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未看着姗儿的尸首,脸上浮现几分沉痛之色,声音坚定道:“别的不敢说,姗儿一向是恪守宫中规矩,不曾有一分逾越的,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因为将军的轻薄就自杀身亡?”
沈亢一听这家伙的话,这是认定了自己调戏了这个宫女,逼得她在此自尽了。
沈亢看着李正未,眼光闪动,似冷光烈烈的刀锋,“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本将来问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沉声说道:“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急忙回过头去,只见容卿正面容沉静的站在那里,他独自站在光影里,周身披了一层淡淡的光,冷然沉静,似海边屹立的石。
李正未心中一惊,但是眼角扫过姗儿的尸首时又定了定,这件事情发生在这里,早晚都得让皇上知道的,反正人是死在这里了,他姓沈的百口莫辩。
他为了抢夺先机,急忙上前一步说道:“皇上,皇上!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姗儿,奴才先前发现她不见了,还以为她是偷懒了,不想竟然……被沈将军害死在这里,请皇上……为姗儿做主啊。”
容卿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的目光掠过众人,直接看向沈亢,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沈亢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对着他耸了一下肩膀。
容卿又看向那个躺在地上的宫女,他看得仔细,一一滑过宫女身上的每一样装束,当看到那枚玉钗时,眉心突然跳了跳。
他看向李正未,沉声说道:“你是说,是沈卿害死了这个宫女?”
“正是。”李正未急忙道,他往前跪爬了两步,“回皇上,姗儿是皇后娘娘得力的宫女,一向恪守宫规,人也聪明本份,皇后娘娘还想着等太后的身子好了,便去回了太后,把姗儿的背景来历重新查一次,然后便提升她做大宫女。谁知道……”
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轻轻一叹,那叹声里有惋惜,有无奈。
沈亢听着他的话,越发觉得这个家伙真是嘴毒,只不过三两句就说明了姗儿的重要性,她虽然只是普通的宫女,但是却得了皇后的青眼,若是此事不好好处理,皇后那边也说不过去。
沈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浅浅笑着,她心中明白得很,若是李正未换个别的说法也便罢了,但是他偏偏抬出皇后来,现在的容卿,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年少初登基的时候,最听不得的便是这种威胁话了。
再说,自己是什么身份,容卿心中有数,别的还好些,要说这个对宫女意图不轨,逼其至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宫女长得并不怎么样好吗!若是想要对漂亮宫女不轨,自己身边就放着两个现成的,安慧和维多利亚哪个不比这个漂亮?
“李正未,”容卿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脸上的神情依旧沉静,“你确定,你说得实话吗?”
“奴才……”李正未有些犹豫,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太正常,一个两个都太沉得住气,根本不像是网中鱼那急切想要摆脱网,摇头摆尾的样子。
倒是自己……总是紧张着,这一颗心总是无法安稳。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绝对不是。
“嗯?”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容卿的长眉一挑,眼角的光立时厉烈锋利起来,像是沉沉的刀锋压过来,让人心生寒意。
“……是。”李正未吓得一抖,急忙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并未见事情的经过始末,只是看到姗儿的尸首在此,而沈将军又说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所以……”
“沈卿,”容卿转头看着沈亢,眼神深处似乎有淡淡的笑意,“你怎么说?”
沈亢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家伙真是爱演,好吧,就陪你演一演,满足你好了。
她清了清嗓子,“皇上,李公公的故事说得精彩,这是臣今天晚上听到的第二个故事了。”
“噢?”容卿来了兴趣,“第二个?那第一个是什么?”
“第一个?”沈亢一指地上的姗儿,“自然是她告诉臣的,她说家中生活凄苦,为了幼弟和老母不得不入宫为奴,而这位李公公看上了她,威胁她要请皇后娘娘把她赐给李公公做对食,这姑娘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又担心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这才求到了臣的门下。”
“只是,臣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突然又死了。”沈亢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事情真的如她所说一样。
李正未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他自然知道沈亢说得都是真的,这是他之前就交待姗儿要这么说的,否则的话就让她的家人永远消失,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居然成了沈亢的说辞,听起来也确是自己存了私心的样子。
他有些心虚的去看自己的堂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去扭过头看他,只是觉得心中复杂纷乱,一时难以平静。
“李正未,”容卿听了沈亢的话,微眯了眸子道:“你与沈将军各执一词,朕一时也难以决断,只是……关于你所说的一切,你有证据吗?”
“这……”李正未自然是没有证据的,他本来准备好的证据就是姗儿本人,是想让她在人前死去的,可惜现在早了一步,让这姓沈的有了借口。
“皇上,”李正未咬了咬牙,“奴才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是,姗儿的尸首在这里,没有比这更好的证据了,不知……沈将军可有证明他自己清白的证据?”
还真是牙尖嘴利。
“这也太勉强了些,”沈亢的话悠悠的传来,“人死在这里就是证据?若是本将喜欢,李公公的房中今天晚上可以有十几个尸首,你信不信?”
“……”李正未吞了一口唾沫,想着自己在床上睡觉,床上突然多了十几个尸首的骇人场面,后背不禁有些发凉。
“不过……”沈亢的话锋突然一转,“本将倒是有一个证据,证明本将的清白。”
“噢?”容卿问道:“什么证据?”
沈亢没有立即回头,而是回头看了看李正未,“李公公,你方才说,这宫女恪守规矩,从未做过逾越之事,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李正未立即说道。
笑话……若是把姗儿说成一个荡妇淫娃,那还能赖到沈亢的身上吗?
沈亢似乎早知道他会如此回答,脸上浮现一个古怪的笑意,手指摸着下巴,带着疑惑道:“那么,她的身孕是从何而来?”
一屋子的人惊得差点掉出眼珠子,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这……怎么可能?
“什么?”容卿也有些诧异,“她怀有身孕?”
“正是,”沈亢点了点头,“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已经三个月了。皇上,三个月前,臣还没有回京呢。”
容卿的脸色立即沉了几分,目光如凛冽的寒风般,看向李正未,他没有发问,但是那股气势却足以让李正未心头颤抖。
沈亢也看着李正未和他的堂弟,李正未听到自己说这个宫女有身孕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震惊之色,而他身侧的他的堂弟,则是飞快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宫女的尸首一眼,又瞬间的垂下头去。
“李公公,本将军在等你的解释。”沈亢冷声道。
“这……她……”李正未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此时他的思维有些混乱,事情并未按照预料的进行,反而是出了太多的意外,他发现这件事情正朝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凶猛而狠厉的发展。
“恪守宫规会未婚先孕?”沈亢声音如钉子般,“这还真是稀奇,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李公公,你眼明心亮,心中可有数?”
李正未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去反驳,他自然是知道这个宫女有了身孕的,否则,今夜的必死之事也不会派她前来,只是……这件事情极其隐秘,连皇后都不知道,这个沈亢是怎么知道的?
沈亢看着他变幻的眼神,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由得在心中冷笑,虽然自己不是什么神经,但是对一些简单的医术以及包扎之类的还是懂的,常年做任务受了伤也是常有的事,这点事儿还难不倒她。
何况,她在与那宫女近距离对视的时候,便看到她的脸有些微微的浮肿,脸上虽然擦了粉,但是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脸上的淡淡斑痕,恐怕这些都是因为怀了身孕所致。
只可惜……沈亢替这个女子有些不值,看起来,她所托付的这个人,并不是什么敢做敢当的男子汉,倒像是个缩头乌龟,想要躲起来了事呢。
李正未的额角慢慢渗出冷汗来,事情到了这一步,要想回头是不可能的了,唯今之际只有硬撑下去,若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他短促的一笑说道:“奴才不知道沈将军是什么意思,身孕?怎么可能?姗儿她一向本份,这种事情断无可能。”
“断无可能?”沈亢一字一字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