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要找袁冲,沈亢在军营则要找那些二世祖士兵。
头前带路的这一个早已经领教了米开朗基罗的厉害,不敢再有任何的不敬,打开城门,沈亢骑马而来。
那人微眯了眼睛,扬着头,看着策马而来的少年将军,心头不由得一震。
那人金盔金甲,头上的盔缨迎风飘摆,似是在空中飞溅开去的鲜血,明明只是淡淡的笑着,却透出肃杀之气。
乌眉微扬,一双眼睛似天边的金色流光倾入,星星点点,遥遥的望来,让人忍不住摒住呼吸想要叩拜。
原来……这就是沈亢,这几日风头正盛的少年将军?
那人正想着,沈亢的马在他面前停下,她微微俯身,眼睛里似笑非笑,“你是谁?”
“我……属下李召阳,见过将军。”李召阳说着,急忙施了礼。
“李召阳,翰林院大学士李重明的次子,今年二十一岁,未婚妻姓赵,婚期就定在今年的腊月十八。”沈亢慢悠悠的说完,手指轻轻拉住缰绳,她顿了顿,微笑道:“本将说得可对?”
李召阳听着,每个字都像是砸在他的心头,沈亢的手指另一端拉住的好像不是马缰绳,而是他的心尖。
他急忙沉声说道:“是,将军说得对。”
“很好,”沈亢点了点头,“其它人呢,怎么只有你自己在这里?”
“属下……”李召阳微微犹豫,那些人都在,不过,此时恐怕真不是被沈亢瞧见的好时机。
李召阳隐约觉得,这个沈亢似乎比传闻中的还要厉害,他有些发慌,想说,却又担心说了之后会引起其它人的不满。
沈亢慢慢的直起了身,她的眸光落在远处,声音虽轻却字字坚定,“李召阳玩忽职守,守门之时竟然在此睡觉,本将便罚你在这里连续站一天一夜,至于其它的人,等本将找到他们再一同论处。”
李召阳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受了罚,但是却能够避免带着沈亢去找其它的人,他直了直腰背说道:“是!属下遵命!”
沈亢一带马,马蹄向前,继续向城中走去,刚走出没有几步,沈亢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传来,“你似乎不想带本将去找他们?想必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儿?本将挺感兴趣。”
“……”李召阳转过身,看着骑马远去的沈亢,微微的打了一个寒颤,或许……白头山会从此真的不太一样了。
沈亢慢慢骑着马在营中各处逛着,她一边看一边把这里的格局和之前看过的地形图重合,前面没有人,她跳下马,把马拴在树上,带着米开朗基罗和爱因斯坦以及周东致一起往里走。
周东致是第二次见到沈亢了,第一次是在朝堂之上,铮严烈的指责发难和雪凝郡主提出的滴血认亲,都看在周东致的眼中。
本来觉得此人可能是因为某些关系背景才能得到皇上器重的感觉竟然在那一次之后荡然无存。
周东致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行事作风和一个人有些相像,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是究竟是谁,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但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周东致对沈亢没有产生过多的排斥感,相反越相处越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
他跟着在后面,准备看看沈亢究竟如何面对这些二世祖士兵,其实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他虽然没有看到,但是也能够猜个大概。
果然,一行人转到最后面的一层院子,便听到了喧闹之声。
“快!快!下注!”
“买定离手!不许反悔!”
“买大!买大!上一次开的就是大!”
“这次没准就是小呢!”
“哈哈,我就觉得是大,买大!”
沈亢的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她放轻了步子,慢慢进了屋,屋里正玩得热火朝天,热浪扑面而来,热辣的阳光从窗子里扑进来,照亮那些年轻的脸,一双双眼睛中燃烧着欲望,紧紧盯着赌桌中间,根本没有人发现有人进来了。
沈亢慢慢走了进去,低声对旁边的一个人说道:“哎,这是在玩什么呢?”
那人正忙着看色子,头也没有回的说道:“赌大小啊,你没玩过?到底玩不玩?玩就下注!”
“对,对!玩就下注,不玩就别在这里废话!”立即就有喊道。
“当然要玩,”沈亢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我没有带现钱,这个东西行不行?”
她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件东西来,金灿灿的往桌子中间一抛,一条金色弧线在空中一划,滚落到桌面上。
看色子的人一怔,随手把东西抓在手中,嘀咕道:“这是什么东西?能不能当钱?你可别……”
他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了那上面刻着的字,那是一枚金色的章印,四四方方,赤金打造,右下角还刻着“内务府制”几个小字。
他疑惑的转过头去,微眯了眼睛看着沈亢,眼前的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乌眉如墨,双眼晶亮似星辰,他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如锋芒般的冷意。
他短促的一笑,“原来是沈将军到了,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他说着“恕罪”,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把手里的东西一抛,又扔给了沈亢,“抱歉,本赌局只收现钱,这种东西不收的。”
“噢?”沈亢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本将来得匆忙,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用到钱的地方,但又实在想一起玩。”
她顿了顿,看着手中的金印,众人看着她,忽然觉得那金印的光芒似乎折入她的眼底,冷而亮。
她再抬起头来时,依旧是淡淡的笑意,“既然你说这东西不行,不如本将再拿另一样东西给你看看?”
“行啊,”那人语气微微透出傲慢,他敛了眸子,想看看沈亢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忽然乌光一闪,微凉的气息划破四周的空气,“夺”的一声响,一柄黑沉闪亮的乌铁匕首刺在桌子中间,匕首柄还在微微的颤抖。
众人的呼吸微微一滞,方才还热闹的大厅突然间就陷入一死寂,一丝声息也无,只余下轻微的呼吸声。
“这东西?”那人微怔之后,随即露出鄙视的神情,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刀锋,刀柄的方向对着沈亢往前一递道:“看来沈大人真是不太熟悉我们这里的规矩,这东西更不行了,血腥味太重,我们可接受不了。”
众人的呼吸再次紧了紧,眼睛盯着沈亢,看她究竟会如何,米开朗基罗等人眸子微微眯起,但在没有深亢的命令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周东致也静静的看着,这是一个下马威,这些二世祖不会随意被人收服,今日这次对抗,最为关键。
门外无声的聚集一些听到消息前来观看的寒门士兵,他们的人数比这些二世祖少,又没有什么背景,进入军营大多数也是为了吃碗饱饭,这些二世祖平时都排斥他们,他们虽然不满,但也没有说过什么。
沈亢盯住那人,眼睛深沉似海,平静没有波澜,但是就是这样的平静,却让人有些心惊,总觉得这样的平静之下蕴藏着巨大的汹涌波浪。
沈亢慢慢的伸出手,接过那人手里的匕首,她忽然极慢的笑了笑,那人还没有松开手,手指还没有抽回,沈亢的握着刀柄的手却突然一翻,刀锋立即翻转了方向!
“哧!”
一声微响,却像重锤敲在众人的心上。
随即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在四周闷热的空气中汹涌的逼来,众人都忍不住摒住了呼吸,眼睛瞬间瞪到最大,只见一小段白色的东西带着鲜血从那人的手上滚落,分明就是一小段手指。
“啊!”
那人惨叫了一声,立即扔了手中的色子,捂住伤口低头大声的呻吟起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立时便湿了额角的发。
他一边叫着,一边怒道:“你……你敢!”
“如你所愿,”沈亢收回匕首,米开朗基罗立即双手奉上一块帕子,她接过,慢悠悠的擦拭着刀身,声音平静道:“规矩?你们和本将讲规矩?本将是皇上指派到这白头山来的最高长官,规矩应该由本将来定。”
她把擦过匕首的血帕子往桌子上一扔,轻飘飘的落在桌面上,鲜艳的红色泼辣辣的刺着众人的眼睛,她继续说道:“至于这血腥气,这里是军营,将来你们都是要上战场的,现在闻不惯血腥气不要紧,本将会想办法让你们习惯的,敌人的,或者你们自己的。”
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眼睛中浮现几分惊恐之色,看着眼前这个始终面带微笑,动起手来却有雷霆之势的少年将军,他们未来的长官。
“你……你好大的胆子!”那人捂着伤口依旧叫着,“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李建旭,秋尚忠是你的姨夫,秋晋杰是你的表哥,今年二十四岁。”沈亢接口说道,在李建旭的错愕眼神中,她环视着四周,目光在众的面上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