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这话说得奇怪,声音又着实在太高,引得不少过路的人以及在店里吃饭的人观望。
沈亢主仆三人也不例外,抬头望去,只见门外站立一个……看不出具体年纪的人,看着身材和皮肤的紧实以及听声音是个年轻人,这个人太脏,头发也没有梳理,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
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袖子早已经不见,露出两条手臂,上面是黑一道白一道,尽是污渍。
他的腰中扎着麻绳,腿上的裤子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露出的腿也是脏乎乎的,脚上的鞋子破洞到处都是,让人怀疑会不会一走就会掉下底儿来。
这么一个人物,也难怪小二会不让他进门,这的确是有损人家的生意,弄这么一主儿往这一坐,别的客人还吃不吃?
沈亢想起之前在酒店住宿的时候,以及参加一些高级的宴会,好多地方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大家都知道,如果不穿得正式一些,根本不能进门。
自古一理,人家毕竟还要做生意。
所以,沈亢并没有觉得奇怪,也没有觉得有出头的必要,见他没有什么反应,米开朗基罗和爱因斯坦两人也并没有多事的打算。
但是,他们三个所在的位置离门比较近,那乞丐一眼就瞧见了他们,扯着嗓子喊道:“我说,三位公子,你们倒是给评评理,我穿得是破了点儿,但是又不是不给钱,这店家如此欺客,是不是有点狗眼看人低?”
“我说,你说话不要太损,你说谁是狗?”小二一听这话立即不乐意了。
“谁拦着我不让进,就是谁。”乞丐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小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们家不做你的生意,行了吧?你觉得哪儿好就上哪儿去,你的钱我们挣不了,这行不行?”
“不行!”乞丐还没完了,越说越生气的样子,跺着脚叫着,让人不由得担心跺得太厉害,鞋底子会掉下来。
“里面好多客人,懒得和你废话!”小二也不想再和他纠缠,“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快走!”
小二说罢,转身就进了饭馆,不再理会那人了。
那人的眼珠转了转,见小二转了身,身子一矮,像条鱼一般就溜了进去,小二一转头看到他钻了进来,立即叫道:“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快出去!”
那乞丐却不肯再去了,左躲右闪,居然朝着沈亢他们这一张桌子而来,他跑到沈亢的旁边,叫道:“这位公子,你说句公道话,他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凑合,一股子刺鼻的味道让沈亢有些受不了,她下意识的放下筷子收回手去摸鼻子。
变故就在这一刹那!
那乞丐的目光突然一锐,手指在破上衣里一划拉,有什么东西被摸了出来,光芒一闪,直奔着沈亢而来。
米开朗基罗坐在沈亢的左侧,他一直保持着警惕,无论是何人近沈亢的身,他都备加留神,在乞丐的手伸入破衣中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
就在光芒一闪的时候,他立即起了身,一半身子挡住了沈亢,左手此时伸了出来就想要招架。
此时却再生变故!
乞丐手中的光芒突然方向一转,放弃了沈亢,直奔米开朗基罗的左手臂就是一下!这一招出乎米开朗基罗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对方的目标突然成了自己,方才的招式再也无法改变。
“哧”的一声微响,血光溅起!
与此同时,爱因斯坦的招式也到了,他一掌拍在了那乞丐的胸口上,乞丐后退了几步翻倒在地,也没有起身,就地一滚便滚出了饭馆,钻入了人群中。
一切只是刹那之间。
饭馆里的人都愣住了,小二也吓得脸色苍白,直到那乞丐消失在人群中,爱因斯坦追了上去,人们才回过神来,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
沈亢的脸色沉冷似水,她低声对米开朗基罗说道:“看看你的伤怎么样,有没有毒?”
米开朗基罗撕开了布料,仔细的看了看,血是红色的,口子虽然有些长,但也没有什么,不过是皮肉伤,他摇了摇头,“没事,主子放心。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沈亢微微眯了眯眼睛,想着临出门时冷肃所说的话,不由得目光更冷,看起来,这京城之中想要自己的命的人还真是不少。
不过……她有些疑惑,方才那人的攻势明显是冲着米开朗基罗来的,怎么会?这其中有什么含义?
一时之间有些想不太明白,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看了看米开朗基罗的伤,的确也没有什么大碍,皱眉道:“也不要大意,注意多观察几次,有没有随身带着药?快点上上包扎一下。”
“是。”米开朗基罗手脚麻利的掏出药瓶撒了些。
正在此时,爱因斯坦从外面回来了,沈亢看着他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便知道没有什么收获,他迈步到了沈亢面前,垂首道:“主子,人跟丢了。”
沈亢看着街上川流的人群,想必对方是有备而来,早就想好了退路,爱因斯坦跟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总会抓住他的,伤了我的人,就这么完了?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主仆三人出了饭馆,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思,便向着沈府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半路,发现前面围着一群人,外面的人都踮着脚尖,伸长着脖子往里看着,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么。
沈亢也没有太在意,想必也就是一些打把式卖艺的,古代的街上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好玩的?
他对这些也没有兴趣,便想着绕过人群里走,忽然听到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打死他!打死他!”
嗯?沈亢微微一愣,什么把式还值得把人打死?莫不是是在打架吧?也不对,打架拳脚无眼,外面的人不会围得这么结实,就算是看热闹也得远远的看才对。
里面又有一个说道:“你们谁敢?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攻疆口音!
沈亢立即停下了脚步,目光一锐,转向人群,米开朗基罗和爱因斯坦也听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米开朗基罗留在原地保护沈亢,爱因斯坦则走到人群外围。
他对一个看热闹的人说道:“这位兄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哎,你还不知道吧?这里面啊是一个攻疆人和一个咱们本地的人,那攻疆人在街上骑马,撞到了人家的摊子不说,还把摊主给打得半死不活,刚被医馆的人抬走了,现在生死不知呢。”
“噢?居然这么嚣张?”爱因斯坦一脸惊讶的问道。
“谁说不是?那摊主的家人来了,揪住他不让他走,他还想打人,大家这才围住他,让他走不了。”
“对,就该如此。”爱因斯坦附和道,“我去回我家公子一声,一会儿也来围着。”
爱因斯坦说完,转身到了沈亢的近前,把事情说了一遍,沈亢合着扇子慢慢敲打着掌心,铮严烈被自己逼到这份上,到底他会选择沉寂,还是选择把怒气释放搞乱京城?
沈亢正想着,忽然有人走上前来,先是疑惑的瞧了他一眼,再犹豫着上前,恭敬道:“请问,你是不是……沈亢沈将军?”
沈亢转过头看着此人,穿一件圆领薄绸长袍,眉目端正,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看这气质像是一个商人。
她点了点头,“你是?”
那人惊喜道:“您真是沈将军?真是太好了!那天您骑马出城的时候草民看到过您,今日一见,风采依旧,草民心中真是又惊又喜,草民还唯恐认错了人呢。”
沈亢看着此人能说会道,便道:“你是这条街上的?”
“正是,”那人高兴道:“草民就在这条街上开了家粮行,做生意好多年了。”他说罢,转过头对人群说道:“诸位!沈将军在这里!快来见过沈将军!”
沈亢的眉头微微一皱,人群中的人已经起了骚动,不少人惊喜的转过头来看向沈亢,有人喊了一声:“见过沈将军!沈将军,您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对啊,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沈将军最公正!”
“请沈将军说句话吧!”
沈亢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人声,觉得头有些发晕,呃……这样的事儿不是应该找京兆司或者是向衙门去报案吗?自己一个武将管这些是怎么回事儿?
好像根本不是一个系统好吧?
她清了清嗓子,向前走了一步,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那一双眼睛目光热烈而期盼,那些拒绝的话,她忽然就无法说出口。
她的目光看向里面,外围的人便主动让了开来,里面的那个攻疆人和那一匹马也露出出来。
那攻疆人看着沈亢,目光中带着冷意和恨意,脖子梗着,像是块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
沈亢微微冷笑,看起来自己在这些攻疆人的眼中算是坏透了,成了他们的公敌,不过也这无所谓。
她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