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朗的呼吸慢慢被拉紧,后背有些发凉,他感觉像是被命运之手扼住了喉咙。
原来……一切都早早的写了在结局里,只是他从未回头去看,也未曾看到一直在身后的,似魔鬼一般的森然笑容。
冷可情微微叹了一口气,一直在苦苦寻找,找来找去,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却又有些不忍。
“能否把他交给我来处理?”半晌,江朗低声说道。
“好。”冷可情没有丝毫的犹豫,爽快的答应道。
江朗没有想到冷可情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不由得看她一眼,目光深深,最后低声说道:“谢谢。”
冷可情没有说话,转身顺着原路往回走,米开朗基罗快步迎上来,她低声道:“暗中保护他,他那个师兄不是好惹的,一定要保证江朗的安全。”
“是。”
冷可情没有再作停留,快速撤了出去,回了棺材铺,其实她去这一趟想做的除了看看铮严烈是否会联系漠王,再就是带着江朗去见一见这个神秘的人物,看来,她猜对了。
了却了江朗的心事,也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接下来,再去军营,江朗便可以无牵无挂了。
她刚刚到了棺材铺的院中,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响,猛然回头一望,看到皇帝陛下微眯着眼睛,正打量着她。
她心中一动,扭着腰肢上前一步行了礼道:“奴家见过公子。”
冷可情说完,自己都把自己恶心着了。
容卿面沉似水,他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身上的衣服是眼下京城中最流行的式样,轻柔的薄纱,在这样炎热的季节都显得单薄了些,领口和袖口上的花绣得精致,他脑海里浮现冷可情的模样,不知道若是她穿上的这样衣服,会是怎样的一种风情?
一想到冷可情,他便对眼前的女子没有了兴趣,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冷可情心中暗笑,福了福身说道:“奴家在这里等人,”她说罢,抬头看着容卿,眼神清亮如水,“好像公子你也不是这铺子里的人?莫不是也是来等人的?”
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姿态如柳,层层的纱裙裙摆拖在地上,那种滑过地面的细腻之声,在此时听起来分外清晰。
容卿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步,他的眼神平静无波,长眉微微扬起,似苍鹰有力的翅膀,眸子里倒映着女子美妙的姿态。
冷可情身子突然一晃,似是脚下站立不稳,双手急忙搭住容卿的手臂,支撑住身子,慢慢的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神。
容卿微微俯首,眸子深沉如海,里面的光亮犹如海上初升的明月,无垠而浩瀚的光芒刹那间投射过来。
冷可情心中咬牙,脸上却露出美丽温婉的微笑,声音更柔了几分,“公子……”
容卿伸手握住她的手,脸更凑近了些,眼神深处似有淡淡的温情,他忽然拥住她,姿态力道都十分霸道,手指刚好抵在她后背的大穴上,让她的身子忽然一软,失去了力道。
冷可情微微一惊,却有淡淡的酸涩涌上心间,忽然有些后悔这样的试探,试来试去,竟然试出自己的伤心。
她还没有后悔完,容卿温热的气息扑过来,拂在她的鼻尖,是他身上特有的香气,他更紧的搂住了她,温润的唇就在她的耳垂处,让她的身子一阵的发麻。
心中却是无限的凉意和失落。
忽然听到他轻笑了一声,胸膛微微的震动,只听他说道:“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好像是第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的珍惜一下。”
“……”冷可情霍然瞪大了眼睛。
这个家伙!竟然早认出了自己,还在这里假装!
冷可情虽然恼怒,但方才的那丝酸涩不悦已经在他的呼吸里消失无痕,她刚想要说他几句,只觉得唇上一暖,他的唇轻轻吻下来,连心尖都似乎被烫了烫。
隐约中她听到自己抱怨,“怎么……能认出我的?”
“因为……世间只有一个你。”
容卿与冷可情温情无限,漠王却怒火中烧。
面对着铮严烈这么一条疯狗,他的脸都笑得疼了,最后实在再无法装出笑容来,便只是淡淡的喝着茶。
铮严烈确实急了,他不能不急,到京之后他做的事一件都没有做成,计划一个接一个的失败,就像是撞到了鬼一样的邪门。
现在不但丢了世子之位,竟然还让赫连烨给捡了去,手中也失了雪凝这枚有用的棋,如今身边可用的人一个个少了,何况……那个巴图力也不知道到底对不自己是不是真心效忠。
他看出漠王的淡漠,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对方要的是盟友,结盟也是需要资格的。
铮严烈咬了咬牙,看着漠王说道:“王爷,只要您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只要您的大志还在,在下便愿意效力,等到王爷事成,在下也不再要求东南十四州,只想求王爷一件事。”
“嗯?”漠王微微挑了挑眉,抬起眼睛来看着他,“把赫连烨交给你?”
“王爷英明。”铮严烈点了点头,眼睛里闪动着阴冷的光,“不错,我只要赫连烨。”
“可是……”漠王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容在光影里似一朵妖娆带毒的花,“您还有什么力量相助于本王呢?换句话说,本王需要的是盟友,而不是手下。”
“王爷,”铮严烈的身子向前倾了倾,声音也更低沉了几分说道:“您不会真的以为,在下只身到京城来,身边只会带几十个人吧?”
漠王的眸子一锐,顿时放出几分光彩,他微微侧首,脸部的线条精致而优雅,“你的意思是……”
铮严烈傲然一笑,“早在接到圣旨的时候,我就暗中派出了一千精锐,分批分路向着京城进发,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父王都不知道情,他老了,胆子也越发的小了,若是被他知道,他是一定不肯的。”
“好魄力,”漠王轻声赞叹道:“本王现在才发现,你登上世子之位,或许靠的并不只是运气。”
铮严烈咬了咬牙,眸子眯着似一只危险的猛兽,“我从来就不相信运气,只相信自己的谋划。”
“那么,你的一千精锐在哪里呢?”漠王也不傻,他总不能轻易的就相信铮严烈的空头支票,谁知道是真是假?
“王爷放心,”铮严烈微微笑道:“这一千人就在隐秘的地方,只待我的一声号令,您只要相信,我是真心愿意为您效力的便好,待到事成,我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要,只要赫连烨。”
漠王的折扇轻轻击打着手心,他微眯着眸子,在心中盘算着,半晌,铮严烈听到他说道:“好。”
漠王与铮严烈分手,一前一后从后门出来,却没有发现风炎的影子,他不禁有些纳闷,风炎一向行事谨慎,今日怎么没有守在外面?到现在也不出现?
漠王想了想,此地不宜久留,风炎或许发现了什么紧要的东西,去追查了也说不定,于是他弯腰进了轿子,并没有等风炎。
他不知道的是,他永远等不到风炎了。
冷可情在棺材铺的后院中与容卿在树下喝着茶,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装扮,只因为容卿说那衣服太丑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得很,皇帝陛下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穿这种衣服吧?
容卿抿了一口茶道:“内务府已经准备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任?”
“当然是越快越好。”冷可情放下茶盏说道,“今天在朝堂上这么一闹,铮严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困兽之斗,有时候反而会有想象不到的斗争力,背水一战往往能够激发人的潜能。”
容卿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这样罢,明天你准备一下,若是料理清了,后天便可以启程。”
“好。”冷可情说罢,抿了抿唇,看着他说道:“你……自己一个人坐镇京城没事吧?”
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十分白痴,自己才来了多久?容卿自从十几岁登基,已经稳坐龙椅这么多年了,以前经过多少大风大浪,那个时候她好像还没有出现呢吧?
容卿倒是十分受用的样子,脸上浮现几分笑意,嘴角翘起扯现温暖的弧度,低声说道:“你在担心我?”
冷可情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觉得你是个病人,所以,想要嘱咐你,要放宽心,心情保持舒畅,才会好得更快。”
容卿点了点头,“是,是,我知道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复发了,不信要不等到事情了结了,你回宫中确认一下?”
冷可情微微怔了下,她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黑亮,似是有几分期待,几分希望,她忽然很想告诉她自己的来历,告诉他自己心中一直以为的隐忧,可是,刚张了张嘴,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空气中还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两个人迅速的对视了一眼,笑容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