后娘娘说,臣与贵妃娘娘有私情,特意在此来捉奸。”
“什么?”容卿的眉梢一挑,目光一锐,直看皇后而来,“皇后,此事当真?”
“皇上,”皇后急忙道:“臣妾也是受人蒙骗,一听之下又惊又怒,一心只想维护皇家威严,为皇上的声誉着想,这才……思虑不周全,以至于……”她看了看沈亢,最终咬了咬唇,不情愿的说道:“冤枉了沈将军,还请皇上责罚!”
“你是该罚!”容卿的怒气冲天,声音一厉,满亭子的婆子宫女太监都急忙跪了下去,“身为后宫之主,遇到事情竟然如此不冷静,你到底是在维护朕的声誉,还是想毁掉朕的声誉?”
皇后闭了闭眼睛,正要张嘴再次请罪,忽然听到有懒懒的声音从容卿的队伍中传来,“皇上,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您好,既然有误会,解开也就是了。皇上方才不是说乏了?”
皇后一愣,沈亢听到这声音也忍不住呛了呛,她的目光寻着声音望去,这发现原来在容卿的队伍中还有一顶软轿,只是天色太黑,那轿子又比较靠后,众人的视线都在容卿的身上,没有注意到那轿子罢了。
这声音……沈亢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的幻听,这不是……“冷可情”的声音吗?
容卿转过头,对皇后说道:“皇后,朕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朕今天下午都与贵妃在一起,刚去郊外回来路过这里,看到这边竟然有宫灯就过来瞧瞧,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事。皇后,你身为后宫之主,就是这样不能明辨是非,为朕掌管后宫之事的吗?”
“臣妾……有罪,”皇后深深的俯下身去,“请皇上责罚。”
容卿垂下眼眸看着她,半晌说道:“报信的人呢?”
那个小太监又被押了来,腿早都软了,容卿看也不看,又侧首看了一眼在一旁的乔瑞芝说道:“乔姑娘?你是可情的姨母吧?”
乔瑞芝慌忙抬起头,点了点头,眼睛里那盈盈闪动的光让容卿心头更冷,容卿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忽然抬手抽出腰间的配刀,亮光闪过,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锐的弧。
“哧!”
两声皮肉被割破的声响,浓烈的血腥气迅速的弥漫了开来,鲜艳的红色喷溅而出,犹如在这夜色中绽放的妖艳花朵,诡异的盛开在众人的眼前。
血腥气让众人的呼吸都停了停,胆子小的腿脚都在发抖,皇后微微闭了闭眼睛,扶着地面的手指不由自由的用力抠住了地面。
“皇后,既然已经知错,便回宫自省去吧。”容卿说罢,手中的刀“唰”的一声入了鞘,把皇后的心又惊得跳了跳。
“是。臣妾领旨。”皇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慢慢的起了身,转身向着亭子外走去。
在路过“冷可情”轿子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最终却并没有转头看。
皇后带着她的人走了,容卿挥了挥手,对黑云骑说道:“把尸首清理干净,带着队伍到官道上去等朕。”
黑云骑领了命,手脚麻利的处理了尸首,带着队伍退到了官道上,那些火把也随着退去,远远望去,似坠落人间的星火。
“你还好吧?”容卿转头看着沈亢,目光深深。
“没事,”沈亢耸了耸肩膀,“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只是被吓了一跳。”
容卿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那轿中的人就是学了你的声音,不要多想。”
沈亢微微的一笑,长眉轻轻挑起,“放心,我知道的。你怎么会来的?”
“皇后的动静我一直都注意着,她带了一个大活人入宫,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派人打听了一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容卿抬手,慢慢抚着她的腮,“再说,我也想你了,索性就来了。”
沈亢的心头一暖,“用不了多久啦,看今天晚上的情形,他们快等不及了,等到过了这件事,就可以安心了。”
“无论如何,答应我,好好的保重自己,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安危重要,明白吗?”容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一丝的心疼和无奈散在风里。
“我知道。”沈亢点了点头,手指在他的掌心里轻轻的划着,“你也是。”
不远处还有黑云骑在等待,沈亢这边也有周东致带着人埋伏着,两个人实在不能耽误太久,彼此叮嘱了几句便分了别。
沈亢上了马之后,才想起又忘记问容卿那个会到访的客人是谁了。
她想了想,算了,反正总是会来的,就慢慢等一个惊喜吧。
队伍刚刚走出没有五里地,忽然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响,似乎是从对面来,骑得速度很快,马蹄声也比平常的更沉闷一些。
沈亢心头一动,她示意队伍停下,挥了挥手,士兵们看着她的手势,立即会意,左右一分,散在了路边的草丛里、树后边。
沈亢和周东致也隐到了树后,刚刚藏好时间不大,那匹马就出现在了视野中。
那匹马比寻常的马粗壮一些,似乎长半个马头的样子,个子却比寻常的马短一点儿,蹄子也略大,毛更长。
攻疆马!
沈亢立即认出,在那马上端坐的人身穿深蓝色的袍子,一头乌发没有束冠,眉毛粗长,一双圆眼似豹子一般,正是铮严烈。
这个时候,铮严烈这是去了哪儿?他干什么去了?
铮严烈显然没有想到这四周的草丛中和树影后有人正注视着他,马蹄翻飞,一转眼便没有了影子。
他过去许久之后,沈亢才从暗影中走了出来,她隐约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些清新而略带苦涩的味道,她闻了闻,却又分辨不出是什么。
周东致见她抽鼻子,也嗅到了那股味道,他微微一笑道:“将军,这是苦绒香的味道。”
“苦绒香?是什么东西?”沈亢疑惑道。
“是一种草,就是这种香气,因为喜欢干燥的沙土土质,所以附近并没有,只有三百里之外的沙附山才有。”周东致解释道。
三百里……沙附山,和铮严烈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沈亢觉得自己像是触摸到了什么,但是又快得抓不住。
她一边沉思着,一边对周东致说道:“走吧,先回去。”
“是。”
沈亢一路之上都在思索方才的事儿,铮严烈偷偷摸摸的出去,一定没有什么好事,这其中的缘由,一定要弄明白不可。
她刚回到白头山不久,正想着是不是让米开朗基罗和爱因斯坦去一趟沙附山,忽然听到营门上的士兵来报:“将军,有人求见。”
“嗯?”沈亢微微皱眉,这两天还真是热闹啊……
“什么人?”
“一共是两个人,骑着马,他们不肯报姓名,只说有要事,要见将军。”
沈亢想到,或许是容卿所指的人?于是,她便说道:“好,请进来吧。”
士兵刚刚转身,还未迈步,沈亢又说:“等等,本将与你一同去。”
沈亢快速到了营门之上,遥遥望着下面,只见在清冷的月光里,两匹马站在那里,其中一个人看不清是什么年纪,总之是不太年轻了,从坐在马上的姿态来看,倒是颇有精气神儿,周身的气质沉冷而肃杀。
而另一个,身材颀长而略瘦,乌发高束,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只是那半张脸上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看上去十分骇人。
许志远!
沈亢的心头一跳,她急忙又仔细的看了看许志远身边的另一个人,那人却不是马世纪,她并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