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做得菜并不多,但都很精致,也是冷可情平时爱吃的,看得出来,用了很大的心思。
冷可情心满意足的吃着,这宫里的饭菜就是好吃,根本不是军营能比的,容卿坐在她的对面,微微皱眉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冷可情停下筷子,转了转眼珠道:“我啊?我是为了减肥,减肥之后显得更清楚,眼睛也更有神,更有威慑力,你不觉得吗?”
她说着,瞪了瞪眼睛,看着容卿道:“怎么样?现在那些二世祖被我收拾得很服帖。”
容卿看着她不说话,一双眼睛慢慢沉了下去,像是光芒万丈的太阳慢慢坠入海底,只剩下起伏汹涌的水面。
他伸出手,慢慢为她拢了拢腮边的发,低声说道:“很辛苦吧?”
他的手指干净修长,抚过她微凉的颊,像是初春刚刚抽出的嫩叶,柔柔的扫过。
冷可情握住他的手,微笑道:“你放心,我很好的,这样有些事情做,能为你分忧,总好过每日在宫中无所事事,这样的日子过得才有意思,对不对?”
容卿的嘴唇动了动,正想要说什么,冷可情抢先一步说道:“再过一段时间,我肯定可以给你一个全新的白头山军营,让那些二世祖的爹都认不出他们来,到时候欢迎陛下视察指导啊。”
容卿听她这么一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无奈的笑了笑,“好吧。”
冷可情点了点头,“你自己也要多保重,铮严烈和漠王的动向要严密的注意,这两个人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我知道,”容卿握了握她的手指,十指相绕,“别担心我,好好照顾你自己便好。”
冷可情看了看时辰,“我得走了,还要去沈府一趟,回来一次,总要过去看看。”
“……好吧。”容卿有些不舍的说道,目光更深了些,似乎要把她看进眼底深处,“我在你的府里放了一些人,都是可信之人,你走的时候一并带去,你只身去那里,总是不太放心的,上次去的时候怕你带的人过多,引起那些士兵的不安,现在不同了,你答应我,要带些人走。”
冷可情知道他的担忧,也觉得他说得十分有理,自己身边只有三个人,总归是太少了些,若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无人可派也是一件很被动的事。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次走会带上他们,你放心吧。”
冷可情走出上书房的时候,她依旧是那个年少英武的将军,容卿并没有送出来,总要顾忌身份,不能太引人的注目,但是她仍旧能够感觉到身后的那两道目光缠绵如丝,落在她的身上。
心中有些酸涩,有些甜蜜,纵然有千般不舍,但总归是要走的,不能总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为他分忧,与他一同傲视天下,才是她想要的。
一路出了宫门,沈亢翻身上马,无意中一回头看到米开朗基罗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她不禁问道:“怎么了?”
“圣上说,”米开朗基罗苦着一张脸说道:“属下应该更瘦一些,眼睛才会显得更有神,说下次再见属下的时候,希望可以看到属下眼睛发光的样子。”
“……”沈亢。
主仆二人一路到了沈府门前,米开朗基罗上前叫了门,门应声而开,一个男人走出来,看到沈亢立即施了礼道:“参见将军。”
沈亢点了点头,她翻身下了马,对那人说道:“府中一切安好?”
“正是,”那人垂首说道,“将军放心。”
沈亢迈步走进府中,发现走之前还在修葺的一切地方已经修好完毕,想必是容卿派人做好的,维多利亚闻信也迎上前来,面带微笑着施了礼。
沈亢一见她,她也穿了一身男装,打扮成了一个小书童的模样,她的身边站着江朗,看起来她的这一身是出自江朗的手笔了。
江朗了却有心中的心愿,手刃了仇人,整个人看上去开朗了许多,眉宇间的阴郁愁色已经淡了许多,沈亢发现他也一个帅气的男人。
她看着两个人,心中也很高兴,“好了,进屋吧。”
维多利亚跟在她的身侧进了厅,沈亢发现屋子里的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两个包袱,显然是已经收拾了,要准备跟她一起走了。
沈亢笑了笑,想着自己一个女人在军营,很多时候还是有些不方便,有维多利亚跟着去也不错,也便默认了两个人的决定。
在府中转了一圈,日头已经开始往西转,沈亢点齐了府中的人,发现竟然有一百一十人之多,她想了想,总不能带这么多人前去,一来是不方便,二来若是京中有什么事情,也有自己的人才好。
她问了问这些人的姓名,发现他们竟然没有名字,而且统一姓“沈”,名字就是编号,从一到一百一十。
沈亢抚了抚额,对这么奇葩的方式对皇帝的心思进行了膜拜,然后点齐了从一到三十,再带上维多利亚和江朗,一齐出发去白头山。
为了防止这么多人太过此人注目,沈亢让他们分成了三队走,出城之后在城外集合,她带了维多利亚、江朗和米开朗基罗走东城门。
夕阳慢慢坠落,各色的晚霞铺满了天边,那些深浅的红、艳丽的紫、炫目的金交织在一起,是大自然最壮丽的手笔。
沈亢一边向前走着,目光无意识的在街上滑过,忽然,她的目光一凝,她发现了一个人熟悉的脸。
与此同时,米开朗基罗也发现了,他立即催马上前,低声说道:“主子,属下去看看。”
沈亢点了点头,米开朗基罗立即上前,来到那人的面前,翻身下马道:“李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亮一见是米开朗基罗,眼睛顿时一亮,双手抓住他说道:“长官,大事不好了!”
米开朗基罗的心头一惊,他低声说道:“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亮的目光中尽是焦急之色,米开朗基罗见他的神色,就知道一定是大事,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随我来。”
米开朗基罗带着他快步到了沈亢的马前,他觉得事情重大,直接向沈亢说更省时间,李亮一见到沈亢,更像是有了主心骨,急声说道:“将军!救命啊!”
五分钟之后,那三队分别出城的沈亢的人同时看到了天空中闪过的烟花。
那是特殊的信号。
三队人马立即原路返回,从不同的方向回到了沈府中。
沈亢已经把李亮带了回来,她暂时回不了军营了,如同李亮所说,出的事情果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李振铜,刀伤人命。
伤的还是一个攻疆人。
李亮额头上的汗抹了又出现,他结结巴巴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在他们训练结束之后,依照沈亢的指令,他们可以自由活动,而李振铜和他们几个人就活动到京城来了。
更要命的是,还活动到京城的青楼里来了。
李振铜他们之前也是经常来,不过后来沈亢掌管了军营,他们没有了自由,也不能再随意出入京城,自然也没有再来这种地方。
难得今天可以,一时间都玩疯了。
虽然说下午的青楼不营业,但是奈何他们的名头响,老鸨也不会有生意不做,当即便收了众人的银钱,招了姑娘陪着。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李振铜由一个姑娘陪着在厅中喝酒,他也知道今天虽然出来了,但是一更之前必须回去,所以也没有想着到要怎么样,不过就是打的喝喝花酒,放松一下的主意。
可是,一来二去,他像是着了魔一般,竟然拉着那姑娘去了房内,众人在厅中想劝又劝不住,无奈只好看着时间随他去。
谁知道,时间不大,便听到了尖叫声,众人觉得不对,急忙冲了上去一看,这惊异的发现,那姑娘缩在一房,衣服还没有来得及脱,而李振铜则是手握着一柄尖刀,那刀尖上不断的滚落着鲜红的血珠。
而在血泊之中躺着一个男人,胸口中溢出大片的血渍,张着眼睛,已经没有了气息。
看到那个男人的穿着打扮,众人更是倒抽了一口气,那男人竟然是一个攻疆人!
这下可大事不妙了,虽然说李振铜的家世显赫,但是众目睽睽,刀伤人命也是大事,杀人偿命,何况还是在这当口,杀了一个攻疆人。
更让众人想不到的是,这个攻疆人竟然还有同伴,几声听不懂的喝斥之声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几个攻疆人闯了进来,对着那尸首又喊又推,在确定人死了之后,都扑向李振铜。
李振铜却似呆傻了一般,也不知道反抗和还手,当众人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那几个攻疆人绑了,要送到官府里去。
李亮实在没有了法子,想着去李家报信,然后再回家去求父母,不想,在半路之上就遇到沈亢。
沈亢微微皱着眉头,李振铜给她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就是平时娇惯了些,少爷脾气有些大,但总得来说,是一个本性不坏的年轻人,最起码他没有指使过那些寒门士兵做这做那,也没有用轻蔑的眼光看过他们。
沈亢觉得,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