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亢把手中的匕首抛了抛,冒牌货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刀,脖子上还在不停的冒着凉气。
沈亢看着他似笑非笑,“既然是无意闯入的,本将军现在要休息了,麻烦你哪来的回哪去吧,”他顿了顿,眼睛里的光芒似那刀光一闪,“记住,你从来没有见过本将。”
“……可是……”冒牌货有些犹豫,他想了想说道:“如果将来被陛下知道,他会杀了我的……”
“如果你不答应,那么本将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沈亢笑眯眯的说道。
“……”
沈亢看着冒牌货原路返回,多宝格重新合拢再次恢复原状,他摸了摸下巴,眸子眯着像是一只狡猾的狐。
他已经决定了,那处别苑,还有那个新得的恭王府,都要修上这种机关秘道才行。
关于那个冒牌货……他的目光闪了闪,容卿这个家伙,居然没有告诉自己,幸亏今天及时发现,否则的话,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怎么办?
这个冒牌货还的确是相像的很,不但是容貌,就连气质也有七分像,平时那些后宫中的妃嫔、侍卫、宫女太监的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他,被他蒙过去简直就是太简单的事儿。
可惜,他今天遇到的是自己,一来是对容卿说话口吻都极为熟悉,再者就是方才容卿在殿内穿的和这货身上穿的根本不是同一套衣服啊,现在的这种情况,他哪还有闲心去换什么衣服?
想必这个冒牌货是听闻太后身子有恙,来这里等候容卿的时时吩咐,有备无患,不想竟然被自己给撞见了。
沈亢翻了翻眼皮,对于容卿的这次“藏私”有些不太满意,他决定,等到忙完了这一段,自己也要找一个替身,没事的时候也来一个障眼法给某些人瞧瞧。
他坐在椅子上,脑子里的思绪胡乱飞扬,坐着坐着,竟然慢慢的睡着了。
沈亢在这边安睡,皇后在宫中可一丝睡意也无,她满腔的怒气就像是在肚子里开了锅,燃着她的五脏六腑,把她的理智一点一点的烧成灰烬。
“滚出去!”皇后一路疾步回了宫中,对殿内的那些宫女太监道。
李嬷嬷急忙迎了上来,对着那些宫女太监们递了一个眼色,那些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反手关上了房门。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李嬷嬷看着她脸上的怒气,未施粉黛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头上的凤钗也有些歪了。
皇后一把抓下头上的凤钗,狠狠的扔到梳妆台前,怒道:“敢和本宫作对,他活得不耐烦了!”
李嬷嬷小心的过去,把凤钗捡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没有摔坏,她的脑子里快速的转着念头,她被留下来看守,漠王刚走不久,皇后终归还是不太放心,没有让她跟了去。
现在皇后这般模样,明显是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手中的凤钗精致美丽,在烛光里散发着熠熠的光,上面配有各色的宝石,镶嵌在凤尾,栩栩如生。
“皇后娘娘,这凤钗是您三年前生辰的时候,皇上送给您的,您忘了吗?”她的语气轻缓,带着提醒的意味。
皇后抿了抿唇,转头盯住那凤钗,眼睛里怒意似乎退了些,然而,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火气再次大涨,她冷笑了一声,声音也沉了下去,“不过是一只钗而已,他现在的心中哪里城还有本宫的位置?”
她顿了顿,眼睛里的杀机一闪,咬了牙道:“现在一个外臣都敢对本宫无礼,他还不是仗了皇上的势?”
“外臣?”李嬷嬷一愣,她隐约觉得今天晚上皇后的怒气似乎和这个“外臣”脱不了干系,可是,皇后不是去了太后的宫中吗?又怎么会有什么外臣出现在那里?
“一个年轻的将领,模样倒是俊俏,可本宫瞧着却是不顺眼得很,他似乎根本不把本宫放在眼中,还出言不逊,真真可恨,本宫恨不能杀了他!”皇后的脸色苍白,乌黑的瞳仁里冷光闪动,有几分骇人。
李嬷嬷的心头跳了跳,她上前一步,安抚道:“娘娘,您先不要生气了,既是外臣,恐怕也见不到几次,他还能反了天不成?说不定是皇上有什么差事派给他,且让他得意几天,等到这股劲儿过了,您再给皇上吹吹枕边风,要想要他的命,还不是您几句话的事儿?”
李嬷嬷故意说得简单,其实谁心里都明白得很,一个是深宫中的女人,一个人朝堂之上的大臣,还是一个将领,若是想要谋害于他,还真不是说得那么简单,是需要大费周折的。
何况……容卿聪明睿智,又不是什么昏君,只会听枕边风行事。
皇后沉默着,想着沈亢那张得意的脸,她的心头就无法平静,她必须要给那个沈亢一点教训,立即!马上!一刻也不能等!
“去,叫李正未来。”皇后低声说道。
看着她隐在暗影中的脸,李嬷嬷直觉感到皇后此时肯定没有打什么好主意,她犹豫了一下,“娘娘,现在还是顾及正事要紧,太后那边……”
“太后现在的情况本宫也不知道,布公公那个阉货居然不买本宫的帐,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出殿内的情形,偏偏皇上还让本宫先行回宫,也不知道那个老太婆会不会死,袁冲……这个人性子阴冷,城府又太深,他的打算本宫一时还真没有办法猜测。”
皇后的语气慢慢沉了下去,她的影子投到床幔上,幔布轻柔如光,慢慢的浮动,她的影子也随着飘来荡去,忽深忽浅,像是捉摸不定的鬼魅。
李嬷嬷听着皇后说出的话,她简直无法想像,那些恶毒的用词居然会出自皇后之口,十几年的那个聪慧端庄的小姐经过这深宫无休止的淘洗,已经慢慢蜕去了原来的稚嫩,成为有着铁血手腕的后宫之主。
李嬷嬷心神恍惚间,听到皇后冷声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叫李正未来。”
“……是。”李嬷嬷回过了神,急忙垂首快步退了出去。
李正未很快来了,今天晚上主子的心情不好,他也是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皇后转头看了看他,目光闪动,是一片冰凌般的冷意,“李正未,本宫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娘娘请吩咐,奴才定当尽力为娘娘办好差事。”李正未急忙低头说道。
“只是尽力还不行,”皇后似乎笑了笑,她抬手掠了掠发,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那苍白的脸色让她的眼微微刺痛,“还要尽心,必要的时候……还要尽命。”
她最后两个字声音很低,但是却透出一股如刀刃般的锋利来,李正未的心头一颤,头垂得更低,小心说道:“是。”
夜色深深,宫中的许多烛火也已经熄灭,宫楼阁宇在黑暗中屋檐飞挑,屋角上的螭兽昂着头,对着苍穹无声的仰望。
布公公站在殿门前,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他微垂了眼睛,手中的拂尘夹在臂弯里,看似睡着了,耳朵在此时却格外的灵敏。
忽然另一头的廊下响起脚步声,他立即睁开了眼睛,望了过去。
黑暗中有人挑灯而来,脚步沉稳,头微微垂着,看那姿态像是一个太监。
布公公站直了身子,看着走来的那人,低声道:“什么人?”
那人未停下脚步,只是抬手举了举灯笼,光芒照清了脸,那人一笑,“布公公,辛苦辛苦。”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宫中的李正未。
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微笑着上前,来到布公公的面前,“里面怎么着呢?”
他问完话,发现布公公的面色沉静,没有一丝笑意,忽然想起里面的太后病体还沉重着,自己只顾着紧张,连这一层都忘记了,现在笑起来,还真是不太合时宜。
他清了清嗓子,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沉了几分,“皇后娘娘在宫中睡不着呢,这不,让让我拿了这食盒来给皇上,太后病重,可皇上也得保重自己个儿的身子不是?皇后娘娘可担心得很呢。”
布公公点了点头,“咱家守在这里,也是心急如焚,只是,皇上有旨,任何人无旨不得入内,皇上也是体恤皇后娘娘辛苦,这才让她回宫去休息,想必有了消息,皇上最先通知的也是皇后娘娘。”
“咱们做奴才的,也是想为主子分忧不是,”李正未把手中的食盒往前一递,“看来这吃食我是送不进去了,那就麻烦你等一会儿皇上有了旨意代为送一下吧,皇后娘娘那里也会感激的。”
“不敢。”布公公一甩拂法,伸手去接,手指刚刚触到食盒,忽然听到李正未对着他身后的方向低喝了一声:“什么人?”
布公公一惊,急忙收回了手,转头向后面望去。
于是,他便没有看到,就在与他回首的相反的方向,有个纤细的人影一闪,悄悄进了偏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