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回到了冷府,维多利亚看到她,终于算是舒了一口气。
冷可情对她笑了笑,去了容太后那里请了安,容太后很是高兴,在冷府比在皇宫里要自在得多,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加上竹儿的活泼可爱,经常逗得她哈哈大笑。
与容太后聊了许久,冷可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在椅子上刚坐下,莺儿就立刻上了一杯茶,看着冷可情端起来,又识趣的出去准备别的。
冷可情刚喝了几口,耳朵里就听到莺儿在外面与维多利亚说着什么,她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时间长了,她静下来仔细的听了听,居然听到莺儿在拐着弯的打听自己今天出去都做了些什么。
她的眉梢挑了挑,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夜幕初上,院子里挑起了灯笼,屋子里的烛火也已经点了起来,冷可情吃罢了晚膳,坐在美人榻上的小几前,铺了几张纸,把自己在街上看到的几个铺面房给记了下来,除了棺材铺,她还想再开一家女子专用商品的店,类似于现代的美容院,那种场所除了安静还要私密,地方小了也不行。
她想来想去,自己今天看中的这几间铺面房,做棺材铺倒是有合适的,但是做美容院……她的脑海中又浮现秋晋杰的那处别院。
美容院,私人会所,这两种都是极好的。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不知道……今天晚上容卿会不会来?有件事儿还需要和他商量呢。
容卿今天晚上来不了了。
孙晓姗从皇后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容卿的喜好,这么多年在后宫之中说起来能够多少知道些容卿心思的,除了冷可情也就是皇后了,只不过是在容卿发现她的真面目之前。
容卿正在上书房看着折子,布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容卿头也没有抬的说道:“有什么事?”
布公公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皇上,孙嫔小主在外面,提了个食盒,说是带了东西来给您消暑。”
容卿手中的朱笔未停,沉声说道:“她的心意朕知道了,东西留下,让她回去休息吧。”
“皇上,孙嫔小主说了,她自入宫以来,还未曾好好伺候过皇上,这一次是亲手所做的吃食,只希望能够伺候您一次。”布公公语速很慢,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着容卿的神情。
容卿手里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慢慢的抬起头,想着今天下朝之时孙远荣的那句“孙嫔小主一切可好”的问候,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让她去殿前树下等候,差人放张小几,朕一会儿便过去。”
“是,”布公公立即应道,转身出了上书房,抬脚跨过门槛的时候心中暗道,这上书房还是只有贵妃娘娘才能进入啊。
孙晓姗看到布公公出来,心中的紧张顿时又添加了几分,布公公打了个千儿,笑道:“小主请稍候,皇上说了,让您去那边的树下等候,皇上稍候便来。”
“好。”孙晓姗心中一喜,虽然没有能进上书房,但是总归是一个进步。
布公公差人在树下放了小几,四周都点着灯,不远处的亭子中也有灯笼晃来晃去,此时孙晓姗的心情很好,看着这些灯火,也觉得温柔了许多。
风吹动树叶的声响就在耳边,她不知不觉间红了脸,这种等待的滋味,竟然也是如此的甜蜜,她想着皇后的那些话,握着食盒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她站在树下,静静的等待着,起初心中的甜蜜慢慢转化成了焦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但是她觉得自己总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望眼欲穿”。
终于,天空中的月光挥洒着银色的光芒照下来,而容卿,就出现在那一片的月光里。
银色的月光和廊下的灯光相互辉映,光芒之中,月白色长袍的容卿披了一件玄色的薄薄披风站在那里,他的容颜如他身上的月白色长袍,隐约有月光之辉,那一头的乌发却如同泼墨一般,与玄色的披风混为一色,他抿着嘴唇,唇色如跳动的火苗,鲜艳夺人的二目。
他站在台阶之上,遥遥的看来,目光沉而凉,在这夜色中静静的泼了开来,像是站在云端之上的真龙,静静的俯视着。
孙晓姗突然有一种想要屈膝跪下去的冲动。
容卿慢慢走过来,披风轻轻的翻飞,他一步一步,迈下台阶,孙晓姗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着他的披风在空中翻飞的声响,像是在天地之间谱写的一曲华章。
她的手慢慢握紧了食盒,容卿到了距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站下,目光扫了一下她手中的食盒,淡淡道:“带了什么?”
“回皇上,是……百合丝果羮,这个时节喝来最好了。”孙晓姗说着,手指微微颤抖着打开了食盒,把一只汤盅取出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容卿走到小几前,看了一眼打开的汤盅,乳白色的汤羮熬着浓稠,有淡淡的百合香,这百合易得,可是丝果难求,每年不过产那么一小筐,种植之地又远在南山,每每地方官府派人送来的路上又会烂掉一些,所以这碗百合丝果羹也便显得犹为难得。
可是偏偏,容卿就喜欢吃这个,不过他贵为一国之君,为人又隐忍,所以对于这个汤羹虽然喜欢但也并不是那么执着,皇后却在这上面动了心思,每每贡品到了,容卿会分给她一些,她总是不吃,亲手在宫中阴晾了,细心的收藏起来,等到容卿想吃的时候再煮来吃。
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碗烫羹,容卿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巧合。
他垂下眼睑,脸上的神色沉静,慢慢端起小碗用勺子一口一口吃了,赞了一声说道:“手艺不错。”
孙晓姗心花怒放,脸上泛起红晕,“这不算什么的,臣妾……不能为皇上分忧,但求能够伺候皇上。”
容卿放下碗勺,侧首看着她,月光下女子的脸色微红,眼睛晶亮,他轻声问道:“你来之前,皇上赏你茶喝了吗?”
这突如其来毫不相干的问题,让孙晓姗微微愣了愣,她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这样问,又为什么会知道皇后赏自己茶喝了,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道:“回皇上,是的。”
容卿极慢的笑了笑,笑容轻轻摇曳,像是在午夜盛开的曼陀罗花,华美而沉凉。
孙晓姗有些失望的走在回宫的路上,她本来还期盼着能够侍寝,不成想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她不禁有些丧气,夜风有些凉,她抱了抱肩膀,暗自思付着,明天还是再去皇后那里一趟吧。
容卿看着孙晓姗的身影消失,眼睛里的怒火瞬间便升腾了起来,不过一个问题一个回答,他便立即明白了,不出自己所料,今天晚上这汤羹,果然还是与皇后脱不了干系,是她告诉了孙晓姗自己的喜好,她究竟是想让孙晓姗凭着这汤羹获得自己的欢心,还是想着借着这送来的汤羹让自己想起她来?
容卿不想去这种问题费神,他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一股一股冲撞在五脏六腑,冲击着他的理智,他暗叫了一声不好,起身快速的奔向了幽福宫附近。
另一重人格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出现了,这一次的出现让他有些懊恼,随即便想着也许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心情太过压抑沉闷,再加上今天晚上的事情,怒火再也无法控制而导致的。
而他心中明白,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情不好,与冷可情有极大的关系。
冷可情……本来今天晚上还打算再去看她的……
冷可情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心情有些烦躁,她翻身坐起来,把床幔重新钩到了两边,一缕凉风吹过来,她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重新躺下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又觉得这样钩起床幔不太好,若是容卿来了,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等着他?那个外表冰冷实则闷骚的男人,还是不要给他嘲笑自己的机会好了。
她想着,又重新坐起来,把床幔放下来,然后又挺尸一般的躺了回去。
外面的风声吹吹,窗子稍稍有些轻响,她就立即支起了耳朵,如同一只兔子似的警惕的听着。
几次三番,她不禁轻笑出声,暗自骂自己道:“冷可情你真是抽了疯了,不好好睡觉发的什么疯?”
突然又听到有另一个自己道:“还不是因为有件事情想要和他商量,要不是因为这个谁会等他?”
她晃了晃头,感觉自己也快精神分裂了,想到这个,她不禁又有些担心起来,那个家伙……不会又犯病了吧?
在矛盾与担心中,冷可情睡了醒,醒了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个来回。
与此同时,她并不知道的是,这院中还有一个人没有睡,脸上是期冀而略带了兴奋的神情,一直睁着晶亮的眼睛,像是在暗是蛰伏的兽,紧紧的盯着她这边的情况,似乎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