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沉寂了片刻,外面的脚步声和铁器碰撞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慕容莲的手心里全是汗,她根本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皇后和冷可情串通好的来害自己?不,不可能,对于皇后来说,未免代价太大了,那就是……冷可情!
慕容莲上前一步,眼睛都瞪得溜圆,她急切的说道:“娘娘,不是的,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我是跟着冷可情来的!”
嬷嬷立即便是一愣,皇后苍白的脸瞬间一僵,她的眼睛睁了睁,额头上的冷汗闪着冷冷的碎光,像是一点一点的冰凌,“你说什么?情妃来过?”
“正是!”慕容莲看着皇后像是要相信她的模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我看到布公公带她来的,以为是……皇上也在这里,所以……”
“布公公?”皇后的眸子一眯,“哪里有什么布公公?你眼睛花了吧?”
“我……”慕容莲看着皇后的目光,她一时间怔住,像被那目光刺入心底。
这一句反问,看似怀疑,实是提醒,听在冷可情的耳中,她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院中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侍卫们手中的火把也越来越亮,漆黑的院子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火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入屋中,所有人的表情都在火光清晰无比。
冷可情的藏身之处自然也被露了出来,皇后的腹中大痛,在看到冷可情出现的时候,她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嬷嬷立即大叫:“天啊,情妃娘娘,你……你……果然在这里!”
慕容莲愣了愣,随即大笑了起来,她抬手指着冷可情,“怎么样?我没有说谎吧?我就是跟着她来的,皇后喝下的药也是被你动的手脚!”
“噢?”事到了如今,冷可情也不再紧张,她面对众人忿恨的神情,淡淡的一笑,“你有什么证据?你好像也独自一人在这里停留过嘛,本宫觉得你甚可疑,而且你之前对皇后娘娘不敬大家可是看在眼中的。”
“你……”慕容莲的脸色涨得通红,“哼,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也甘心接受了处罚,现在对皇后娘娘只有尊敬,别无其它!”
“啊,这么说,你从良了?”冷可情语气中有淡淡的讥讽,平静的神色与慕容莲恰恰相反。
皇后低低的呻吟声传来,脚下的那滩血更大了些,她的脸色也更加的苍白,嬷嬷吓得带了哭腔,“娘娘,您千万要撑住,切莫动气了,这件事情皇上自会有决断的,小主子不会这样枉死,凶手一个都跑不了的……”
她说话夹枪带棒,冷可情听得分明,她此时倒有些庆幸,身边还跟着这么一位慕容莲,虽然她愚蠢得要命,与自己又是势同水火,但是有她在,自己的处境也不会太过危险,李念婷毕竟是皇后,这后宫之中的事情她还是有很大的决断权的。
若是今天没有慕容莲在场,那皇后定会死死的咬住自己不放,在容卿和容太后到来之前,皇后抢先下了令整治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皇后多半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今天这个局就是针对自己而设,凑巧的是,慕容莲一头撞了进来。
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
“这倒是,”冷可情点了点头,“本宫之前对皇后尊敬有加,皇后也待本宫一向宽厚,本宫有什么理由去暗害皇后?这件事情,还是尽早的禀告皇上,细细的查上一查才好,省得像上次某些人一样,冤枉了好人。”
皇后垂下头,腹中的痛意和心中的恼意都让她一阵阵的眩晕,今天的计策本来好好的,漠王的意思是让自己陷害慕容莲,而自己却把目标定成了冷可情,谁知道误打误撞,这两个女人都被牵扯了进来,看似是好事,实则更难办了。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那嬷嬷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间没有了主意,也不知道皇后心中的主意如何,只是低声安慰着皇后,焦急得等着太医。
“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件事情跟我毫无关系!”慕容莲声嘶力竭的叫着。
“有没有关系,也不是你说了算,”冷可情抬手,闲闲的看了看指甲,“我看,你还是省些力气为好。”
“你……”慕容莲气得无法,心中后悔的快要死了,暗恨自己不该跟着冷可情前来,平白无故的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正在屋子里一团乱的时候,突然听到院中有人高唱了一声:“皇上驾到!”
皇后的呻吟声停了停,只是一直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冷可情微微眯了眯眸子,好多天不见容卿了,不成想是在这个时候。
慕容莲先是一喜,随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裙,脸上又浮现出几分担忧之色来。
殿门被打开,外面的火光立时便扑腾了进来,光亮中容卿穿着玄色绣银龙的锦袍大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沉冷,厉烈如剑,沉沉的划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随着他的走近,众人觉得空气似乎都跟着稀薄了些,不由自主的微微摒了呼吸,房间里一时安静了很多。
容卿进了房间,用余光看了看冷可情,发现她安然无恙,心才微微的一松,他清晰的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目光在那滩血上扫过。
“怎么回事?”容卿问道,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皇上……”慕容莲带着哭腔,上前一步就要跪下哭诉。
容卿微微侧首,眼风一扫,如呼啸的寒风立即便到了慕容莲的近前,“朕在与皇后说话。”
慕容莲的哭声噎在了喉咙里,运了半天的气才收了回去,身子也微微一僵,在跪与不跪之间尴尬了许久,可是,说完这句话,容卿便转过头去,谁也没有再看。
冷可情从他进来就懒得看他,这个家伙演得倒是挺像,像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的,她微微转动目光,看到了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布公公。
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布公公身穿着深蓝色的太监总管服,脚上蹬着一双黑缎的靴子,他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相握的手上,雪白的拂尘随风轻轻的摆动。
冷可情看罢,慢慢收回了目光,她亦垂下头去,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镯。
“皇上……”皇后气息微弱的说道:“臣妾……没用,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请您……责罚。”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风声在轻轻的呜咽,那强忍着的悲痛渗透到每一个字里,带着浓浓的痛楚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真是听着伤心。
容卿的眉头一皱,看着那几个小宫女说道:“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皇后扶到床上去?”
小宫女们立即上前,七手八脚的就要过来扶,皇后扶着嬷嬷的手紧了紧,她看着容卿,他俊美的脸遇在烛火里,依旧是沉冷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眼神中依旧坚定,她寻了半晌,看不到丝毫的疼惜之色。
她的手慢慢的一松,任由着小宫女们扶着她,忍着腹中的疼痛向着床上走去。
不过短短几米,像是走完了漫长的岁月,恍惚间似乎看到十五岁的自己戴了凤冠,一步一步走向九华宝座。
而此时,她却是忍着那撕裂般的痛,感受着从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慢慢的向着那张冰冷的床走去。
皇后躺在床上,头下枕着水红色的枕头,映着她的脸愈发的苍白无血色,她努力的睁着眼睛,那眼睛里闪着冷冷的亮光,像是遥远的两颗夜幕中的星辰,紧紧的盯着容卿。
容卿明白的很,她是在等着自己下旨意。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容卿转头看着那位嬷嬷,“你来说。”
嬷嬷立即跪了下去,老脸上布满了泪,“回皇上的话,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在宫中静养,保胎药更是一顿不敢落下,平日里闷了也就是在后院里赏赏花,修剪一下花草的枝叶,偶尔也来这座偏殿里看看书,只是……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老奴把熬好的药放在了殿内,回身去请娘娘过来喝药,不成想回来之后发现莲嫔竟然在这里,娘娘也没有多想便喝下了药,谁知道……”
嬷嬷抽泣了两声,声音颤抖的继续说道:“娘娘喝下去不久便……老奴不敢大意,这才急忙着人在院中守卫,让人去请太医,莲嫔小主说……说她是随着情妃娘娘来的,而说话间情妃娘娘也的确现了身,老奴愚昧,实在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冷可情听着嬷嬷的叙述,她这才知道,原来这里是皇后宫中的后门。
容卿听罢,转头看向慕容莲,“是这样吗?”
“是……是的,”慕容莲急忙点头说道:“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本来是想向皇后娘娘来请安的,可在半路上看到……布公公带着冷可情往这边走来,她……看上去鬼鬼祟祟的,臣妾就觉得没有好事,这才……悄悄跟了来。”