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致听了沈亢的话,再次对沈亢有了新的判断,他之前只是以为这个少年将军是初生的牛犊,像是一把刚开了刃的锋利宝剑,想要磨砺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光,这样谁也不怕,谁也不考虑的毫无章程的打法,在短时间内有效,但是若是长此以往,难免会沦为孤臣。
他本来是想着等到合适的时候提醒沈亢一想,今日听到沈亢的这番知,他才知道,原来沈亢已经什么都想到了,甚至比自己长得更长远。
沈亢要的,并不是只是把这些人控制在手里,以此来牵制那些朝廷大员,她想要的,是把这些人训练成真正的军人,可以为国效力的力量。
周东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唇边荡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在千里之外,他一直恨着的马世强,正冷眼对着两个人,眼睛里布满了杀机。
“你是谁?”马世强低声问道,那人轻轻放开李兆,从背后慢慢拿出一把刀来,那刀上缠了一层黑布,黑布扯开,露出耀眼的冷光。
刀身很宽,雪亮如镜,清晰的映着握刀之人的容颜,马世强看着那把刀,看那个人的眼眸,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道:“你……你……”
那人慢慢的站了起来,微微冷笑道:“马世强,你没有想到吧?我还活着。”
“周远行!”马世强觉得不可思议,当初那个人是自己亲眼看着死了的,满身的血,再无生还的可能,他怎么……
“苍天有眼,”周远行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只是很快便一闪而过,仿佛当年的伤痛,这么多年的苦楚和隐忍,都在这一瞬间弹指而过,“我还活着。”
“活着又如何?”马世强震惊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幸好我来了,看来此行收获不小,今日便一并把你们斩杀,也好让我心安了!”
“你真的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周远行的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反正你们在世人的眼中也是死了,”马世强慢慢抬起手,对准了周远行,“不妨再多死一次,成全了我,岂不是更好?”
马世强此时有些后悔,周远行的身手他是知道的,本来以为今天只是李兆前来,别说李兆现在是个残废,就算是身体完好的时候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他并未带着其它的武器来。
却不想,一个死的人,突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马世强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速战速决。
他抬手对准了周远行,突然看到周远行的目光越过了他,直直的向着他身后望去,周远行还大喊了一声,“把他交给我!”
马世强一惊,当初留在这里的人有好几个,现在并没有全部找到,他为人又多疑,周远行这样一喊,他立即就以为是身后还有人想要偷袭他。
一瞬间,周远行已经挥刀攻了上来,拦腰就是一刀,刀风凌厉,势头又疾又猛,身后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马世强急中生智,急忙来了一招铁板桥。
身子往后一仰,躲过了周远行的那一刀,双手往后一扬,对准了身后的人。
“嚓!”
剑光一闪,身后果然有人,只是那人像是熟悉了他的套路一般,早早的站在了他的身侧,而不是他的身后,他的袖箭,向着夜幕中的深处远去,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剑光落下,马世强弯着身子,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一股冰冷而坚硬的感觉刺入了他的小腹,满身的热力像是被瞬间冰了冰。
“咔!”天空中响起一声惊雷,一道闪电自天空遥远的亮起,瞬间照亮了这黑漆漆的树下。
马世强睁大着眼睛,看着闪亮光芒里的那个人,那人身材修长,气质冷冽,面容也算清秀,只是一张狰狞的伤疤毁了他的脸,看起来分外骇人。
许志远。
马世强的脸上浮现疑惑的惊诧之色,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会是许志远,那个曾经舍命救过自己无数次,那个为了自己毁了脸的人。
到底是为什么?
许志远却是面无表情,他抬头看了看周远行,点头说道:“剩下的交给你。”
周远行提刀上前,走到马世强的面前,冰冷的刀尖抵在他的咽喉之上,“把解药交出来!”
马世强扯了扯嘴角,鲜血慢慢的溢出来,“今天来就是想让你们死的,你觉得我会有解药吗?”
“你……”周远行满脸怒色,心中却是一痛,李兆……怕是不行了。
马世强却不再看他,只是看着许志远,他咬了咬牙,吐了一口血沫子,“为什么?”
许志远慢慢擦拭着剑锋上的血,他没有看马世强,只是低声说道:“不为什么,忠君之事而已。”
“忠君之事”,四个字让马世强的眸子猛然一缩,闪耀出最后的一点光彩,“你……是皇上的人?”
许志远极慢的笑了笑,一道道的闪电里他的笑意有几分意味不明,“你应该也是皇上的人,只是,你选错了路。”
马世强突然什么明白了,自己性子多疑,如果不吃点苦,怎么能成为自己的心腹?许志远一次又一次的在险境时出现,为的也是取得自己的信任吧?
那么多年……原来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他只是守在网口,静静的等待,看着自己慢慢的靠近,直到今天,把收网的绳子轻轻一拉……
漫天的血色在眼前铺开,那些鲜艳的红,如今从自己的身上喷出,竟然有了几分凄厉之色,马世强看到那一片的血光里,有闪电不停的闪过,闪电的光芒遇着眼前三张脸。
有什么落在脸上,有些凉。
下雨了。
天色将明,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时间。
白头山处在一片寂静之中,那些二世祖们花了几十两银子吃了一顿最贵的面汤,然后衣服也没有脱就直接上了床,睡成了死狗一样。
感觉眼皮刚合上不久,就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哨声,那哨子的声音很是特别,声音又长又尖,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来回的割着人的耳膜,无论睡得有多沉,也能够把人从梦中吵醒。
而且,那吹哨之人似乎气息特别稳特别长,大有不把众人吹醒就誓不罢休的感觉。
二世祖们从梦中惊醒,随后便听到有人在院中说道:“一刻钟,穿好你们的军装,带好你们的武器,出来集合!迟到者,一百个俯卧撑!”
二世祖们先是一愣,随即一片哀号之声响起,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什么所谓的“俯卧撑”究竟是个什么鬼。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贫寒士兵们都已经出来,他们没有挨饿熬夜,所以精神自然好很多,而一边则不同了,一刻钟过去,有三分之一的人还没有到场。
沈亢命人点亮了院中的火把,她扫了一眼站好的贫寒士兵,再看看那些东倒西歪的二世祖,不论人到没到齐,姿势是否标准,一看这两阵营之间的那远远的距离就微微皱眉头。
她看了看时辰,朗声说道:“时间到!”
米开朗基罗走到队列之前,“所有人,听我号令,按个头高矮,重新排列!”
所有的士兵都是微微一愣,但扫了一眼沈亢,谁也不敢不听,急忙按照米开朗基罗所说的重新排列。
屋子里还有人不断的出来,沈亢看了爱因斯坦一眼,爱因斯坦立即会意,对那些迟到的人说道:“你们!到这边来。”
那些人打着哈欠,被爱因斯坦领到另一边,刚站稳当,爱因斯坦便道:“来吧!开始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做什么,有人试探道:“长官,做什么?”
爱因斯坦扫了他们一眼,眉宇间心意严肃,“你们迟到了,奉将军令,迟到者,做俯卧撑!”
他看着众人一头雾水的模样,心中不禁好笑,他自己也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新奇,他整理了一个袖子,把袍角掖在腰带间,“看着啊,给你们示范一下!”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爱因斯坦双手撑地,身体笔直,双脚尖稳稳的点在地上,手臂伸开、弯曲,“看到了没?这算一个。你们迟到了,每人一百个!”
那些人看着这简单的动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就叫俯卧撑啊,简单得很嘛,总比挨罚好多了。
哪里知道,看似简单的动作,看着爱因斯坦做得也轻松,不到十个,双臂就酸得要命,腰也挺不住力气,双腿更是开始打颤。
爱因斯坦在他们中间转来转去,手中拿着一根长长二指宽的木板,看谁的动作不标准就来一下,“做好了!肚皮都挨着地了!”
“手看什么呢?伸直了!”
“腰用力!”
那些没有迟到的人看着这边的惨相,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迟到,沈亢看着他们的神色,微微笑道:“好了,都记住自己的位置,你的前后左右是谁,以后再集合的时候,就按照这个队列来站,错了就要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