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王听到秋鑫茂的问话,他淡淡笑了笑,但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摇着扇子,目光在秋鑫茂身后冷可情和容卿的身上来回转了转,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秋鑫茂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尽管他知道,漠王要说的事肯定非同小可,但是对于自身安危的担忧还是超过了其它,这石室太过诡异,他实在不是很放心,万一……
他摆了摆手说道:“王爷放心,本王身边的人,自然是稳妥的,老夫自有应对。”
他这话一说,漠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可情的目光一闪,和容卿垂着眼睑,脸上的神情像是木雕石塑一般,如同没有听到秋鑫茂的话。
漠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微笑道:“这茶叶还不错,秋阁老,不妨尝一尝?”
“罢了,”秋鑫茂摆了摆手,心中冷笑,这里的吃食他能碰吗?“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漠王也不生气,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眉目间似乎润了一层水气,“秋阁老想必是见过不好东西的,本王听说秋阁老也是品茶的高手,只是……”
他顿了顿,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在温润的夜明珠光芒里,像是一朵有毒的花,“秋少爷能否适应寺庙的清苦生活?秋少爷一贯是过惯了秋府的好日子,这寺庙中的清灯古佛,能否习惯?”
他的话音未落,秋鑫茂的眉梢就挑了起来,脸上的肌肉微微跳了跳,他冷笑了一声,“老夫退出朝堂已久,不成想王爷对老夫的家事倒是在清楚在意的很。”
冷可情对漠王的话倒是不意外,他既然敢约请秋鑫茂,就一定是手中有所倚仗,秋家的事虽然说是秋家父子极力捂着,但终归是坏事传千里,何况若是被有心人特意探查,也不是什么难以查到的事情。
冷可情想通了这一点,心中不由得一动,既然漠王知道了秋家的事,那么……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出宫的事了?
她心中正思付着,只听漠王轻笑一声说道:“阁老身份贵重,与众不同,本王自当特别对待些。”
秋阁老捻着胡须,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光芒闪烁狡猾如狐,他转头看了看垂头坐在那边的慕容莲,忽然就转了话题道:“老夫听闻,慕容小姐被入了天牢,慕容晋身死,老夫甚为遗憾,不知慕容小姐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眼珠转了转,继续说道:“这些日子听街上盛传,天牢那边出了事,有人在半路上劫走了要被押去行刑的囚犯,老夫还觉得荒唐,如今瞧着慕容小姐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莫不是街让所传的囚犯,便是你吧?”
他说着,眼睛却看了看漠王,那一眼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把漠王当成劫囚的人了,漠王收了扇子,一折一折的收好,慢悠悠的说道:“秋阁老高看本王了,天牢重地,那可是咱们万岁爷亲自设计的地方,向来是有去无回,本王自问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秋阁老的眼光微微一收,慕容莲欠了欠身说道:“家父生前与阁老素来交好,秋家小少爷的名字也是家父与阁老交情的见证,慕容莲不才,家中遭此大难,承蒙父亲其它的旧友相助,这才逃出生天,如今得见阁老,想到昔日父亲在时……有失仪之处,还请阁老不要见怪。”
她轻声说着,说到最后,语声微微颤抖,眼圈也淡淡的红了,隐约有晶莹的水光一闪,夜明珠的柔光映着她娇美动人的容颜,端得是楚楚可怜。
秋鑫茂被她这么一说,心中也不禁想起之前慕容晋在世时的情景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罢了,慕容晋……”他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一见到慕容莲他就没有好气就是因为听说了慕容晋的死因,就是因为这个慕容莲与她的什么表哥通奸被抓了现行,慕容晋又怎么会死?
想到这里,他又沉下脸,话头一转,说道:“慕容晋死得冤枉,也是拜你这个好女儿所赐。如今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哭啼吗?”
慕容莲的脸色一白,漠王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和淡淡的笑意,似乎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慕容莲咬了咬嘴唇,眼睛里的水光退去,露出忿恨之色,她恨声说道:“阁老休要乱信其它人的胡言乱语,那不过是……故意栽赃小女,掩盖家父身遭横祸,被人害死的真相罢了。这一切,都是冷可情那个贱人害的!”
冷可情在心中翻了翻白眼,哼……害你?害的就是你!谁叫你们父女心生了邪念,先起了害人意的?
漠王折着纸扇的手指微微一顿,他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神情,秋鑫茂的眸子一缩,刹那间锐利如针,“此话怎讲?”
慕容莲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的泪,抽泣着讲述着当日的事,无非就是说皇后的胎落了,是冷可情下的毒手,自己也是被她连累陷害的,再后来都被押入了冷宫,父亲去探望自己,被冷可情伺机杀害了,然后就传出了那样的谣言。
她的话七分真,三分假,不过是把怀疑的都说成了真的,再把与表哥通奸那一段隐去,便成了她自己早已经想好的一套说辞。
秋鑫藏皱眉听着,说实话,这事情其中的真假究竟如何,他已经不再去想探明,这件事情与他也没有什么干系,难道还要帮着慕容莲去复什么仇吗?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慕容莲说罢,漠王终于收好了扇子,轻轻在掌心一击说道:“慕容小姐的冤屈定有可报之日,本王这次约请大家前来,也是为了共同商讨一下,虽然大家各自为着不同的目的,但是要想达到目的,也只有一个共同的办法。”
秋鑫茂靠在椅背上,他侧首看向漠王,淡淡道:“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冷可情在心中暗骂,这狡猾的老狐狸,他难道不知道漠王的话是什么意思吗?无非就是想引着他借他的口说出来罢了。
漠王一笑,他自然也知道秋鑫茂的意思,但是约都约了,也不在乎这些,他用扇子指了指屋顶,笑意越发的意味深长,声音也低沉了几分,道:“按说依本王的性子,该是过着纵情山水,与世无争的日子,安稳的做着自在逍遥的王爷,但是……唉,”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沉痛了几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本王身为容家的子孙,怎么好就看着它如此的衰败下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到了阴曹地府,也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啊……”
冷可情手指紧紧捏着腰间的那一条流苏,捏啊捏啊,把它想像成了漠王,衰你妹啊衰!你哪只眼睛看到现在的朝代衰了?冰块脸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冷了点儿,但是还是十分勤奋的,天不亮就起来上朝,夜深了还在看奏折,每在都忙于政事,还有抽空对付你们这些个狡猾的狐狸啊蛇啊鼠啊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用眼角扫了扫站在身边的容卿,他依旧垂着眼睑,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连眉梢都没有动上一下,心中不禁暗叹,这皇帝果真不是一般人做的啊,光是这份定力和忍耐力就够一般人学的。
那边漠王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每每想到此处,本王心中都痛楚难当,特别是慕容丞相意外身死,惨遭惨祸,本王更是……所以,本王决定,舍得这一身的清闲安逸,把祖宗的基业守好为先!”
冷可情觉得漠王屈身在这个朝代当个王爷真是太屈才了,他应该当一个演说家,若是这个家伙能够穿越到二战时期,还有希特勒什么事儿啊?
慕容莲听到此处,她起身对着漠王一拜,朗声说道:“慕容莲愿意为王爷马首是瞻。”
秋鑫茂的眸子眯了眯,他捻着胡须,沉吟不语,漠王心中有些发急,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并不太看重慕容莲,她现在是个戴罪之身,邀她同盟还是觉得慕容晋的残余势力有些帮助罢了,如果能够得到秋鑫茂的支持,那么慕容晋的那些残余势力也会变成鸡肋。
他见秋鑫藏一直不语,微微一笑,身子往前倾了倾,道:“秋阁老,秋少爷的事儿本王一直放在心上,本王可以郑重向你承诺,若是……本王得了这天下,秋家便是首功之臣,封异姓亲王,世袭罔替,如何?”
秋鑫茂的眉心一跳,他转头对上漠王的目光,那一眼中满含了权衡与算计,像是在看清当下,展望未来。
冷可情听得清楚,觉得漠王这个条件实在是诱人,而且是极其准确的抓住了秋鑫茂的心理,他最看重的不过是秋家的将来,无论谁做皇帝,他只要秋家的地位稳固,能够更上一层楼更好。
可眼下,秋晋杰被动出了家,眼看着子嗣无望,更别提什么将来的仕途,这无异于断送了秋家的将来。
而现在漠王所提出的,更是他所殷切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